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兩道交疊的影子,像兩個依偎在一起的小怪獸。第三章:身份證與偷來的火車票
沈哎何是被凍醒的。
老樓的窗戶漏風,凌晨五點的冷風卷著秋雨灌進來,她下意識把小不點往懷里摟了摟。懷里的小家伙突然嘟囔:“老婆,我夢見布達拉宮了,金燦燦的?!?/p>
沈哎何摸了摸他汗?jié)竦念~發(fā),心里像壓著塊濕抹布。昨天搬貨掙的兩百塊還沒焐熱,她翻出手機查去拉薩的火車票,硬臥要三百八,軟臥直接飆到七百,紅數字刺得人眼睛疼。
“醒了?”小不點揉著眼睛坐起來,奧特曼睡衣的領口歪到一邊,“我有辦法搞到錢。”他突然掀起床板,從夾層里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這是陳與何藏的私房錢,他說要給你買驚喜?!?/p>
沈哎何打開信封,里面是五張嶄新的百元大鈔,還有張便簽,上面是陳與何遒勁的字跡:“等她發(fā)現時,該笑成小傻子了吧?!?/p>
她的手指突然發(fā)抖,想起魂穿時陳與何總說她“財迷”,卻總在她書包里塞零食,在她兼職晚歸時開車來接,說“油錢比你打車便宜”。
“夠買火車票了!”小不點拍手跳下床,腳剛落地就“哎喲”一聲——昨晚搬貨磨的水泡破了,襪子上洇出個小紅點。
沈哎何的心揪了一下,翻出創(chuàng)可貼給他貼上:“今天不折騰了,去火車站買票?!?/p>
收拾東西時,她在枕頭下摸到個硬殼本——是她的學生證。照片上的自己穿著高中校服,笑得傻氣,旁邊印著“XX大學新生”。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還在圖書館刷題,現在卻要帶著個三歲“老公”私奔,這情節(jié)比網文還離譜。
“老婆快看!”小不點舉著個奧特曼玩偶跑過來,是昨天店員送的那雙襪子改的,“我給它起名叫‘拉滿’,跟那個大師一個名!”
沈哎何被他逗笑,剛想夸他手巧,突然想起件要命的事——身份證不見了。
她把出租屋翻了個底朝天,床單都扯下來了,還是沒找到。最后癱在地上盯著墻,想起昨天在童裝店試衣服時,錢包好像從口袋滑出來過。
“完了?!彼吨^發(fā)笑出聲,眼淚卻順著下巴滴在地板上,“沒有身份證買不了票,去不了拉薩,你永遠變不回去了...”
小不點突然抱住她的脖子,肉乎乎的手拍著她的背:“不哭不哭,陳與何說天無絕人之路?!彼蝗谎劬σ涣粒拔抑懒?!去派出所辦臨時身份證!”
沈哎何猛地站起來,拽著小不點就往派出所沖。秋雨淅淅瀝瀝下著,兩人踩著水洼跑,小不點的新鞋很快濕透,卻沒喊一句累。
戶籍室的阿姨看著氣喘吁吁的兩人,又看了看小不點被雨水泡得發(fā)白的腳丫,嘆了口氣:“臨時身份證能辦,但要等三個工作日?!?/p>
“等不了!”沈哎何抓住阿姨的手,指甲都快嵌進對方肉里,“我有急事,真的等不了!”
小不點突然踮腳把奧特曼舉到阿姨面前:“奶奶,我們要去救爸爸!他被妖怪變成小娃娃了,只有拉薩的大師能救他!”他眼睛瞪得溜圓,演技比電視劇里的小演員還真。
阿姨被逗笑了,從抽屜里拿出張臨時身份證明:“這個能買車票,記得早點補辦身份證?!彼蝗蝗o小不點塊巧克力,“路上小心,別讓你姐姐擔心?!?/p>
“她是我老婆!”小不點糾正道,卻飛快把巧克力塞給沈哎何,“老婆吃,你低血糖?!?/p>
沈哎何捏著那塊巧克力,甜膩的味道從舌尖漫到心里。她想起魂穿時總犯低血糖,陳與何的西裝口袋里永遠備著糖,說“比速效救心丸管用”。
趕到火車站時,售票窗口前排著長隊。沈哎何讓小不點在旁邊長椅坐著,自己慢慢往前挪。快到窗口時,后面突然傳來爭吵聲——有人插隊,被插隊的大叔急得跳腳:“我這票是最后一張了!我兒子在拉薩住院,再不去就...”
沈哎何的心猛地一跳,輪到她時,果然聽見售票員說:“去拉薩的硬臥今天只剩一張了?!?/p>
她回頭看了眼爭吵的大叔,又看了看長椅上抱著奧特曼打盹的小不點,咬了咬牙:“我買站票?!?/p>
“站票要四十多個小時呢?!笔燮眴T抬頭看她,“小姑娘受得了?”
“沒事。”沈哎何遞過錢,指尖在“拉薩”兩個字上頓了頓——那是陳與何說要帶她去的地方,說要在布達拉宮廣場給她唱情歌。
拿到票時,小不點正好醒了,揉著眼睛跑過來:“買到了嗎?”
“買到了?!鄙虬ズ伟哑苯o他看,他突然指著票面上的時間喊:“還有半小時發(fā)車!”
兩人又開始狂奔,安檢口的隊伍長得像貪吃蛇。小不點突然掙脫她的手,鉆到前面拉住個穿制服的阿姨:“阿姨!我們的火車要開了!我爸爸在拉薩等著救命!”
乘務員阿姨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又看了看沈哎何手里的站票,揮揮手讓他們走了綠色通道。沖上車廂時,車門正好開始關閉,兩人扶著扶手喘氣,引來一車廂的目光。
“不好意思讓一下?!鄙虬ズ蔚椭^往里走,突然被個老太太拉?。骸靶」媚铮^來坐。”
“不用了奶奶...”
“讓你坐就坐!”老太太拍著旁邊的空位,“我這站就下,看你帶個孩子多不容易。”她突然指著小不點,“這孩子跟你小時候真像,尤其是這倔脾氣?!?/p>
沈哎何的鼻子突然發(fā)酸。她小時候確實倔,院長總說她“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就像現在,明知道前路坎坷,卻還是攥著那張站票,帶著個三歲“老公”奔赴遠方。
小不點已經自來熟地跟老太太聊上了:“奶奶您去過拉薩嗎?那里有會發(fā)光的宮殿!”
“去過去過。”老太太笑得滿臉褶子,“十年前跟我家老頭子去的,他說要在那里給我補個求婚,結果剛到就高原反應,躺了三天...”
沈哎何聽著她們聊天,突然發(fā)現小不點正偷偷把她的鞋帶系成蝴蝶結——就像陳與何每次過馬路前都會做的那樣,說“這樣跑不快,不會丟下我”。
火車啟動時,秋雨敲打著車窗,外面的世界漸漸模糊。小不點趴在窗邊,突然指著遠處的廣告牌喊:“老婆快看!是陳與何公司的廣告!”
沈哎何抬頭看去,廣告牌上的男人西裝革履,正對著鏡頭微笑。她突然想起昨天八卦王發(fā)的帖子,想起輔導員同情的眼神,想起那些說她“瘋了”的聲音。
“等他變回來,”她摸著小不點的頭輕聲說,“咱們就去拍張合照,貼在他家公司門口。”
小不點用力點頭,突然從兜里掏出個東西塞給她——是那顆被他攥得發(fā)軟的巧克力,包裝紙上印著行小字:“每顆都藏著一句情話”。
沈哎何拆開包裝,巧克力上用糖霜寫著:“遇見你,是這輩子最甜的事?!?/p>
她把巧克力塞進嘴里,甜膩的味道漫開來,混著窗外的雨聲,像首沒唱完的情歌。
車廂連接處傳來乘務員報站的聲音,小不點已經靠著她的肩膀睡著,呼吸均勻得像小貓。沈哎何看著窗外掠過的燈火,突然覺得這四十多個小時的站票,好像也沒那么難挨。
畢竟,她懷里揣著全世界最甜的巧克力,身邊睡著全世界最可愛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