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考的怎么樣？”
顧祁推開家門就看見打扮艷麗的母親，正對著鏡子補(bǔ)口紅。
他知道，母親這是又要去見那個男人了。
這些年，那個男人除了每個月打來的生活費(fèi)，他沒有見過那男人一面，而他的母親總會以他為借口，跑去另一城市，懇求見那男人一面。
哪怕那個男人說了很多次不想見她，她還是不死心，想挽回那個男人的心。
“第二名。”顧祁走到她的面前，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卷子遞到女人眼前，等待著接下來的暴風(fēng)雨。
“怎么又是第二名?！?/p>
“你連隔壁的孟姽都比不上，你有什么用！”
果不其然，下一刻女人尖銳的聲音在別墅內(nèi)響起，接下來，臉上傳來一陣刺痛，鮮紅的巴掌在他白嫩的臉上格外明顯。
但這種程度完全不夠發(fā)泄她心中的怒火，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朝他砸去。
溫?zé)岬难樦~頭流淌，滴在潔白的羊絨地毯上，仿若雪地盛開的紅梅，刺眼又妖冶。
“兒子，對不起，不是故意的，疼不疼？”額頭上鮮紅的血仿佛喚回了她的理智，“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為什么不躲啊?！?/p>
杜鳶抱著他的臉頰哭的撕心力竭，好像剛才那個發(fā)瘋的人不是她。
“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沒用?！?/p>
“你怎么那么笨，每次都考不到第一，這樣你爸爸怎么對你刮目相看?！?/p>
“這么簡單題目你都做不好，你真沒用，怪不得你爸不要你?！?/p>
難聽刺耳的話源源不斷的涌進(jìn)他的耳中，將他的心撕裂成一塊一塊的，額頭上傷口的疼痛此時就顯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這種話他聽了不知多少遍了。
每當(dāng)他拿著成績單回家時，迎接的就是母親的一頓暴打；剛開始他還會不斷努力拿第一討她開心。
可隨著挨打次數(shù)的增加，變得麻木，一切好像都顯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甚至他有時還會故意考得很差，看見她兇惡猙獰的面孔，心里只感覺到一陣快意，既然這么痛苦，那他何不如給她生活加點(diǎn)料。
幸好，他還有一顆全世界最甜的糖。
顧祁被她抱在懷里一動不動，等著女人發(fā)泄完。
哭聲沒響一會便停了，杜鳶松開顧祁，跌跌撞撞地起身沖向洗手間，照著鏡子，快速重新化好一個妝容，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期間不曾看地上的人兒一眼。
“啪嗒”大門被關(guān)上，屋內(nèi)陷入長久的黑暗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人兒終于動了。
顧祁撐著地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隔壁方向走去。
顧祁站在孟姽家門口，聽著屋內(nèi)的歡聲笑語，他遲遲不敢敲門。
他的糖，應(yīng)該不需要他吧？
吱呀一聲，面前的門被打開，屋內(nèi)的光照在瘦小的身上，刺的他眼睛下意識地閉上。
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七七，怎么站在門口不進(jìn)來，我剛要去找你，額頭上的傷怎么回事？杜阿姨她又打你了？”孟姽剛揚(yáng)起的笑臉，在看到他額頭上的傷時凝固在臉上。
她面色陰沉地將顧祁拉進(jìn)屋內(nèi)，溫暖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住，渾身的血液仿佛又開始在四肢流淌。
果然，只有在這里，在她的身邊，才感覺活過來一般。
“你坐著，我去拿醫(yī)藥箱?！泵蠆箤⑺谱谏嘲l(fā)上，轉(zhuǎn)頭去二樓拿醫(yī)藥箱。
“疼不疼啊？杜鳶怎么還打你，我不是警告過她了嗎？”
林星河起身坐在他的身邊，白玉般的手輕輕撫摸顧祁的額角，又不敢再進(jìn)一步，害怕弄疼他。
孟陽坐在對面，一臉疼惜的看著這個孩子，心里忍不住的惋惜。
多好一個孩子，硬生生被杜鳶那瘋婆子折騰成這個樣子。
之前他和星兒商量，把這孩子接到他們身邊來照顧，可杜鳶死活不肯。
他們沒辦法，只得讓這孩子經(jīng)常過來，通過其他方式幫襯著，可，終歸是管不住別人的家事。
“沒事的，林姨，我都習(xí)慣了，有時候媽媽對我也挺好的?！?/p>
顧祁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一抹笑容。
只是配上額頭的傷口，怎么看都十分可憐。
顧祁不想他們用可憐的目光看著自己，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叔叔阿姨，我沒事兒，鬼鬼幫我上點(diǎn)藥就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diǎn)休息吧！”
看見孟姽提著醫(yī)藥箱從樓上下來，兩人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將空間留給他們。
“先消消毒！”
孟姽小跑到他的面前，用沾著碘伏的棉簽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傷口，茶色的雙瞳溢滿心疼。
“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考這么好的。”孟姽?jié)皲蹁醯难劬γ缮弦粚屿F氣，眼淚也開始打轉(zhuǎn)，語氣里滿是自責(zé)。
她不應(yīng)該考那么的。
她應(yīng)該遵守自己的承諾，保護(hù)好七七。
想到這孟姽眼淚一下子就收回去了，一個主意突然在小腦袋瓜浮現(xiàn)，眼底滿是自信。
“七七，要不我們跳級吧？這樣就可以向阿姨證明你很厲害，以后就不會在打你了?！?/p>
“反正我們之前也商量著這事，小學(xué)生的課程實(shí)在太無聊了?！?/p>
顧祁凝視著眼前弓著腰替自己上藥的女孩，心里那顆長成小苗的種子，在溫暖的灌溉下長出第一片嫩芽。
其實(shí)向不向他們證明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
只要身邊有鬼鬼陪著他就好了。
不過他還是笑著答應(yīng)，“好！”
“你盯著我干什么？”孟姽收拾著用完的垃圾，回頭便對上那雙如黑耀石的雙眸，漆黑的眸中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星光，映照著她此時的身影。
孟姽的心突然漏了一拍，竟然無端生出一絲緊張。
“你好看！”顧祁嘴角又掛上玩味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個脆弱可憐的哭包不是他一樣。
見他恢復(fù)往常的神色，孟姽心中松了口氣，翻了個白眼懟道：“我知道我好看，你不用這么盯著我，再盯你也長不出這張臉?！?/p>
“嘖，鬼鬼，你一點(diǎn)都沒有小時候可愛了?！?/p>
以前那個奶奶的小團(tuán)子多可愛，總是板著一張臉，一本正經(jīng)的說要保護(hù)他。
可隨著兩人關(guān)系的越發(fā)親近，孟姽懟他的能力也日漸增長。
一點(diǎn)都不可愛！
“你也沒有以前可愛，但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哭。”孟姽一針見血地戳中他的要害，堵得他啞口無言，“今天太晚了，早點(diǎn)休息，你房間阿姨每天都給你收拾過。”
“我也只在你面前哭。”顧祁小聲的嘟囔，“知道了，晚安！”
...
翌日
孟姽一早便帶著林星河來到他們主任的辦公室，讓她幫忙辦理跳級手續(xù)。
“孟姽同學(xué)，顧祁同學(xué)，你們還小，還是要腳踏實(shí)地啊，不能這么浮躁?！敝魅未蜷_保溫輕抿一口，勸誡著眼前兩個非要跳級的孩子。
“主任，您放心，我們都考慮好了，結(jié)果怎么樣，試試不就知道了！”
孟姽拉著顧祁站在主任面前，稚嫩的嗓音里滿是堅定。
就像曾經(jīng)她也堅定地答應(yīng)要保護(hù)好他一樣。
她一定會做到！
主任還想再勸勸，可看見兩人期待的神情，無奈的嘆口氣，還是從學(xué)校資料庫里找出兩套跳級考試。
殊不知兩個小孩兒早就自己學(xué)完了小學(xué)所有課程，就連一般的初中試卷完全難不倒他們。
跳級對于他們倆來說，就是輕輕松松的事！
果然不到一個小時，兩人就答完了所有題目，甚至還將后面附加奧數(shù)題也給答出來了。
主任拿著兩人新鮮出爐的滿分試卷如獲至寶，，一改剛才勸誡的無奈神態(tài)，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撿到兩個天才，可不得樂壞了嘛！
過段時間就可以讓他們?nèi)⒓映踔猩鷬W數(shù)比賽，到時候金獎銀獎至少得拿一個回來。
主任看見獎金仿佛在向他招手。
他當(dāng)即就拍板將事情定下來。
本來需要一兩個月時間走程序的。
可主任立刻把他們兩人安排到七年級一班去了，讓他們直接步入初中。
那迫不及待的模樣讓孟姽都有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