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馬歇爾·D·蒂奇那張坑坑洼洼的丑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推進城深處那震耳欲聾的心跳、那沖天而起的恐怖血柱、還有那個頂著年輕面孔卻自稱“古人”的康斯坦丁……像幾塊冰冷沉重的巨石，狠狠壓在他膨脹的野心之上。
來時那種即將掌控一切的亢奮，被一種更強烈、更憋悶的危機感取代了。
“賊…賊哈哈哈！”
他強迫自己發(fā)出標志性的狂笑，試圖驅散心頭的陰霾，聲音卻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走！小的們！該去拿屬于我們的東西了！”
他猛地一揮手，轉身大步走向通往上層監(jiān)獄的階梯，臃腫的背影帶著一種近乎狼狽的急促。
震震果實！必須得到它！越快越好！
只有那種足以撕裂大海的力量，才能讓他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康斯坦丁口中那場
“爭奪世界的盛宴！”。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老怪物，和他手下那幾個傳說級的怪物，像一片巨大的、不祥的烏云，提前籠罩在了他通往頂點的道路上。
巴杰斯撓了撓頭，看看船長又看看身后那片仿佛殘留著血腥心跳聲的黑暗深淵，嘟囔了一句：
“船長好像不太高興？”
拉斐特用手杖優(yōu)雅地推了推禮帽，鏡片后的目光閃爍不定：
“被搶了風頭呢，而且…是難以想象的風頭?！?/p>
范·奧卡抱著他的“千陸”，沉默地跟上，狙擊手敏銳的直覺讓他后背的寒毛一直豎著，那片黑暗里殘留的氣息，比毒更致命。
新加入的惡政王皮薩羅、巨大戰(zhàn)艦圣胡安·惡狼等人互相看了看，明智地選擇了閉嘴，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茫然。
跟著黑胡子匆匆離開了這片剛剛被他們親手打開、卻又徹底失控的修羅場。
第六層，因佩爾地獄的最底層。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合著塵土和絕望的氣息，濃得化不開。
角落里，康斯坦丁靜靜地站著，那頭長及地面的污穢黑發(fā)無風自動。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兩人——巴雷特像一尊沉默的鋼鐵兇獸，萊德菲爾德則帶著一絲探究和玩味。
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那塊散發(fā)著刺骨寒氣的巨大堅冰上。
冰層里，世界破壞者邦迪·瓦爾德那張凝固著無盡憤怒的臉，仿佛還在無聲咆哮。
“這家伙怎么辦？”
巴雷特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粗糲得像砂石摩擦。
他朝著冰坨揚了揚下巴，眼神里沒什么溫度，純粹是詢問一件物品的處理方式。
“當然是帶走?！?/p>
康斯坦丁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他邁步，走向那巨大的冰棺。
蒼白的手指輕輕貼上了冰冷刺骨的冰面。
萊德菲爾德優(yōu)雅地踱步上前，看著冰層深處那模糊的身影，緩緩道：
“困住他的可不是普通的冰。
據(jù)說融合了海樓石粉末和某種特殊的寒氣，與他的生命狀態(tài)形成了脆弱的平衡。
強行敲碎，寒氣瞬間爆發(fā)，很可能連他最后一點生機也徹底凍碎。”
他頓了頓，看向康斯坦丁，
“否則，以瓦爾德的兇暴，普通的冰層怎么可能困住他五十年？”
康斯坦丁沒有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下一刻，一股柔和卻蘊含著磅礴生機的紅光，驟然從他貼在冰面的掌心噴薄而出！
紅光無視了那堅硬的冰層，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將冰封中的瓦爾德全身包裹。
奇跡發(fā)生了！
冰層內，瓦爾德那如同死灰般蒼白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絲微弱的血色。
深陷的眼窩下，覆蓋著厚厚冰霜的眼皮，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雙緊閉了五十年的眼睛，猛地睜開！
渾濁、虛弱，卻燃燒著歷經半個世紀冰封也未曾熄滅的、屬于破壞者的狂暴火焰！
“呃…啊……”
一聲沙啞得不成調的低吼，如同破風箱的嗚咽，從冰層深處隱約透出。
轟——?。?！
堅冰應聲炸裂！
巨大的冰塊碎片如同炮彈般向四周激射！
煙塵彌漫中，一個高大卻極度佝僂的身影踉蹌著走了出來。
邦迪·瓦爾德！
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五十年的絕對冰封抽干了他的體力，肌肉萎縮，皮膚緊貼著骨頭，整個人像一具剛從古墓里爬出來的骷髏，只有那雙眼睛，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瞪著近在咫尺的康斯坦丁。
“是…是你？”
瓦爾德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每一個字都耗費著他僅存的力氣。
冰封中那個如同魔鬼低語般縈繞在他意識深處、許下自由承諾的聲音…竟然是真的？！
康斯坦丁平靜地看著他，年輕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虛幻：
“我說過，我會為你解開束縛。”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那種奇異的魅力，清晰地穿透瓦爾德混亂的意識，
“作為代價，成為我的部下。
現(xiàn)在，要反悔嗎？”
瓦爾德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干癟的肺部，帶來針扎般的疼痛。
他死死盯著康斯坦丁，渾濁的眼中翻騰著掙扎、懷疑，還有那被冰封了五十年也未曾冷卻的、毀滅一切的瘋狂。
“部…下？”
他艱難地重復，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給誰當狗…還是自己當老大…”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兇光，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都不重要！老子只想把這操蛋的世界…轟成稀巴爛！??！”
吼聲在空曠的第六層回蕩，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絕望和渴望，
“你…你敢嗎？！你敢，老子這條命…就賣給你！”
萊德菲爾德微微挑眉。
巴雷特抱著雙臂，冷眼旁觀。
康斯坦丁笑了。
不是輕蔑，不是嘲諷，而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仿佛找到同類的愉悅笑容。
“一個從根子上腐爛發(fā)臭的世界，”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毀滅意志，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當然要徹底轟碎，才能重建新的秩序！建立屬于我的帝國！”
轟！
無形的氣魄以康斯坦丁為中心轟然擴散！
虛空以康斯坦丁為中心，黑紅色的閃電撕裂黑暗！
整個深海大監(jiān)獄的第六層，乃至于更高層的建筑，都在這恐怖的霸王色沖擊下震顫發(fā)抖！
已經抵達上方的黑胡子一行人，都感受到了這種來自靈魂的沖擊！
心頭巨震！
何等恐怖的氣勢，黑胡子臉色難看，這種應該死在歷史的老怪物，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混蛋！
那是霸王色的沖擊，那是純粹到極致的、對舊世界宣判死刑的意志！
巴雷特眼神一凝，萊德菲爾德臉上的優(yōu)雅也凝固了一瞬，連剛剛脫困、虛弱不堪的瓦爾德都感到一股源自靈魂的戰(zhàn)栗！
這種霸王色的強度，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這個男人，是認真的！
他不是在說瘋話！
邦迪·瓦爾德佝僂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不是因為虛弱，而是因為一種找到歸宿般的激動。
他死死咬著牙，布滿血絲的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徹底消失，只剩下狂熱的破壞欲被點燃的光芒。
他掙扎著，用盡最后的力氣，對著康斯坦丁，對著這個承諾要將世界轟碎的男人，低下了那顆曾經妄圖毀滅一切的高傲頭顱！
“好…好！”
他嘶聲道，
“我…邦迪·瓦爾德…加入！”
巴雷特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萊德菲爾德優(yōu)雅地欠了欠身，微笑道：
“看來，我們的同盟，又添一員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