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單位團建,照例是吃飯喝酒、唱歌劃拳。 我們財政所和招商辦一起組織的,
說是加強協(xié)作交流,實際就是領導拉關系、下屬陪酒局。這場飯,是白曉菲提議我來的。
她是事業(yè)單位的小編制,平時上班規(guī)矩死板,倒是對這種“人脈場合”特別熱情。
她說:“孫尚龍,你該多學學人家徐浩,人家一畢業(yè)就進了招商辦,現(xiàn)在混得風生水起。
你天天在所里寫材料,什么時候才能出頭?”她這話說的時候,眼睛看著我,
語氣卻是替別人可惜。我沒說話,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啤酒,默默應付場面。
白曉菲坐在我旁邊,左邊是她大學時的前男友——徐浩。招商辦的紅人,
臉上掛著油光锃亮的笑容,給每個領導敬酒時都能把人捧得天花亂墜。
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襯衣,扣子松著,袖口卷著,擺出一副“灑脫哥”的架勢。“來來來,
曉菲,也喝一個?”徐浩舉起酒杯?!澳愣季次伊耍夷哪懿唤o面子?”白曉菲笑得很嬌,
她臉頰泛紅,眼神有點飄。我知道她已經有點醉了。
但就在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提醒她少喝點時——她突然就湊過去,在徐浩臉上親了一下。
“嘖”的一聲,雖然輕,但安靜得過分。包間里本來還鬧哄哄的,那一刻全靜了。
筷子落地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全看向我??諝饫涞孟袷峭蝗挥腥税蔚袅伺瘹?。
有人輕輕咳了一下,有人偷偷笑了,但都沒出聲。徐浩反應倒快,伸手撓了撓頭,
一副“喝多了,別當回事”的表情。白曉菲瞄了我一眼,嘴角輕輕翹起,
眼神挑釁:“你別多想,鬧著玩的?!蔽揖従彽胤畔驴曜?,擦了擦嘴,站了起來。那一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為我要翻臉,摔桌子、打架、質問、失控。但我笑了。我鼓起掌,
“啪啪”地拍了幾聲,清脆響亮?!昂?,好,好——再來一個!”眾人愣住。
徐浩尷尬地笑笑,“老孫,別鬧?!卑讜苑瓢櫰鹈?,“你什么意思?”我笑著后退一步,
把杯子舉起:“你不是說鬧著玩嗎?來嘛,別慫?!彼樢患t,本想停下,
但可能是酒精、可能是賭氣,下一秒,她又親了徐浩一下,這次還更重了些。我點點頭,
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徐浩低聲說:“孫哥,她喝多了,真不是……”“你閉嘴。
”我眼神淡淡掃過他,“你哪來這么多話?”他頓住了,嘴角抽了抽。我看了看四周,
一個個臉上寫著看熱鬧的好奇、譏笑和等戲的興奮?!拔颐靼琢恕!蔽倚Γ?/p>
“你們以為我在裝傻,這些年,我成了你們眼里的笑話。”“但記住——”我頓了頓,
聲音壓低,“今天這場笑話,會成為你們的開端。開端是什么?是仰視的姿態(tài)。
”我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間。身后傳來白曉菲大聲喊:“孫尚龍,你至于嗎?
裝什么?”我沒回頭。她永遠不會明白,今天不是她羞辱了我,而是我終于看清她。
我不需要撕破臉,我只要轉身。從今晚起,她和徐浩,已經不配站在我的人生里。
02我走出飯店的時候,夜風有點涼。手機在口袋里震個不停,全是白曉菲的電話和信息。
“你至于嘛?” “我喝多了你還不懂?” “你太小心眼了?!?“回家說清楚。
”我站在路邊抽了根煙,沒回。五年了,她對我所有的耐心和尊重,
都在今晚這兩口親吻里消失得干干凈凈。她的賭氣,她的輕浮,她的挑釁——說白了,
不過是覺得我這個“窩囊公務員”,拿不出讓她驕傲的未來。我回了家,收拾了幾件衣服,
把客廳茶幾上的鑰匙扣取了下來。剛收拾好門就響了。白曉菲推門進來,一身酒氣,
手里拎著包,臉還紅著。“你什么意思?”她開口就質問。我坐在沙發(fā)上,沒說話。
她走近兩步,把包甩到茶幾上:“一個小小的玩笑你也受不了?你要鬧分手?你以為你是誰?
”我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白曉菲可以隨便羞辱,還要人感激的舔狗。”她愣了下,
隨即冷笑:“行,你現(xiàn)在學會嘴硬了?那你告訴我,我親徐浩一下又怎么了?
你看不出來他現(xiàn)在混得多好?副主任的人馬,手里有項目有資源,
他隨便一句話就能幫你調到招商辦,你有嗎?”我緩緩站起來,
語氣平靜到極致:“你喜歡他,那你跟他去?!彼鹣掳停骸澳氵€真當自己受害者了?
孫尚龍,你知道你最失敗的是什么嗎?就是沒用。五年,我陪了你五年,
你還在財政所里寫材料。徐浩進了市里三年,就被人喊一聲‘浩哥’。我等不起了懂嗎?
”我盯著她,語氣比她還冷:“你的五年不是陪,是計算。我從沒欠你什么,相反,
是你今天這一下,讓我徹底看清了你?!彼樕幌伦兞?,帶著幾分不信:“你真要跟我分?
你別忘了你什么都不是,除了我,你還有誰?”我笑了。
“我早就不是那個在你面前唯唯諾諾的孫尚龍了。
”我把我們合租的房子水電網賬單、租房合同副本全摔到茶幾上:“房租到月底,
之后你愛住就住,跟我沒關系。我的東西今晚就搬走,鑰匙你留著,我不要了。
”她瞪大眼:“你他媽還真敢甩臉子?”我沒再說一句廢話,拎起行李箱,繞過她。
她站在門口試圖攔我:“你敢走一步試試!”我停下腳步,冷冷看著她:“你剛親了徐浩,
現(xiàn)在攔著我,你這是演哪一出?欲擒故縱還是精神出軌?”“孫尚龍,你這個——”“閉嘴。
”我低聲卻堅定地打斷她,“今晚之后,你我不再有任何關系。以后你跟誰好,跟誰上床,
隨你便,我都不會再回頭看一眼。”說完,我拉開門。門開的一瞬間,
我聽見她身后摔杯子的聲音。但我沒回頭。第二天,單位就傳遍了?!奥犝f沒?
孫尚龍和白曉菲分了,飯局上她親了徐浩,當著他的面?!薄罢娴募俚??這么勁爆?
”“嘖嘖嘖,五年女友,一口親沒了?!蔽叶酥幼哌M辦公室,大家一眼眼地看我,
又迅速轉開。我坐下后,領導走過來拍了拍我肩膀:“小孫啊,兄弟我勸你,女人嘛,
不值得。干活吧?!蔽尹c點頭,沒解釋一句。他們笑我,我不在意。但我記得。
我記得誰在看笑話,誰在背后議論,誰在用那種看笑話的眼神看我。這筆賬,我都記著。
他們現(xiàn)在以為我“被綠”是倒霉蛋,笑料一個。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明白,
誰才是真正坐在上面俯視他們的人。晚上,搬完東西,我住進了城東的廉租房。地方不大,
但干凈安靜。我打開舊行李箱,翻出最底下一個壓得死緊的信封。是趙老寄給我的介紹信,
還有一封手寫推薦函。信上說:“尚龍,基層不該埋沒你,我已安排妥當,等待通知。
”我合上信封,手機短信剛好進來:【通知:孫尚龍同志,請于明日上午九點,
前往市紀委報到,辦理借調手續(xù)?!课铱粗謾C,輕輕笑了。真巧。這天結束之前,
命運自己來了。03早上七點,我就醒了。昨天收拾房子收得很晚,按理說該累得起不來,
但我一睜眼,整個人就像被什么力量撐著,從床上坐起。今天,不一樣了。我把頭發(fā)剪了,
刮了胡子,換了件挺括的襯衣,把那封趙老寫的推薦信放進內袋。八點四十,
我到達市紀委大樓門口。紀委辦公室設在市委附樓的五樓,門口那塊灰底黑字的銘牌,
散發(fā)著一股壓人的肅氣。我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澳愫茫沂菍O尚龍,來報到。
”我對前臺接待員說。對方翻了下名單,點點頭:“你去502辦公室,李主任等你。
”502辦公室門口,我敲了敲門?!罢堖M?!蓖崎T而入,一股茶香混著紙墨味撲面而來。
辦公桌后面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戴眼鏡,氣質儒雅,神色卻很沉穩(wěn)——這是李文成,
紀委辦公室副主任。他放下手中的資料,看向我,目光犀利?!皩O尚龍?”“是。
”他點點頭,站起來,伸出手:“坐吧,等你這份借調文件,等了快一個月了。
”我輕輕一愣。他繼續(xù)說道:“趙老親自給我們書記打的招呼,還寫了推薦信,
說你能力可以,忠誠可靠,要我們重點培養(yǎng)?!蔽覜]接話,心里卻是一震。趙老,
這一步走得太穩(wěn)了。李文成看出我沒反應,淡笑一聲:“你是不是以為紀委的活是清閑的?
不是。我們這邊的水,比你原來財政所深十倍?!蔽艺溃骸拔覝蕚浜昧?。
”他“嗯”了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一疊材料遞過來。
“這是你要接手的工作——近期我們接到舉報,市招商辦某個項目疑似存在嚴重違規(guī)操作,
土地、招標、資金流轉全有問題。你去做前期調查?!蔽医舆^資料,
第一眼就看到熟悉的名字——徐浩。我目光一凝。李主任瞄了我一眼,
笑得意味深長:“怎么,認識?”我合上文件:“熟得不能再熟?!蔽冶环值脚R時調查小組,
名義上是借調,實則是第一負責人。中午吃飯時,小組副手梁悅悄悄問我:“你背景很硬吧?
這種案子,怎么直接交給你?”我一笑:“我只是干活的命,人事怎么安排我不知道。
”她挑挑眉:“行,你有底氣我就跟你干。”我們調查小組正式進駐市紀委六科,
辦公地點在東側會議室。資料堆成山,每一頁翻過去都藏著問題。我越看,越冷。這個項目,
是由市招商辦主推的房地產合作開發(fā)案。開發(fā)商是外地企業(yè)“萬乾置業(yè)”,
光從合同結構和投標程序上看就漏洞百出。徐浩,就是其中的直接聯(lián)系人。幾個月前,
這家萬乾拿下市中心一塊地,價格明顯偏低,且沒有公開招標流程,
僅靠招商說明會“邀請制”成交。而那場說明會,正是徐浩主持。紙面資料雖然干凈,
但只要仔細對比不同版本的文件、時間戳和審批流程,就能看出背后有人做了手腳。
尤其一份審批材料的電子備份時間早于正式會議召開日期——有人提前“預判”審批通過。
誰給他的底氣?誰在后面撐腰?我心里有了方向。而徐浩,根本沒想到,我會是盯上他的人。
第三天下午,我申請調閱招商辦本地政務內網的相關數(shù)據。系統(tǒng)需要審批權限,流程復雜。
但李文成親自批了。他拍了拍我肩膀:“要是有人擋你,直接報我名字。
”我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蔽募螺d完,我在調閱名單上簽下名字。
辦公室的打印機滴滴作響,打印出一份份清單和郵件記錄。
我找到了第一條關鍵證據:招商辦內部系統(tǒng)有一封轉發(fā)郵件,收件人是徐浩,
標題是“會前談話紀要”,發(fā)件時間早于正式備案時間整整兩天。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有領導在會前給他打過招呼,幫他壓流程。我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徐浩,
白曉菲嘴里那個“多有前途”的男人,踩著歪門邪道爬上去,也不過是靠人上位的馬前卒。
他以為我沉默是無能。可這回,他連我何時出手都不知道。晚上十點,調查室只剩我一個人。
我把證據文件按時間線分類,做成一份初步報告。最后一頁,我留了一行話,
作為這份材料的結尾:“從今天起,該笑的人,是我?!蔽铱吭谝巫由?,閉上眼睛,
腦子卻異常清醒。徐浩,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04第二天一早,
我把初步報告交給了李文成。他一邊翻,一邊點頭,眼神逐漸凝重?!澳愦_定,
這些時間點沒有錯?”“每一份文件都做了校驗,發(fā)件時間和服務器記錄都核實過。
”我語氣堅定。他合上文件,靠在椅背上看著我:“你這一炮打出去,動靜可不小。
”“你不是讓我查真相嗎?”我反問。他盯了我?guī)酌耄鋈恍α耍骸靶?,那就開干。
”這就意味著——從今天起,市紀委正式對招商辦這個項目立案調查。我知道,這只是前奏。
真正的交鋒,還在后面。接下來幾天,我?guī)巳フ猩剔k走訪、調檔、查系統(tǒng)資料,
動作不算大,卻足夠扎實。徐浩顯然察覺到了什么。第四天下午,
我?guī)е跈嗪秸猩剔k要調取他們那次招商會的視頻資料。前臺一聽我是紀委的,
立刻打了個電話,沒多久徐浩就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他臉上還掛著熟悉的那副笑,
衣服依舊一絲不茍,眼神卻比上次飯局更冷了幾分?!皢?,尚龍同志,最近挺忙啊。
”我平靜道:“配合紀委工作,常規(guī)流程?!彼c點頭,走近一步,
壓低聲音:“你查的是我?”我笑了:“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查的是問題。”他沒再說話,
只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后轉身喊人:“把4月份招商會的視頻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