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的訓練場館，平日便充滿肅殺與金鐵交鳴，但這幾日，氣氛又繃緊了幾分。
空氣中彌漫著汗水、皮革和鋼鐵的氣味。
今日并非僅僅限于路明非對凱撒與楚子航的“地獄特訓”。
特意趕來參觀的諾諾、芬格爾、獅心會的蘇茜、蘭斯洛特，以及兩大會的一批精英學員都匯聚于此，將偌大的場地擠得略顯擁擠。
原因無他，那個S級的路明非雖然日常插科打諢不著調(diào)，但訓練場上展現(xiàn)的鋒芒和對實戰(zhàn)的理解，早已在學生中悄然流傳開來。更何況，他放出話來——來者不拒，只要想學，他都教。
場邊，芬格爾灌了一口礦泉水，目光復雜地看著場地中心被簇擁的師弟，小聲嘀咕：“嘖嘖，世道變了啊。小衰仔，現(xiàn)在都成總教頭了……”
諾諾則饒有興致地抱著雙臂，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路明非：“有點意思。看他能整出什么花樣來。”
場中，路明非一反平時懶散的樣子。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里，無形的壓力便彌散開來，眼神銳利得像擦亮的軍刺。他面前堆著兩樣東西：一堆折疊整齊、樣式普通的深色斗篷；另一堆則是裝備部根據(jù)特殊要求趕制的、一模一樣的量產(chǎn)“村雨”。數(shù)量之多，足以武裝在場所有自愿參加者。
眾人看著那堆斗篷，面面相覷，皆是疑惑。諾諾歪了歪頭：“斗篷？搞什么中世紀騎士cosplay嗎？”
芬格爾摸了摸下巴：“師弟，這斗篷……是裝備部加了防彈板還是自熱功能？”
楚子航和凱撒則保持了沉默。他們早已在這幾天領教了訓練場上路明非的“魔鬼”一面。
格斗日，路明非的拳腳比狂風驟雨更密集，每一次格擋都震得手臂發(fā)麻，仿佛在與一尊不斷進化的鋼鐵人偶搏斗；潛水日對凱撒是“喘息”，但對楚子航而言，卻是苦難日，他沒有參加三峽行動，也就意味著他不用參加下潛訓練，所以他始終都是被路明非訓練。
“別廢話?！甭访鞣堑穆曇舨桓?，卻清晰地蓋過了場邊的議論，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想學的，自己過來拿斗篷和刀?！?/p>
精英學員們雖有疑惑，但對力量的渴望最終占了上風。
很快，學生會和獅心會的骨干們?nèi)耸忠患放衽?，一把量產(chǎn)村雨握在手中。然而，斗篷垂墜感十足，動作間明顯感覺阻礙，揮舞長刀時更是覺得別扭無比。
接著，路明非沒理會他們的感受，招呼核心成員——楚子航、凱撒、諾諾、芬格爾、蘭斯洛特、蘇茜——來到一塊稍開闊的內(nèi)圈場地。
路明非隨手抽出一把量產(chǎn)村雨，刃口在訓練場的頂燈下泛起一道冰冷的流光?！敖裉焱纥c不一樣的?！彼穆曇粢琅f平淡，“教你們真正的殺人技。”
眾人更摸不著頭腦了。殺人技？對抗龍王？
“看好了，別眨眼?！甭访鞣菙[開架勢，氣息沉靜下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如同一個活著的刀法博物館。鏡心明智流的流暢精準如行云流水，注重洞察先機；神道無念流的氣勢磅礴，一往無前；北辰一刀流的精髓在于那必殺的“一之太刀”，決斷狠厲；二天一流雙刀翻飛，左右互濟，剛?cè)岵?，看得人眼花繚亂；最后，路明非演練了一套古樸厚重，卻又蘊含戰(zhàn)場殺伐之氣的刀法——那是明代戚繼光為抗擊倭寇所創(chuàng)的辛酉刀法，以勢大力沉、斬切破甲見長。
每一流的精髓要義，路明非不僅演示，還言簡意賅地解釋著不同流派的特點與克制思路。他的動作迅猛連貫，銜接流暢無隙，將數(shù)百年凝結(jié)的智慧在剎那間展現(xiàn)出來。
楚子航的眼中異彩連連，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jié)。
凱撒神情凝重，努力理解這種他從未接觸過的、純粹技巧層面的巔峰。
諾諾專注地抿著嘴，眼中閃爍著一絲興奮；蘭斯洛特和蘇茜等人更是屏息凝神。
訓練場內(nèi)揮刀破空的銳響和路明非清冷講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韻律。
（路明非內(nèi)心：象龜大舅哥，這可是為你準備的驚喜套餐，……保證讓你印象深刻。）
就在這時，訓練館厚重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幾道極具分量的身影被這里的動靜吸引而來。
昂熱校長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茍的紳士派頭，只是深邃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審視和好奇。
副校長頂著標志性的牛仔帽，抱著一個大肚子啤酒杯，嘖嘖稱奇。
施耐德教授推著氧氣小車，金屬面罩下的眼神銳利如鷹隼。
還有一位穿著得體西裝，氣質(zhì)儒雅的中年人——富山雅史教員，卡塞爾學院的心理輔導師，同時也是兼職的劍道課老師。他曾系統(tǒng)性地教過諾諾日本劍道基礎。
眾人的到來并未讓路明非的訓練節(jié)奏停頓分毫。他目光掃過楚子航：“師兄，這幾種流派的招法路線、發(fā)力習慣，特別是辛酉刀法與日本流派的差異要點，必須刻進你骨頭里。我要你精通所有，融會貫通?！?/p>
楚子航沉默地點點頭，握刀的手又緊了幾分。
“至于你們，”路明非看向凱撒等人，語氣稍微放松了一點，“重點掌握它們的招牌‘殺招’就行。核心在于了解、認識、知道如何應對。戰(zhàn)場上看到對方擺出某個架勢，別傻站著挨砍?！?/p>
訓練繼續(xù)。場內(nèi)只剩下沉重的喘息聲、刀刃劈風的嘶鳴聲、還有身體摔倒碰撞的悶響。
即使是以楚子航那怪物般的體能和學習能力，在短時間內(nèi)強記并初步掌握如此多風格迥異的古流刀法精髓，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與壓力。汗水浸透了他的額發(fā)和訓練服。
凱撒的動作稍顯凝滯，連日高強度的格斗和潛水消耗巨大。諾諾、芬格爾等人更是叫苦不迭，感覺手中的刀越來越重。
蘭斯洛特一個滑步前突，模仿北辰一刀流的架勢，卻被路明非用辛酉刀法中一個簡樸有力的“撥擋斬切”輕易破開，震得他手臂發(fā)麻后退。
蘇茜嘗試用神道無念流的力劈華山，路明非僅僅身形微側(cè)，鏡心明智流的小巧“切落”技法便帶偏了她的刀路，讓她差點失衡摔倒。
“流暢！動作銜接要流暢！想得太多，身體就僵了！”路明非的冷叱如同鞭子，“用腦子練，別光用肌肉記！記住它們的特點！”
眾人被他近乎嚴苛的標準操練得欲仙欲死，疲憊感和對高深武學的敬畏交織。
這時，昂熱校長緩緩邁步走向場內(nèi)。他輕輕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剛剛完成一輪高強度連擊的路明非。
“鏡心明智，神道無念…二天一流…”昂熱的目光掃過那些神情肅穆、汗水淋漓的學生們，嘴角勾起一個堪稱溫和卻充滿力量感的微笑，“令人懷念的時光啊。明非，沒想到你對日本的古流如此精通?！?/p>
昂熱接過一旁富山雅史遞來的一柄量產(chǎn)村雨，掂量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向路明非：“我以前，我在日本待過些日子。二天一流，略有心得?！痹捳Z平淡，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和氣場，“趁大家都在，指點一下我這把老骨頭如何？”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連粗重的喘息聲都刻意壓低了。
路明非看著昂熱，沒有絲毫退縮或猶豫。他同樣從地上拾起兩柄量產(chǎn)村雨，熟練地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雙刃自然下垂：“請校長指教?！?/p>
沒有任何客套和征兆！兩道身影幾乎同時動了！
昂熱的雙刀軌跡清晰，動作簡潔高效，完全符合二天一流雙持的核心思路：一刀主攻，一刀牽制或防御，快慢交替，虛實相生，仿佛兩只致命的蝴蝶在紛飛纏繞。他的動作充滿了歲月沉淀下來的優(yōu)雅與致命的效率。
路明非的雙刀則展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另一種美感。他的刀光靈動詭譎，前一秒還是鏡心明智流的路數(shù)，細膩精準地拆解攻勢；后一秒刀勢突變，竟是神道無念流那霸道絕倫的突進斬擊，卻又巧妙地糅合了北辰一刀流的凌厲快攻；間或出現(xiàn)辛酉刀法的兇猛劈砍，大開大合，力破千軍！他將剛剛演示給學生的所有流派，信手拈來，混用無間！
錚！錚！錚錚錚！
四柄刀高速撞擊的聲音如同爆豆般急驟響起！兩人的動作都快得讓絕大多數(shù)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刀影旋風！金屬碰撞的火星在燈光下偶爾迸射！
凱撒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他引以為傲的動態(tài)視覺幾乎跟不上這種層次的攻防轉(zhuǎn)換！“這是什么刀術…他怎么可能…瞬間切換…” 他喃喃自語。
楚子航則一動不動地緊盯著兩人的步法與發(fā)力方式，尤其是路明非那千變?nèi)f化卻又仿佛渾然天成的變招銜接，如同饑渴的海綿汲取著每一滴水份。
“好快的變招……完全不拘泥于形式！”施耐德教授低沉的聲音帶著震驚，“這些流派，在他手里只是工具！”
富山雅史更是看得如癡如醉，眼中充滿了對純粹劍技的向往和驚嘆。他作為劍道教師，更能體會到這兩人展示出的技術境界，遠超他平日教學所及。一個是爐火純青的宗師氣象，一個則是天馬行空、包羅萬象的集大成者！
片刻后，兩人身影倏然分開，隔著幾步距離相對而立。剛才的交鋒短暫而激烈，彼此都沒有實質(zhì)性的命中，但展示出的技藝已足夠震撼全場。
昂熱校長將雙刀隨意垂下，臉上帶著一絲意猶未盡的興奮和些許不易察覺的疲憊：“精彩！后生可畏！明非，你的刀，很‘活’！”
他看向富山雅史：“富山雅史教員，你不是一直想看看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樣的嗎？”這話似乎既是鼓勵，又是認可富山雅史的水平在普通人中已屬佼佼者。
富山雅史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堅定。他走到場地中央，鄭重地從地上拾起一柄量產(chǎn)村雨。他沒有去看昂熱，而是面向路明非，以最標準的日本劍道禮儀深深鞠躬：“路明非君，請賜教！請務必全力以赴，讓我看清差距！”
路明非看著這位嚴肅認真的教員，微微點頭表示尊重，也鄭重地躬身還禮。直起身后，他也只拿起了一柄刀。
富山雅史持刀中段架勢，穩(wěn)固如山，氣息沉凝，標準的現(xiàn)代劍道“正眼”構(gòu)架，卻也蘊含著實戰(zhàn)的殺伐氣，顯然基礎極為扎實。諾諾在一旁看到這個熟悉的架勢，微微握緊了拳頭。
路明非則擺出了一個與剛才演示任何日本流派都不同的姿勢——身形微微側(cè)向，重心下沉，雙手握持刀柄置于身側(cè)略靠后的位置，刀尖斜指地面。正是辛酉刀法的“待敵式”！
“喝！”富山雅史率先踏前一步，木刀帶著風聲劈出一個教科書般精準有力的“面”——當頭直劈！
路明非動了！他的動作剛猛、直接、霸道！完全沒有日本劍道的精巧弧線或復雜變向！辛酉刀法最核心的戰(zhàn)場實戰(zhàn)技巧——“迎斬”！身體順著前沖之勢猛然下沉擰轉(zhuǎn)，手中的刀并非簡單地格擋，而是自下而上，帶著一股仿佛要破開一切的猛惡力量，迎向劈來的刀鋒！發(fā)力之猛，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完全打敗了富山雅史對“格擋”的理解！
咔嚓?。?/p>
一聲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響起！
全場寂靜！
富山雅史手中的量產(chǎn)村雨訓練刀，從中段硬生生斷折！半截刀身旋轉(zhuǎn)著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彈了兩下。
富山雅史握刀的雙手被巨大的力量震得酸麻，虎口幾乎崩裂，他踉蹌退后一步，低頭看著手中的斷刀，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震撼！兩柄刀的材質(zhì)完全相同！但力量、技巧與兵器運用方式的差距，竟如鴻溝！
辛酉刀法的精髓——以勢壓人，以力破巧，斬斷的不止是刀，更是對手的心氣！
富山雅史呆立原地，雙手微微顫抖。良久，他才抬起蒼白的臉，對著路明非再次深深鞠躬，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無比的鄭重：“受教了！感謝賜教！”他終于真正理解了差距的層級。
看著富山雅史退下，路明非沒有得意，目光再次掃過那些披著斗篷、神情或疲憊或茫然的學生們。
“休息夠了嗎？”路明非的聲音恢復了訓練中的冷硬，“現(xiàn)在，都給我把斗篷——穿上！”他特意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剛才脫下放在一旁的斗篷。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還在為剛才幾場驚心動魄的交鋒震撼，聞言立刻手忙腳亂地重新披上那件感覺礙事的斗篷。
路明非親自套上斗篷，長長的深色布料垂落，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手臂和小腿。他再次拿起一柄量產(chǎn)村雨。
“校長，這次，再來一次？”路明非看著昂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但也藏著絕對的認真。
昂熱正拿起芬格爾剛殷勤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聞言放下水瓶，目光再次銳利起來：“哦？還要加料？”他對這個神秘的“斗篷訓練法”也充滿了好奇。
“試試就知道了。”路明非將刀隨意地垂在身側(cè)，整個人幾乎被斗篷裹了進去，只有刀尖從布料下微微露出一點寒光。
兩人站定。
這一次，路明非的氣勢完全不同了。剛才的交鋒，他的刀法雖然多變，但鋒芒畢露。此刻，他仿佛融化在了深色的布料之下，氣息驟然變得模糊、不定，甚至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
昂熱再次搶先出手，依舊是二天一流的路子，雙刀交替刺擊試探，快如毒蛇吐信！
但就在他刀尖即將觸及斗篷的瞬間！
嗤啦！
一道寒光如同毒蝎的尾針，毫無征兆地從路明非身側(cè)的斗篷褶皺中猛然刺出！角度刁鉆狠辣，直取昂熱持刀的手腕！速度快得讓人心悸！
昂熱瞳孔微縮，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讓他第一時間擰身避讓，雙刀本能格擋。然而，那道寒光一擊不中，倏然縮回斗篷之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
下一秒，破空聲又從背后襲來！昂熱旋身格擋，“錚！”刀身相撞！但這次攻擊的力量和角度又變了，像是斜劈，卻又帶著一股扭絞的力道！
緊接著，刀光如同附骨之蛆，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或刺或撩或抹！每一次出現(xiàn)都伴隨著斗篷被氣流帶動的翻卷，根本看不清刀勢如何醞釀，從哪里發(fā)出！
路明非的身體在斗篷下小幅度高速移動、扭曲、閃避，斗篷被牽動飄舞，如同一團詭異的活著的陰影！那柄刀被他藏得嚴嚴實實，每一次出擊都帶著致命的欺騙性和突然性！
這已不是正規(guī)劍術！更像是一種利用環(huán)境遮蔽進行暗殺的藝術！
昂熱校長的防守依舊密不透風，但他神情比剛才凝重得多，原本從容的應對開始略顯局促！他需要耗費極大的心神去預判和感知那件不斷晃動的斗篷陰影下，下一次攻擊究竟會從哪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鉆出來！節(jié)奏完全被打亂！
整個訓練場內(nèi)落針可聞，只剩下木刀高速碰撞的脆響和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全被這種前所未見的戰(zhàn)斗方式所震懾！
芬格爾張大了嘴，忘了啃零食。凱撒的呼吸都停滯了，這種詭異的攻擊方式讓他背脊發(fā)涼！楚子航的眉頭緊鎖，似乎在用盡全力捕捉斗篷翻飛間的每一個細節(jié)。
路明非一連串詭譎無比的進攻如驟雨般傾瀉，終于找到一個極其微小的空隙，斗篷下沿翻卷，刀光如同毒龍出洞，“唰”地一下刺向昂熱小腿！角度陰狠刁鉆！
這一下，速度太快，位置太低！昂熱雖然極限后撤步，刀尖還是掃中了他的褲腿！
叮！
一聲輕響，刀尖點在昂熱腳邊地面。
“停！”昂熱立刻開口，后退一步，氣息微顯急促。他看著褲腿上那清晰的刀痕印，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和濃濃的興味。
路明非收刀而立，斗篷的陰影再次將他籠罩得密不透風。
路明非扯下斗篷的兜帽，露出帶著笑意的臉，看向同樣氣喘吁吁、眼神卻無比明亮的楚子航、凱撒等人。
“看懂了嗎？”路明非的聲音在寂靜的場館中格外清晰。
楚子航似乎抓住了什么關鍵：“藏……藏刀術？利用斗篷的遮擋和擺動，徹底遮蔽手臂和刀身的發(fā)力動作和路線……”
“聰明！”路明非打了個響指，對楚子航的理解力表示滿意，“在日本古代，這叫——”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場邊的富山雅史，“袈裟刀！”
“袈裟刀？！”眾人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匯。
“沒錯?！甭访鞣屈c頭，“最早是僧人武斗家想出來的法子。穿著寬大的袈裟，把長刀藏在袈裟下面。揮刀、刺擊、防守……所有的動作都被那層布料蓋住了。對手根本看不到你的起手式是哪個流派，刀尖朝哪，什么時候發(fā)力?！?/p>
路明非指了指斗篷，“效果你們也看到了，就連校長這樣的高手也會被干擾判斷。在水下，視線受阻，能見度低的時候，這招的價值更大。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凱撒恍然大悟，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斗篷，眼中閃過精光：“把弱點藏起來，把優(yōu)勢最大化！這是戰(zhàn)術欺騙！”他終于明白了路明非如此強調(diào)斗篷訓練的用意——不是為了保暖或者防護，而是為了制造視覺盲區(qū)！
眾人再看那件看似礙事的斗篷，眼神完全變了，那不再是累贅，而是戰(zhàn)場上的“煙霧彈”和“迷彩服”！
一直旁觀的副校長灌了口啤酒，拍著大腿樂道：“有點意思！這小子腦子果然活！”
施耐德面罩下的眼神也精光閃動，似乎在思考如何將這種獨特的戰(zhàn)斗理念融入執(zhí)行部戰(zhàn)術。
就在這時，芬格爾終于忍不住了，他揉著自己這幾天被路明非摔得七葷八素的腰，湊上前，用最諂媚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師弟…偉大的S級教官…咱們這訓練，練到啥時候才算合格?。靠偟糜袀€標準吧？” 他這問題問出了所有飽受摧殘的學生的心聲。
路明非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絕對稱不上“和善”的笑意，那笑容讓芬格爾背脊一涼。
“標準?。俊甭访鞣锹朴频刂貜土艘痪?，目光在場內(nèi)掃視一圈，最終落在了昂熱校長身上，“校長，麻煩你件事兒？”
昂熱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路明非走向場邊放置器材的地方，拿起了一把制式的AR步槍訓練槍——沒有加裝消音器那種，動作自然地拉開槍栓檢查了一下，確認里面裝填的是紅色液體的弗里嘉子彈。
然后，路明非掂了掂槍，反手一拋，精準地扔給了昂熱！
昂熱校長穩(wěn)穩(wěn)接住步槍，動作嫻熟地一個漂亮的據(jù)槍上肩姿勢。
全場學生包括老師們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標準就是這個。”路明非的聲音平靜得如同在討論今天晚餐吃什么。他走到場地中央空曠的位置，隨意地站定，身上的斗篷無風自動，右手緩緩抬起，橫握量產(chǎn)村雨的訓練刀于身前。刀刃折射著慘白的燈光，目光如同深潭，鎖定了手持步槍的昂熱。
“校長，”路明非微微頷首，“向我開槍。彈夾清空為止?！?/p>
轟！
這句話如同在人群里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空手！不，是單手持刀格擋步槍子彈？！
芬格爾腿一軟，差點跪下：“我靠！師弟你玩這么大？！這是畢業(yè)標準？！”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崩塌。
諾諾和凱撒眼里帶著不可置信的驚恐。
楚子航的眼神瞬間凝固，全身肌肉緊繃到了極致，仿佛被點穴定住。
就連一向穩(wěn)重的施耐德和富山雅史都猛地站了起來，緊張地盯著場內(nèi)！
昂熱校長的眼神也從好奇變成了絕對的鄭重。他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緩緩點頭，那握槍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標準的立姿瞄準動作，槍口穩(wěn)穩(wěn)地鎖定十幾米外那個手持訓練刀、單薄卻站得無比挺拔的身影。
死寂！絕對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冰冷的槍口和橫刀的身影之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連串急促得令人窒息、如同雷暴轟鳴般的槍聲瞬間撕裂了訓練館的寂靜！槍口噴射出的膛口焰異常顯眼！十幾顆致命的紅色彈頭以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速度，形成一片死亡之雨，無情地撲向路明非！
就在槍聲響起的剎那！
路明非動了！
那不是閃避！他依舊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唯有他持刀的手臂瞬間化作一片模糊的殘影！
快！無法形容的快！超越了人體動態(tài)視覺極限的快！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片密集到幾乎連綿成一道尖銳金屬長鳴的撞擊聲瘋狂炸響！伴隨著大量飛濺的紅色碎屑！
眾人只能隱約看到路明非身前仿佛出現(xiàn)了一面由純白刀光構(gòu)成的、不斷劇烈震蕩的墻壁！那刀光并非像打鐵般拼命格擋，更像是在子彈射線的必經(jīng)之路上，進行了無數(shù)次的、精準到令人發(fā)指的“切割”和“撥引”！
每一縷刀光的閃動，都必然伴隨一顆弗里嘉子彈的炸裂或彈道被強行改變！
最后一顆子彈射出！最后一聲槍響的回音在巨大的場館內(nèi)回蕩！
硝煙彌漫！紅霧碎屑如同血雨般紛紛揚揚落下。
一切歸于寂靜。
路明非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單手持刀，刀刃因為剛才不可思議的超高速撞擊和摩擦而微微泛紅。然而他的身上卻沒有一絲傷痕，連被彈片摩擦的痕跡都沒有。
路明非身前的地板上，散落著一圈密集的紅色弗里嘉液體凝塊、扭曲變形的碎裂彈殼和木質(zhì)的刀屑碎片，形成一片刺目的紅白狼藉！而他自己站立的位置，干干凈凈！
路明非做到了！
在十幾米距離上，單手持一把量產(chǎn)型村雨，正面格擋了整整一個彈匣的、自動步槍射出的高速弗里嘉子彈！無一漏網(wǎng)！那刀光構(gòu)筑的墻壁，是真正的嘆息之墻！
死寂持續(xù)了整整三秒鐘。
哐當！
昂熱校長緩緩放下了仍在冒煙的步槍。
芬格爾直挺挺地癱坐在了地上，嘴巴大張，徹底喪失了語言能力。
諾諾捂住了嘴，湛藍色的眸子里充滿了驚駭。
凱撒·加圖索，這位驕傲的貴公子，這位學生會的領袖，從未像此刻這般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力。他看著路明非，看著那地上觸目驚心的彈痕圈，看著路明非手中那柄仍村雨，心中翻江倒海，以往所有的高傲和自負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他終于明白了“S級”這個稱號背后，所代表的不僅僅是等級差，而是如同深淵般的鴻溝！
蘇茜、蘭斯洛特和其他所有學員，無論獅心會還是學生會，此刻全都如同泥塑木雕，大腦一片空白。他們眼中只有那個持刀的身影，以及他創(chuàng)造出的、幾乎神跡般的一幕！
楚子航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掌心全是汗水和深深的指痕。他看著路明非，看著那柄在極限中揮舞的刀，眼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熱的光芒！
他看到了道路前方更高的山峰！
“看見了嗎？”路明非輕輕甩了甩手腕“這就是標準。不用做到我這樣?！彼粗娙艘琅f呆滯的目光，頓了頓，補充道，“你們只需要使用現(xiàn)在我交給你們的刀技躲開或者格擋掉第一發(fā)子彈，給自己爭取一線反擊或者逃命的生機，就算你們這門課——就畢業(yè)了?！?/p>
全場依舊沒有聲音。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剛才那驚天動地的場景中無法自拔。
路明非環(huán)視眾人，看著他們臉上那些混雜著震撼、恐懼、敬畏以及……一點點燃起的希望火苗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他轉(zhuǎn)身走向場邊，將手中刀隨意地丟回裝備堆，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
這響聲如同解除魔法的咒語，讓凝固的空氣終于重新開始流動。但每個人的心頭，都烙印下了今日那貫穿訓練場館的槍聲，以及在那槍聲風暴中巋然不動、單刀劈開死亡洪流的S級的身影。
他們理解了差距，也明白了“S級”二字所承載的真正含義——那是不屬于凡俗的恐怖力量。
訓練場燈光依舊明亮，但所有人看向路明非背影的眼神，都徹底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