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
這個數(shù)字像一把鋒利的秒表,懸在陸琛的頭頂。
每一聲滴答,都切割著他脆弱的神經(jīng)。
角落里男人的尖叫還在繼續(xù),像一把生銹的鋸子,來回拉扯著診所內(nèi)本就緊繃的氣氛。
“永遠(yuǎn)閉嘴?!?/p>
沈驍?shù)脑捳Z,如同魔咒,在陸琛的腦海里盤旋。
那是一種超越了威脅的陳述。
是一種對末世生存法則的冷酷概括。
陸琛的身體僵硬。
他是一個醫(yī)生。
他的天職是救人,不是用暴力讓一個精神崩潰的可憐人“安靜”。
可地上那個女孩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
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從肺里硬生生撕扯出來的,帶著瀕死的哨音。
她滾燙的皮膚,干裂的嘴唇,都在無聲地催促。
時間。
他沒有時間了。
陸琛的牙關(guān)咬得死緊,口腔里彌漫開一股鐵銹般的腥味。
他猛地轉(zhuǎn)身,不再去看沈驍那張毫無情緒的臉。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個蜷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個蜷縮在角落的男人。
男人還在歇斯底里地大喊。
“它們會沖進(jìn)來的!我們都要死!”
陸琛的喉嚨發(fā)緊。
他停在男人身前。
他需要冷靜。
他必須冷靜。
“先生。”陸琛壓低聲音。
他的語氣盡量保持平穩(wěn)。
“你需要冷靜下來?!?/p>
男人猛地抬起頭。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
一張臉因?yàn)榭謶侄で?/p>
他沒有聽到陸琛的話。
他只是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他再次尖叫起來。
“走開!都走開!”
“我們沒救了!”
他的聲音更加刺耳。
診所里的空氣仿佛凝固。
抱著孩子的女人發(fā)出更低的啜泣。
陸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五分鐘。
時間在無情地流逝。
他沒有時間去“安撫”。
他不是心理醫(yī)生。
他是一個在絕境中掙扎的幸存者。
他需要救那個女孩。
陸琛的拳頭緊握。
指甲刺入掌心。
他看著男人。
男人的恐懼是真實(shí)的。
但此刻,這份恐懼是致命的。
它會毀掉一切。
陸琛的呼吸變得粗重。
他猛地蹲下身。
男人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他的身體猛地僵住。
陸琛的動作快而精準(zhǔn)。
他沒有給男人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
男人的后頸傳來一陣劇痛。
意識瞬間模糊。
他的身體軟了下來。
頭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診所內(nèi)一片死寂。
只有女孩微弱的呼吸聲。
和抱著孩子的女人壓抑的嗚咽。
陸琛緩緩站起身。
他的手掌微微顫抖。
他沒有看地上的男人。
他也沒有去看那些驚恐的幸存者。
他的視線直接投向沈驍。
沈驍一直站在原地。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他只是一個冷漠的觀察者。
陸琛的目光里帶著一絲挑釁。
他完成了。
他做到了。
他證明了自己不是“廢物”。
沈驍?shù)难劬ξ⑽⒉[起。
他沒有說話。
診所里的氣氛更加壓抑。
沈驍緩緩抬起手。
他指了指地上的女孩。
然后又指了指陸琛。
“你?!?/p>
沈驍?shù)穆曇舯洹?/p>
“把她抱過去?!?/p>
他指的方向,是診所深處的一張簡易病床。
那張床被幾塊布料圍住。
形成一個半封閉的空間。
陸琛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是要救人了?
他沒有猶豫。
他快步走到女孩身邊。
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女孩的身體滾燙。
輕得像一片羽毛。
她的頭無力地靠在陸琛的肩頭。
干裂的嘴唇微微張開。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息。
陸琛抱著女孩。
走向沈驍指示的方向。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仿佛抱著的是全世界最脆弱的珍寶。
沈驍在病床旁站定。
他沒有提供任何幫助。
只是冷冷地看著陸琛。
看著他把女孩輕輕放在床上。
陸琛將女孩安頓好。
他轉(zhuǎn)身面對沈驍。
“藥呢?”
他的語氣里帶著急切。
沈驍沒有回答。
他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包。
那是一個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腰包。
看起來輕薄。
卻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
沈驍從里面取出一個小瓶。
透明的玻璃瓶里。
裝著幾片白色的藥丸。
退燒藥。
陸琛的心跳加速。
他伸出手。
想要接過藥瓶。
沈驍沒有遞給他。
他只是把藥瓶捏在指尖。
瓶身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微光。
“藥,我有。”
沈驍?shù)穆曇舻统痢?/p>
“但你,需要付出代價?!?/p>
陸琛的身體僵硬。
“什么代價?”
他壓低聲音。
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句話。
他知道。
沈驍不會輕易給藥。
沈驍?shù)囊暰€。
從藥瓶上移開。
落在陸琛的臉上。
他的眼神深邃。
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跟我走。”
沈驍?shù)恼Z氣沒有商量的余地。
“做我的向?qū)??!?/p>
陸琛的腦子嗡的一聲。
向?qū)В?/p>
那是意味著。
要離開這里。
要跟著這個冷酷的男人。
去未知的危險之地。
他環(huán)顧四周。
診所里的幸存者。
那個剛剛被他“安撫”的男人。
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他們都在這里。
他們需要他。
他是一個醫(yī)生。
他的職責(zé)是保護(hù)他們。
他不能走。
“我不能走?!?/p>
陸琛的聲音有些沙啞。
“這里還有傷員?!?/p>
“還有很多需要幫助的人。”
沈驍?shù)哪樕祥W過一絲不耐。
他的指尖。
輕輕摩挲著藥瓶。
“你可以留下來。”
他的語氣平靜。
“看著她慢慢死去?!?/p>
這句話像一把刀。
狠狠扎進(jìn)陸琛的心臟。
女孩微弱的呼吸。
再一次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
他不能讓女孩死。
他絕對不能。
陸琛的眼睛發(fā)紅。
他看著沈驍。
那個冷漠的男人。
那個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男人。
他知道。
自己沒有選擇。
“好。”
陸琛的聲音很輕。
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跟你走?!?/p>
沈驍?shù)哪樕稀?/p>
終于沒有了任何表情。
他將藥瓶遞給陸琛。
陸琛接過藥瓶。
他的手有些顫抖。
他迅速從里面倒出兩片藥丸。
然后走到女孩身邊。
用僅剩的礦泉水。
一點(diǎn)點(diǎn)喂給女孩。
沈驍沒有催促。
他只是站在一旁。
冷冷地看著陸琛的動作。
他仿佛在等待。
等待他的“向?qū)А蓖瓿蛇@一切。
等待他兌現(xiàn)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