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的忙音還沒消失，我已經(jīng)點開了通話記錄。
手指在屏幕上劃得飛快，指尖因為用力泛出青白。
沒有。
哪里都沒有。
最近通話列表里，葉楠那個號碼像從未出現(xiàn)過，連帶著我們過去幾年幾千條通話記錄，一夜之間蒸發(fā)得干干凈凈。就像用橡皮擦抹過的作業(yè)本，只剩一片刺目的空白。
我對著屏幕冷笑一聲，笑聲在空蕩的房間里撞出回音，聽著像哭。
能在我掛電話的瞬間就刪掉所有記錄，這本事可不小。
是陳昊的人？還是…… 更深的水？
手機在掌心發(fā)燙，像塊燒紅的烙鐵。我突然想起上周發(fā)現(xiàn)相冊里少了幾張我和葉楠的合照，當時只當是誤刪了。
現(xiàn)在想來，恐怕從更早的時候起，就有雙眼睛，透過這小小的屏幕，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后背的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
我攥緊手機，指節(jié)捏得咯吱響。腦海里卻突然冒出別的畫面 ——
去年冬天，房東堵在門口罵罵咧咧要漲房租，我縮在門后不敢出聲。
葉楠突然從樓梯口沖上來，把一沓皺巴巴的鈔票拍在房東手里，全是十塊二十塊的零錢，大概是她從生活費里一點點摳出來的。
她回頭朝我擠眼睛，說 “沒事，姐有錢”，其實那天她剛跟我說過這個月要靠泡面過活。
還有我們一起在出租屋改策劃案的深夜，外賣送的排骨湯涼了，她把最后一勺帶肉的湯底推到我碗里，自己扒著白米飯說 “我減肥”。
這些畫面像碎玻璃，扎得我眼眶發(fā)酸。
我把手機狠狠塞進牛仔褲口袋，布料勒得大腿生疼。
刪得掉通話記錄，刪不掉我腦子里的東西。
想讓我停下？
沒門。
我轉身沖進廚房，抓起案板上的水果刀塞進包里。刀刃貼著大腿，冰涼的觸感讓我清醒了不少。
走到門口時，我頓了頓。上次就是在這里被那兩個黑衣人堵住的，他們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現(xiàn)在想起來還像擂鼓。
我換了雙軟底鞋，輕輕拉開門。
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很久，黑暗里仿佛藏著無數(shù)雙眼睛。
手機還在兜里沉著，像塊鉛。
但我知道，從現(xiàn)在起，線索不在那里面了。
它在葉楠沒說完的話里，在陳昊躲閃的眼神里，在那些想把我也埋進黑暗里的人的恐懼里。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刀，一步步走進樓道的陰影里。
腳步聲很輕，心卻敲得震天響。
剛走下兩級臺階，樓梯轉角處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像有人在黑暗里跟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