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匿名信封塞進郵筒，轉(zhuǎn)身混入人流。信里是我哥沈亮留下的半本賬冊復印件，每一筆都指向城中最大的地產(chǎn)大亨，張萬霖。
秦風會收到它的。他是市局刑偵隊的新星，眼里容不得沙子。這是我為他選的第一個靶子，也是我復仇計劃的開端。
三天后，消息傳來。張萬霖的公司被查封，雷厲風行，全城轟動。我坐在咖啡館的窗邊，看著報紙頭條上秦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哥哥，你看，他們的堡壘，并非堅不可摧。
然而，這絲得意沒能維持二十四小時。
第二天，報紙的版面換了風向。所有關于張萬霖的負面報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他出席各種慈善活動的正面宣傳。被查封的公司也悄然解封，仿佛昨天的風暴只是一場錯覺。
我立刻感到不對勁。
我撥通了在市局做文員的發(fā)小電話。她聲音壓得很低，背景音嘈雜。
“微微，這事你別問了。”
“秦風呢？”我追問。
“秦隊……被停職了?！彼掖艺f，“劉局親自下的命令，說他‘無組織無紀律，破壞本市營商環(huán)境’。還警告所有人，不要碰不該碰的人?！?/p>
電話掛斷。
我握著冰涼的手機，窗外陽光刺眼，我卻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不該碰的人。
秦風是體制內(nèi)最鋒利的一把刀，卻在觸碰到張萬霖的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掰斷了。那只手，甚至懶得用什么高明的技巧，只是粗暴地、不容置疑地將他按了下去。
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我要面對的，不是一個張萬霖，也不是幾個腐敗的官員。
那是一張網(wǎng)。一張籠罩在城市上空，看不見，卻無處不在的網(wǎng)。
我哥哥沈亮，那個曾經(jīng)的天才，是不是也因為觸碰到了這張網(wǎng)，才從高樓墜落，被警方草草定性為“意外”？
我低頭看著自己倒映在手機屏幕上的臉，眼神一點點變冷。
這張網(wǎng)，我要親手把它撕開。
半個月后，我以“海歸藝術策展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一場慈善晚宴。一身得體的香奈兒套裝，恰到好處的微笑，我是沈微，一個家世清白、履歷光鮮的精英。
沈亮出事后，我就徹底拋棄了過去的自己。那個跟在哥哥身后，一身油彩和叛逆的小太妹，已經(jīng)死了。
宴會廳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我端著香檳，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人群，然后，我看到了他。
張萬霖。
他眾星捧月般地站在人群中央，滿面紅光，比出事前更加意氣風發(fā)。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肥胖的臉上堆起一絲略顯諂媚的笑容，端著酒杯，主動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