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qū)⒋瑒澋诫x沉尸陣最近的岸邊時(shí),天已經(jīng)擦黑了。黃河古道的風(fēng)卷著沙礫,打在臉上生疼,水面泛著詭異的綠光,像是水底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
“我在這兒等你們。” 老漢蹲在船頭抽煙,眼神躲閃,“這底下的東西邪乎,我勸你們別下去?!?/p>
陸沉沒說話,只是檢查著潛水裝備。蘇云溪坐在旁邊擦槍,動(dòng)作比之前熟練了很多,槍身被她擦得锃亮,反射著微弱的天光。她的臉色還有點(diǎn)白,是水下缺氧的后遺癥,但眼神很亮,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準(zhǔn)備好了?” 白靈溪背著氧氣瓶走過來,胳膊上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好,“我測(cè)過了,石門的位置在水下三十米,壓力很大,最多能在里面待半小時(shí)?!?/p>
“足夠了?!?陸沉點(diǎn)頭,看了眼蘇云溪,“你確定要去?”
“嗯。” 蘇云溪站起身,將銀簪重新插進(jìn)發(fā)間,鈴鐺輕響,“我的事,該有個(gè)了斷。”
陸沉沒再勸,只是將自己的潛水刀遞給她:“拿著,比槍管用?!?/p>
蘇云溪接過刀,指尖碰到他的手,兩人都頓了頓,又迅速移開目光,耳尖卻悄悄紅了。
陳瞎子在旁邊看得著急:“陸爺,蘇姑娘,要不我也去吧?我會(huì)水!”
“你留著看船,” 陸沉踹了他一腳,“要是我們半小時(shí)沒上來,就開槍報(bào)警,別逞能。”
陳瞎子委屈地應(yīng)了聲,看著三人跳進(jìn)水里,濺起的水花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再次入水,比剛才更冷。陸沉護(hù)著蘇云溪,白靈溪在前面開路,手電筒的光刺破渾濁的河水,很快就照到了那道石門。
石門是整塊青石打造的,上面刻著和九世陵墓門一樣的陰文,只是多了個(gè)巨大的“祭”字,字中間嵌著塊黑石,像是用人血染紅的,在水里泛著紅光。
“是‘鎮(zhèn)魂石’?!?蘇云溪在水里比劃,“玄門用來鎮(zhèn)壓邪祟的,必須用善靈和煞星的血同時(shí)觸碰,才能打開?!?/p>
陸沉立刻明白了。他握住蘇云溪的手,將兩人流血的掌心按在黑石上。
“嗡——”
黑石突然發(fā)出一陣震顫,紅光暴漲,石門緩緩向兩邊打開,露出個(gè)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暖流從里面涌出來,驅(qū)散了周圍的寒意。
三人游進(jìn)洞口,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間干燥的石室,像是被某種力量隔絕了河水。石室中央有座祭壇,用白玉砌成,上面刻著一行血字,和白靈溪爹筆記里的話一模一樣:
“第九世,煞星祭善靈,方可破局?!?/p>
“祭善靈……” 蘇云溪的聲音有點(diǎn)抖,“是要?dú)⒘宋覇幔俊?/p>
陸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后頸的鎖魂痣燙得驚人。他想起第一世胸口的銀簪,想起第九世陵的壁畫,原來“破局”的代價(jià),是要犧牲蘇云溪?
“別信這鬼話?!?他握住蘇云溪的手,“肯定有別的辦法?!?/p>
白靈溪正在檢查祭壇四周,突然指著角落里的壁畫:“你們看這個(gè)!”
壁畫上畫著兩個(gè)女人,一個(gè)穿白衣,一個(gè)穿黑衣,站在祭壇兩邊,中間躺著個(gè)穿玄門服飾的男人,胸口插著銀簪,旁邊寫著“雙生合,輪回破”。
“不是祭善靈,是雙生合!” 白靈溪眼睛一亮,“是讓善靈和惡靈融合,才能解開輪回!”
“融合?” 蘇云溪皺眉,“她是惡靈,我是善靈,怎么融合?”
“桀桀桀——”
陰冷的笑聲突然從石室深處傳來,惡靈的身影從陰影里走出來,她的頭發(fā)還在滴水,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很簡(jiǎn)單啊,姐姐,只要我吃了你的心,就能融合你的善靈魂,成為真正的‘雙生花’?!?/p>
她的手里握著把青銅匕首,刀身刻著咒文,在手電筒的光下泛著綠光,顯然淬了劇毒。
“小心!” 陸沉將蘇云溪護(hù)在身后,舉著潛水刀迎上去。
惡靈卻突然轉(zhuǎn)身,匕首不是刺向陸沉,而是直撲蘇云溪!她的速度極快,像道黑影,眼看就要刺穿蘇云溪的胸口!
“鐺!”
蘇云溪反應(yīng)極快,用潛水刀擋住了匕首,火星在黑暗中濺起。她的力氣不如惡靈,被震得后退幾步,撞在祭壇上。
惡靈趁機(jī)撲上來,用特制的繩索纏住她的手腕,將她綁在祭壇的石柱上。繩索是用黑狗血泡過的,蘇云溪一碰到就覺得渾身無力,連琉璃燈都掉在了地上,燈芯的白火變得微弱。
“蘇云溪!” 陸沉想沖過去,卻被白靈溪攔住。
“別沖動(dòng)!” 白靈溪壓低聲音,“她想激怒你,祭壇上的咒文在發(fā)光,她在啟動(dòng)祭祀陣!”
陸沉這才注意到,祭壇的白玉正在變紅,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動(dòng),刻著的血字發(fā)出紅光,將蘇云溪籠罩其中,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像是生命力在被吸走。
“陸沉!” 惡靈舉著匕首走到蘇云溪面前,刀尖抵住她的胸口,“你不是想破輪回嗎?只要?dú)⒘怂盟难I(xiàn)祭,你就能擺脫這九世的痛苦,重新做人!”
她將一把青銅刀扔到陸沉腳邊:“動(dòng)手??!你第一世被她‘殺’,第二世被她‘背叛’,第九世還被她的燈芯克制……難道你不想報(bào)仇嗎?”
陸沉看著腳邊的刀,又看向祭壇上的蘇云溪。
她的嘴唇在動(dòng),像是在說“別信她”,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白玉祭壇上,瞬間被吸收,激起一圈紅光。
第一世的畫面再次閃過腦海:他倒在祭壇上,胸口插著銀簪,穿白衣的她撲過來,擋在他身前,血濺了他滿臉……
“報(bào)仇?” 陸沉突然笑了,笑聲在石室里回蕩,帶著無盡的悲涼,“我從來沒恨過她?!?/p>
他撿起地上的青銅刀,卻不是沖向蘇云溪,而是轉(zhuǎn)身指向惡靈:“我恨的,是你這個(gè)鳩占鵲巢的怪物!”
“你瘋了!” 惡靈尖叫,“殺了她就能破局!你想永遠(yuǎn)困在輪回里嗎?”
“困在輪回里,至少能再見到她?!?陸沉一步步逼近,刀身在紅光中泛著冷光,“殺了她,就算能活,又有什么意思?”
他后頸的鎖魂痣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比祭壇的紅光更盛,將他整個(gè)人籠罩其中,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力氣也變得無窮大——這是血煞的終極力量,是用守護(hù)之心激發(fā)的潛能!
“啊——” 惡靈被紅光逼得連連后退,臉上露出恐懼,“不可能!煞星怎么會(huì)為了善靈放棄破局?!”
“因?yàn)樗麗鬯?。?蘇云溪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gè)人耳里。
她的眼淚還在流,嘴角卻帶著笑:“第一世是,第九世也是。”
話音剛落,她腳邊的琉璃燈突然“騰”地亮了起來,燈芯的白火沖破束縛,化作一條火龍,直撲惡靈!這次的火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烈,顯然是蘇云溪用盡全力催動(dòng)的!
“不!” 惡靈被火龍纏住,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開始燃燒,冒出黑煙,“我不甘心!我才是該活下去的人!”
她掙扎著,想撲向蘇云溪同歸于盡,卻被陸沉一刀刺穿了心臟。
“你不是人,” 陸沉的聲音冷得像冰,“從來都不是?!?/p>
惡靈的身體在火中漸漸化為灰燼,只留下那枚刻著“陰”字的玉佩,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隨著惡靈的死亡,祭壇的紅光漸漸褪去,綁著蘇云溪的繩索也松開了。陸沉趕緊沖過去,抱住脫力倒下的她,她的身體燙得驚人,像是在發(fā)燒。
“云溪!” 他急得聲音發(fā)顫,“你怎么樣?”
蘇云溪虛弱地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兩枚玉佩——刻著“陽”字的在她懷里,刻著“陰”字的在旁邊,此刻正同時(shí)發(fā)光,相互吸引,慢慢靠近,最終合二為一,化作一塊完整的玉佩,上面刻著“沉溪”二字,溫潤(rùn)通透,再無陰陽之分。
“雙生合……” 白靈溪喃喃道,“原來如此,不是融合,是歸一?!?/p>
玉佩合二為一的瞬間,整個(gè)石室開始震動(dòng),墻壁上的壁畫漸漸褪去,露出后面的通道,陽光從通道盡頭照進(jìn)來,溫暖而明亮。
“是出口!” 白靈溪驚喜道。
陸沉抱著蘇云溪,一步步走向出口。陽光落在他們身上,驅(qū)散了所有的陰冷和血腥,后頸的鎖魂痣不再發(fā)燙,琉璃燈的燈芯也恢復(fù)了柔和的白火,輕輕跳動(dòng)著,像是在慶祝。
蘇云溪靠在他懷里,輕聲說:“陸沉,我好像……不用再守陵了?!?/p>
“嗯,” 陸沉低頭看她,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以后,換我守著你?!?/p>
蘇云溪笑了,閉上眼睛,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石室外面,陳瞎子正舉著槍,緊張地盯著水面,看到三人走出來,趕緊跑過去:“陸爺!蘇姑娘!你們可算出來了!我還以為……”
“以為我們死了?” 陸沉挑眉,踹了他一腳,“再咒我們,就把你扔回黃河喂魚?!?/p>
陳瞎子趕緊閉嘴,卻看著陸沉懷里的蘇云溪,又看看他手里的玉佩,突然笑得一臉曖昧:“看來是好事將近啊……我太爺爺?shù)娜沼洓]寫完的,我來寫!就叫《九世虐戀:煞星與善靈的千年絕戀》,肯定能火!”
陸沉沒理他,抱著蘇云溪往岸邊走。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zhǎng),像一條纏繞了九世的紅繩,終于系在了一起。
白靈溪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笑了,轉(zhuǎn)身走向另一條路——她還要去找父親的下落,她的冒險(xiǎn),還沒結(jié)束。
黃河古道的風(fēng)還在吹,卻不再陰冷,帶著點(diǎn)暖意,像是在祝福這對(duì)歷經(jīng)九世磨難的戀人。
輪回已破,前路漫長(zhǎng),但只要牽著彼此的手,就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