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周正海的書房還亮著燈。我是最后一個見到活著的他的人。
監(jiān)控顯示:我進去87秒,放下文件,離開。一小時后,他在天臺“意外”墜亡。
現(xiàn)場干凈得像精心擦拭的玻璃,
所有痕跡指向失足或自殺——除了我鞋底那點該死的、只存在于天臺邊緣的暗紅色防銹漆。
“陳法醫(yī),”刑偵支隊的趙隊把鑒定報告拍在桌上,聲音像結了冰,“解釋下,87秒,
你怎么‘順路’去了趟天臺?”我喉嚨發(fā)緊。87秒的記憶,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塊。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用這87秒,給我套上了兇手的枷鎖。
冰冷的熒光燈管在頭頂嗡鳴。痕檢實驗室的空氣里,消毒水和金屬器械的味道混合著,
鉆進鼻腔。我盯著桌上那雙鞋,我的鞋。鞋底邊緣,那點暗紅色的漆斑像干涸的血痂,
刺眼地嵌在采樣標簽旁。“微量物證比對結果出來了?!?老張,痕檢組的老法師,
聲音沒什么起伏,卻像錘子砸在金屬板上,“成分完全吻合。周正海墜樓的天臺護欄邊緣,
新刷的防銹漆,就是這個型號,這個批次。施工記錄顯示,完工不到48小時。
” 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珠透過鏡片看我,“陳默,那地方,除了施工隊和死者,
理論上只有兇手會踩上去?!薄袄碚撋?。” 我重復了一遍,喉嚨干澀。
87秒的記憶碎片在腦海里反復倒帶:推開厚重的書房門,周正海背對著我,
站在落地窗前看城市的燈火。我說:“周先生,王主任讓我補送毒理報告的附錄。
” 他嗯了一聲,沒回頭。我把文件放在紅木書桌的右上角——那里永遠空著一塊,
是他的習慣。轉(zhuǎn)身,關門。咔噠。87秒整?!氨O(jiān)控呢?” 我問,聲音比自己想的要冷靜,
“從書房到天臺,三重門禁,走廊、電梯、消防通道。87秒,夠我飛過去嗎?
”趙隊靠在門框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彈了彈煙灰,沒點燃的煙在指間轉(zhuǎn)動。
“監(jiān)控很干凈,書房門口、電梯間、一樓大廳、消防通道出入口……除了你進出書房的畫面,
其他所有監(jiān)控在那一小時里,
只拍到了周正海自己——他是在你離開后大約四十分鐘上的天臺。”“時間差。
” 我立刻抓住關鍵,“我有四十分鐘的空白期。足夠做任何事?!薄白銐?。
” 趙隊扯了下嘴角,笑意沒到眼底,“但監(jiān)控顯示,你離開書房后,
直接回了地下二層的法醫(yī)中心辦公室。門禁記錄和樓層監(jiān)控都證實了,
你在辦公室待到接到保安發(fā)現(xiàn)墜樓的電話?!薄八??” 我看著他。鞋底的油漆像在發(fā)燙。
“所以,矛盾點?!?趙隊走近一步,壓迫感撲面而來,“要么,監(jiān)控被動了手腳,
完美抹掉了你去天臺的痕跡;要么……” 他盯著我的眼睛,“這油漆,
是被人故意弄到你鞋上的。就在那87秒里,或者…更早?!?7秒。放文件,轉(zhuǎn)身,關門。
動作刻板得像預設程序,周正海甚至沒回頭看我一眼。油漆什么時候沾上的?進入書房前?
離開后踩到了哪里?不可能。從地下車庫到頂層書房,我走的是專用電梯和鋪著地毯的走廊。
唯一可能的地點——書房內(nèi)部,或者天臺。書房,我進去時,他站在窗邊。紅木書桌,
真皮座椅,昂貴的地毯纖塵不染。有什么地方能蹭到未干的防銹漆?除非,他書桌底下?
但那片區(qū)域監(jiān)控死角,拍不到。該死,強迫癥讓我習慣性記住了地毯的紋路——沒有新污漬。
那就是……更早?有人提前把沾了漆的東西放進了書房?等我踩上去?誰?怎么做到的?
“油漆的附著狀態(tài),” 我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鞋底移開,看向老張,“能判斷沾染時間嗎?
大致范圍?”老張搖頭,鏡片反著光:“微量,表面附著,蹭擦痕跡明顯。環(huán)境太復雜,
無法精確到小時,更別說分鐘。只能說,是在漆未完全干透時沾上的,48小時內(nèi)。
”48小時。這個時間窗太大,毫無意義。“現(xiàn)場呢?” 我轉(zhuǎn)向趙隊,
試圖奪回一點專業(yè)領域的掌控感,“天臺的勘察報告?墜樓點具體位置?
護欄有沒有破壞或攀爬痕跡?”趙隊把煙塞回口袋,從腋下抽出一個薄薄的文件夾,
拍在金屬臺面上?!白约嚎?。‘完美’的自殺現(xiàn)場,或者意外。
”報告里的照片冰冷地呈現(xiàn):周正海仰面躺在公寓樓底的花壇里,四肢扭曲,顱骨塌陷。
死亡時間與墜樓時間吻合。天臺邊緣,對應正下方尸體的位置,
護欄外側(cè)有一處極輕微的、新鮮的擦蹭痕——像是身體翻越時衣料或皮膚蹭到的。
護欄內(nèi)側(cè)地面干凈,沒有明顯掙扎腳印。最關鍵的一張:護欄頂端內(nèi)側(cè),緊貼著金屬邊緣,
赫然有一小片模糊的、未完全干透的暗紅色漆漬!位置刁鉆,不蹲下仔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旁邊,
還有半個非常淺、幾乎被風吹散的……鞋尖印痕?花紋模糊不清。
報告結論傾向:意外失足或自殺,無打斗痕跡,無其他可疑物品,
除了那片新漆漬和模糊的鞋印。我的目光死死鎖在那片漆漬和模糊鞋印的照片上,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澳瞧釢n,” 我指著照片,聲音有些發(fā)緊,
“和護欄邊緣刷的是同一種漆嗎?還有這個鞋印花紋能復原嗎?和我鞋底的比對過嗎?
”“漆是同一種?!?老張接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那片漆漬的位置很怪,
像是有人蹲在那里,手指或工具不小心蹭上去的。至于鞋印…” 他搖搖頭,“太淺太模糊,
風一吹就散了大半,無法提取有效特征進行個體比對。只能說,尺碼和你相近。
”趙隊翻到報告最后一頁,指著尸檢報告的備注欄:“法醫(yī)在周正海指甲縫里,
發(fā)現(xiàn)了一丁點非常特殊的藍色纖維。不是他衣服上的,合成材料,質(zhì)地很硬,
像是某種工業(yè)手套或者…特定工裝的纖維?!彼а?,
目光如刀:“我們查了周正海最近接觸的所有人和場所,
包括你當天穿的衣服和他書房里的物品,沒找到匹配的來源。這東西,哪來的?
”天臺護欄內(nèi)側(cè)的漆漬,有人蹲在那里操作過。操作什么?那片模糊的鞋印尺碼和我一樣,
巧合?指甲縫里的藍色纖維,工業(yè)手套?監(jiān)控證明我不在“案發(fā)時間”的天臺,
87秒內(nèi)往返殺人在物理上被證偽,這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弛了一瞬。
但鞋底的油漆來源依舊成謎,而天臺這個新發(fā)現(xiàn)的漆漬和鞋印,像一根更毒的刺扎進來。
還有那藍色纖維,不屬于現(xiàn)場任何已知物品。有人在操控一切。
在我以為洗脫了“87秒殺人”嫌疑的瞬間,更深的陷阱和更龐大的迷霧籠罩下來。
87秒不是殺人的時間,但它可能是被嫁禍的關鍵時間窗。
那個在天臺留下痕跡的“第三人”,是誰?他(她)和鞋底的油漆,和那藍色的纖維,
又有什么聯(lián)系?我盯著照片上那片刺眼的暗紅漆漬,
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這87秒的記憶空白,不是我的障礙,可能是兇手唯一留下的破綻。
趙隊合上文件夾,聲音低沉:“陳默,87秒內(nèi)你殺不了人,這點技術證據(jù)上暫時站得住腳。
但你的鞋底沾著只有天臺才有的油漆,天臺又發(fā)現(xiàn)了新的、人為操作的漆漬和不明鞋印,
死者指甲里還有來歷不明的纖維。”他頓了頓,
目光銳利如鷹隼:“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那87秒里,書房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你的鞋底會沾上天臺的油漆?那個在天臺‘干活’的人,是怎么上去,又怎么消失的?
他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還有,那個‘完美’的自殺現(xiàn)場,到底是誰,為了掩蓋什么?
”冰冷的寒意再次從脊椎爬上來。87秒的記憶空洞,此刻像一個無聲咆哮的黑洞。我知道,
找出那87秒里丟失的東西,是解開所有疑團的第一把鑰匙。
趙隊那句“書房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像根冰錐,釘進我混亂的思緒。
87秒的記憶空洞依舊漆黑一片,但“天臺漆漬”和“模糊鞋印”像兩顆突兀的釘子,
強行撬開了一條縫?!澳瞧釢n的位置,”我指著照片,
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金屬臺面上劃過,“緊貼護欄內(nèi)側(cè)頂端。如果是蹲姿操作,
高度正好是安裝或調(diào)試某種小型設備的位置?!?職業(yè)習慣讓我本能地尋找物理邏輯。
趙隊眼神銳利起來:“設備?比如?”“比如,一個微型的、帶粘性或吸附功能的裝置。
” 我語速加快,強迫癥式的推演模式啟動,“目的是什么?讓周正?!馔狻|碰護欄時,
產(chǎn)生短暫的麻痹、眩暈,或者直接破壞護欄局部的結構強度?
但尸檢報告沒提到電擊或藥物殘留。”“護欄本身強度沒問題?!?老張插話,
調(diào)出結構檢測報告,“合金材質(zhì),承重測試完全達標。那點擦蹭痕,
更像是身體自然滑落時留下的?!薄澳蔷椭皇O隆T導’。
” 我盯著照片上那片刺眼的暗紅,“讓他在特定位置,做出特定動作。
那片漆漬未干透、位置刁鉆,像是操作者急于離開,不小心蹭上的。
它本身可能就是‘裝置’的一部分?或者,操作工具上的殘留?”一個念頭閃電般劈開迷霧。
“防水布!” 我脫口而出。趙隊和老張同時看向我?!笆┕り犓⑵釙r,
會用防水布遮蓋不需要噴涂的區(qū)域?!?我語速更快,記憶碎片被強行拼湊,
“周正海的書房,就在天臺正下方。書房外有個很大的露臺,和天臺結構相連。施工期間,
防水布、工具、油漆桶,都可能臨時堆放在露臺或者書房外的走廊雜物間!
”趙隊的煙在指間停住了。“走廊雜物間?有監(jiān)控嗎?”“有,但角度只能拍到門開合,
拍不到里面?!?我心臟狂跳,“我記得那天下午,施工隊的領班找物業(yè)抱怨過,
說少了一小塊邊角料防水布和半罐漆。物業(yè)覺得是小事,沒深究?!薄皶r間?” 趙隊追問,
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拔宜蛨蟾媸峭砩鲜稽c左右,施工隊下午五點就撤場了。
” 我飛快計算,“中間有六個小時空窗。”“六個小時,足夠有人溜進雜物間,
用剩下的防水布和油漆,布置點什么?!?趙隊的聲音帶著金屬的冷硬?!瓣惸?,
你的意思是,那87秒里,你踩到的油漆,可能來自書房內(nèi)部?
來自那塊被偷走的、沾了漆的防水布?”“對!” 我?guī)缀跏呛鸪鰜恚?/p>
壓抑太久的窒息感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書房!書房里一定有。周正海沒回頭,他站在窗邊,
可能就是在看露臺或者在遮擋什么?書桌底下?監(jiān)控死角。地毯紋路我當時覺得沒污漬,
但如果防水布是深色或者被書桌陰影完美蓋住呢?我放下文件,轉(zhuǎn)身時,
鞋跟邊緣不小心蹭到了藏在桌下的防水布邊緣?!壁w隊立刻抓起對講機:“技術組,
立刻重新勘察周正海書房,重點:紅木書桌下方及周圍地毯、桌腳隱蔽處,
尋找任何微量油漆或防水布纖維殘留。痕檢,帶上光譜和痕量吸附設備,快!
”指令干脆利落,實驗室里壓抑的空氣被攪動,一絲微弱的希望升起。
如果能在書房找到同款油漆或防水布纖維,就能證明我的推測,
將調(diào)查方向從“陳默如何往返天臺”扭轉(zhuǎn)到“誰提前在書房和天臺布置了陷阱”。
等待技術組反饋的時間像被拉長的橡皮筋。我強迫自己冷靜,
視線再次落回天臺護欄照片上那個模糊的鞋印?!斑@個鞋印,” 我指著那幾乎消散的痕跡,
“雖然無法個體比對,但花紋類型能判斷嗎?運動鞋?皮鞋?工裝靴?”老張放大圖片,
屏幕上的像素顆粒粗糙?!疤:銖娍聪袷悄撤N平底、無明顯大花紋的膠底鞋。
常見于工裝靴,或者某些休閑板鞋?!薄肮ぱb靴” 我喃喃重復,
腦子里猛地閃過趙隊之前提到的那個詞——藍色纖維!周正海指甲縫里的藍色纖維,
工業(yè)手套或工裝?!八{色纖維!” 我和趙隊幾乎同時喊出來。我們猛地對視,
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和重新燃起的探究欲?!袄蠌?!” 趙隊聲音急促,
“死者指甲縫的藍色纖維,成分分析有更詳細結果了嗎?和哪種工裝材料最接近?
”老張迅速調(diào)出另一份報告,眉頭緊鎖:“合成材料,聚酯纖維為主,
混合少量阻燃劑和耐磨涂層,質(zhì)地偏硬。最接近的常見物品是特定行業(yè)的防護服,
或者高強度清潔作業(yè)用的工業(yè)手套。但具體品牌、來源,還需要更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比對。
”“防護服、工業(yè)手套…” 趙隊的手指無意識敲擊著臺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每一下都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能接觸到雜物間,能布置這些機關,
需要穿防護服或戴特制手套,物業(yè)維修工?安保人員?
或者兇手需要處理可能留下生物痕跡的東西?”就在這時,趙隊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凝重,走到角落接聽。
我捕捉到幾個模糊的詞語:“壓力…上面…盡快…結案…”他掛斷電話,走回來時,
眼神像淬了冰,之前的短暫合作氣氛蕩然無存。他盯著我,目光銳利得能穿透骨頭。
“技術組反饋?!?他開口,聲音沉得像鉛塊,“書房紅木書桌下方靠里的地毯縫隙深處,
提取到極其微量的暗紅色物質(zhì)殘留。初步光譜分析——和天臺防銹漆、你鞋底的漆斑,
成分完全一致?!薄傲硗?,” 趙隊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反而更冷,
“他們在書桌一個極其隱蔽的桌腳凹槽里,
發(fā)現(xiàn)了一小段被強力膠粘住、近乎透明的藍色合成纖維。長度不足一毫米,
顏色和質(zhì)地和周正海指甲縫里提取的藍色纖維,高度相似。”他停頓了一下,
空氣仿佛凝固了?!瓣惸?,” 趙隊的身體微微前傾,巨大的壓迫感再次籠罩下來,
“解釋一下,為什么你鞋底沾了書房的油漆?為什么和你相關的書房角落,
會出現(xiàn)和死者指甲里同源的、指向特定工裝的藍色纖維?
”他猛地將一份打印件拍在我面前的臺面上。那是周正海書房外走廊的監(jiān)控截圖時間軸。
“還有這個,” 他的指尖重重戳在其中一個時間點上——那是我進入書房前大約20秒。
截圖有些模糊,但能看到一個人影,穿著深色的、類似連體工裝的衣服,戴著帽子和口罩,
正快速離開雜物間門口的方向,消失在走廊拐角?!吧硇魏湍愫芟瘢惸?/p>
”冰冷的汗瞬間從額角滲出,我死死盯著那張模糊的監(jiān)控截圖,盯著那深色的工裝輪廓。
和我很像?“不可能!” 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陌生的嘶啞,“那天我穿的什么衣服,
監(jiān)控拍得清清楚楚。法醫(yī)中心的制服,深藍襯衫,西褲,不是連體工裝。
”“監(jiān)控拍到你進書房是正面?!?趙隊的聲音毫無波瀾,“這個人影是背影,
快速消失在拐角。深色連體工裝,帽子口罩遮得嚴嚴實實,身形輪廓相似,
足夠引起合理懷疑。尤其,” 他目光掃過那份顯示書房內(nèi)發(fā)現(xiàn)藍色纖維的報告,
“在物證如此‘巧合’地指向你的情況下?!彼闷饒蟾?,
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油漆殘留解釋了鞋底物證,
藍色纖維同時出現(xiàn)在死者身上和你的‘作案’關聯(lián)位置。
一個身形與你相似的可疑人物在案發(fā)前出現(xiàn)在關鍵地點,
再加上你是最后一個見到活著的周正海的人?!壁w隊合上報告,眼神銳利如刀:“陳默,
現(xiàn)在最大的疑問不再是‘誰布置了陷阱’,而是——你有沒有同伙?或者,那87秒里,
你到底在書房干了什么?那個穿工裝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他向前一步,
氣息幾乎噴到我臉上:“以及你丟失的那87秒記憶,是真的空白,還是你精心編織的謊言?
”巨大的寒意瞬間吞噬了剛剛?cè)计鸬奈⑷跸M?,書房里發(fā)現(xiàn)的藍色纖維,像一條冰冷的毒蛇,
纏繞上來。監(jiān)控里那個模糊的工裝背影,像一個幽靈,投射在我意識的空白處。
87秒…87秒…那黑暗的87秒里,除了放下文件,我到底做了什么?
那個穿工裝的人是誰?為什么和我身形相似?書房桌下的藍色纖維,
和周正海指甲里的一樣工裝,監(jiān)控里的背影…像我?87秒…空白…是同伙?
我安排了人去布置?不,我沒有任何動機。是模仿?有人知道我的行動時間,
故意偽裝成我的樣子在那一刻出現(xiàn)?那87秒,我進去,放下文件,他站在窗邊,沒回頭,
然后呢?關門,記憶中斷。頭痛,針扎一樣,
有什么東西在記憶的黑暗深處蠕動……趙隊的眼神,他不再相信我。物證鏈太“完美”了,
完美得就像設計好的。趙隊的質(zhì)問像淬毒的匕首,懸在頭頂。書房里的藍色纖維,
監(jiān)控里那個“像我”的工裝背影,還有那該死的87秒空白,所有物證鏈都像冰冷的鐵環(huán),
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地鎖向我?!拔覜]有同伙,”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我也沒穿工裝。
那天我穿的制服,法醫(yī)中心的監(jiān)控、車庫入口監(jiān)控都能作證。那個時間點,
我正從地下車庫坐電梯上來,有完整的時間戳,怎么可能同時出現(xiàn)在走廊雜物間門口?
”“時間戳?” 趙隊冷笑一聲,調(diào)出另一份記錄,“地下車庫電梯監(jiān)控顯示,
你在晚上10:58分進入電梯,直達頂層。電梯運行時間約45秒。
頂層電梯廳監(jiān)控拍到你走出電梯的時間是晚上10:58分45秒。
在走廊監(jiān)控截圖的時間上——那個工裝人影消失在拐角的時間是:晚上10:58分25秒。
“20秒,” 趙隊盯著我,眼神像在解剖一具疑點重重的尸體,
“從電梯廳走到雜物間門口,再快速離開消失在拐角,剛好需要15-20秒。理論上,
你有20秒的時間差可以做這件事——如果你在走出電梯廳后,立刻沖向雜物間,
完成某種操作,再快速換回制服,然后走向書房。”“不可能!”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p>
頭痛得像要炸開,“20秒?換衣服?還要操作?監(jiān)控呢?電梯廳到書房的走廊也有監(jiān)控,
拍到我了嗎?”“走廊監(jiān)控覆蓋的是主通道和書房門口。” 趙隊的聲音毫無波瀾,
“雜物間在側(cè)廊盡頭,是監(jiān)控死角。從電梯廳到雜物間,有一條員工通道捷徑,
沒有監(jiān)控覆蓋。20秒,足夠一個熟悉環(huán)境的人,
利用那條捷徑完成一次短暫的‘隱身’行動?!彼讲骄o逼:“而且,
你怎么解釋書房桌腳那根藍色纖維?就在你放文件的位置附近!
怎么解釋死者指甲里的同源纖維?難道也是別人在20秒內(nèi)塞進他指甲縫的?
”窒息感扼住了喉嚨,邏輯上似乎存在一個可怕的“時間窗”,
物理證據(jù)又死死釘在“我”身上。
那個工裝人影的時間點、身形輪廓、行動軌跡都像精心計算過,完美地嵌入了我的行動路線,
留下一個“陳默分身作案”的恐怖可能。
20秒員工通道監(jiān)控死角、身形像我、藍色纖維、書房、周正海指甲。頭痛越來越劇烈,
像有電鉆在鉆太陽穴…87秒空白。不對,一定有什么東西被忽略了。記憶,真的空白嗎?
還是被覆蓋了?趙隊的話“精心編織的謊言”。不,不是謊言,是空白!空白…就在這時,
一陣尖銳的、針扎般的劇痛猛地刺穿了我的太陽穴,眼前瞬間發(fā)黑,
無數(shù)破碎的、混亂的影像像失控的電流,
在意識的黑暗深淵里瘋狂閃爍、炸裂——一片刺眼的白色閃光,像是藥片的反光?一只手,
戴著薄薄的、透明乳膠手套,遞過來一個紙杯“提提神,陳助理,還有報告要趕。
”一個模糊的女聲?冰冷的、粗糙的觸感,是深藍色工裝的布料,拉鏈劃過皮膚的冰涼。
狹窄的空間、雜物間的霉味混合著濃烈的油漆味,手指戴著藍色工業(yè)手套,
正在快速地將一塊沾滿暗紅油漆的防水布邊角料,塞進一個黑色工具包的夾層,動作倉促。
一個聲音,低沉、模糊,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感,直接鉆進腦海:“書房桌下,放好,
別留痕跡,87秒,足夠…”然后是周正海書房的紅木桌角。我的視角很低,像是蹲著,
手指(戴著藍色手套)正將一小塊透明的強力膠,
連同上面粘著的一丁點藍色纖維屑用力按進桌腳一個極其隱蔽的凹槽里。
最后是摘下藍色手套,塞進工具包,快速脫下連體工裝,
里面露出深藍色的法醫(yī)中心制服襯衫。然后,推門…“啊——!” 我抱著頭,
痛苦地蜷縮下去,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那些碎片化的畫面沖擊力太強,
帶著一種冰冷、機械、被操控的詭異感,強行撕開了87秒黑暗記憶的一角!“陳默!
” 趙隊厲喝一聲,上前一步,警惕地看著我。老張也皺緊了眉頭。劇烈的喘息中,
我猛地抬起頭,臉色慘白,眼神卻像燃燒的炭火,
死死抓住剛剛閃回中最關鍵的信息:“藥、紙杯、辦公室。晚上九點多,王主任的助理李薇,
她遞給我一杯咖啡,說是王主任讓提神用的,味道有點怪。”趙隊眼神劇震,沒有絲毫猶豫,
立刻抓起對講機,聲音冷冽如刀:“立刻控制法醫(yī)中心助理李薇,
封鎖她的工位和可能接觸的物品,搜查她當晚經(jīng)手過的所有東西,特別是杯具。
通知毒理實驗室,準備緊急篩查,快!”指令如疾風般下達,實驗室里氣氛瞬間緊繃,
但目標明確了——揪出那個下藥和操控我的幕后黑手?!斑€有工具包,
” 我忍著殘余的頭疼和眩暈,急促補充,“黑色工具包。她可能或者指使她的人,
一定提前把工裝、手套、防水布殘片、強力膠這些都準備好了,
就藏在員工通道或者雜物間附近?!壁w隊點頭,迅速追加指令。
他看向我的眼神少了幾分審視的銳利,多了幾分凝重和探究?!八幬锊倏赜洃浐托袨?,
” 他低聲自語,眉頭鎖死,“能做到這種程度,不是一般人?!本驮谶@時,
老張那邊傳來一聲壓抑的驚呼:“趙隊、陳默,你們看這個?!彼钢娔X屏幕,
對周正海書房內(nèi)提取到的微量藍色纖維(死者指甲和桌腳兩處)的超高分辨率顯微圖像比對。
“看纖維表面的微結構,” 老張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雖然成分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