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地界的這家客棧,檐角掛著的紅燈籠被寒風(fēng)刮得搖搖欲墜,昏黃的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趙云靠窗而坐,面前的粗瓷碗里,劣酒只剩下淺淺一層,碗沿還沾著些肉末。龍膽亮銀槍被他斜靠在桌腿旁,槍桿上的寒氣讓周遭的空氣都降了幾分。
蕭楓的意識能清晰聽到弟兄們劃拳喝酒的吆喝,這是這些日子難得的閑暇時刻,還有后廚傳來的鍋碗瓢盆碰撞聲夾雜著香噴噴的飯菜香味。自突圍后,他們帶著 23 個弟兄輾轉(zhuǎn)到這里,為了不引人注目,都換上了尋常百姓的衣裳
“嗖 ——”
一支羽箭突然破窗而入,箭尾的白羽擦著趙云耳畔釘進(jìn)對面的梁柱,箭桿上還綁著卷絹布。夏侯蘭猛地拔刀出鞘,刀尖指著窗外怒喝:“什么人?!”
窗外風(fēng)雪呼嘯,連個人影都沒有。
夏侯蘭快步拔下羽箭,解下絹布走到桌前,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將軍,是支暗箭,射進(jìn)來就沒動靜了。” 布角繡著的半朵桃花在燈籠光下若隱若現(xiàn),針腳細(xì)密,一看就不是凡品。
趙云接過絹布,指尖剛觸碰到布料,就感覺有些異樣。用指尖摩挲著。布面上似乎有細(xì)小的凸起,像是藏著什么東西。
“這是……” 蕭楓的意識剛起疑,就見趙云端起酒碗一邊喝酒一邊將絹布湊到了嘴邊,借著呼出的熱氣哈在絹布上。原本空白的布面,竟緩緩浮現(xiàn)出一行血色字跡,末尾的 “泣血” 二字,觸目驚心,仿佛還帶著溫度。
“子龍將軍親啟:聽聞趙將軍俠肝義膽,王允欲以蟬為餌,在洛陽行離間計,現(xiàn)如今護(hù)送隊在白馬渡休整,護(hù)送者皆為王允門客,有武藝傍身,蟬逃不走,但不愿為棋,求將軍一救?!?蟬泣血”
“貂蟬?!” 蕭楓的意識在趙云的腦海里驚呼,“她怎么會找到這兒來?我們已經(jīng)夠低調(diào)了!”
趙云放下酒碗,碗底與桌面碰撞發(fā)出輕響。他指尖捻起絹布邊緣,忽然注意到布角繡著的半朵桃花枝干處,藏著個極小的 “云” 字。
“去年在常山古道,我聽一位樵夫說過一個故事?!?趙云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指尖在那半朵桃花上停頓,“當(dāng)時山洪沖垮了棧道,有個被毒蛇咬傷的樵夫,眼看就要斷氣,一蒙面女子從藥簍里抓出把碎草,嚼爛了敷在傷口上,不過半個時辰,那樵夫就活過來了。”
蕭楓的意識一愣:“這和貂蟬有什么關(guān)系?”
“那女子的藥箱系帶,繡著和這絹布上一模一樣的半朵桃花?!?/p>
趙云的聲音壓得像帳外的積雪:“我軍潰散時,我曾在沿途留下過只有我心腹看得懂的聯(lián)絡(luò)暗號,以便弟兄們尋來?!?/p>
蕭楓的意識猛地警醒:“你是說,她看懂了你們的軍事暗號?”
“還有早有傳聞,說她擅用草藥。去年軍中有不少人染上惡瘡,潰爛流膿,軍醫(yī)束手無策,后來不知從哪傳來個方子,用三種野草搗碎敷貼,不過三日就能收口。有人說那方子是個女子托藥鋪掌柜傳開的,送藥的包裹上就繡著桃花?!?趙云指尖劃過絹布上的花瓣,語氣里帶著幾分不確定,“軍中老軍醫(yī)都說,那配法比古方還精妙。”
蕭楓的意識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貂蟬還身懷如此絕技,這更讓他覺得不能讓這樣一位奇女子淪為權(quán)謀的犧牲品。
這一下,蕭楓的意識徹底明白了。難怪貂蟬的傳信人能一路追蹤,她根本不是靠蠻力跟隨,而是靠著對軍事暗號的解讀,以及在亂世中練就的生存智慧。
一直在旁喝酒的郭嘉指尖叩了叩桌面,目光掃過那半朵桃花,忽然輕笑:“將軍可知,白馬渡西側(cè)有片蘆葦蕩?水深不過腰,卻密得能藏下百十人?!?/p>
趙云抬眼:“奉孝的意思是?”
“洛陽那邊的武人擅步戰(zhàn),水戰(zhàn)卻是短板?!?郭嘉指尖在桌面上畫出渡口岸線,“一日后是殘月,子時潮水退去,灘涂泥濘難行。夏侯蘭帶十人往東側(cè)渡口點(diǎn)火,裝作劫財,他們必定分兵去救。將軍趁亂從西側(cè)蘆葦蕩潛入,摸到船艙底層 —— 那女子大概在那里”
蕭楓的意識插話:“先生妙計,好一個聲東擊西”
趙云正欲詢問夏侯蘭的意見
而夏侯蘭已在角落里磨亮了佩刀,刀刃映著他眼底的厲色:“將軍和軍師放心,東側(cè)的火我保證燒得夠旺?!?/p>
“好,那么我們就前去救貂蟬,亂世女子總是身不由己,我們能幫便幫了,隊伍里有個會醫(yī)術(shù)的也好?!?/p>
一日后子時,白馬渡的風(fēng)裹著水汽,吹得蘆葦沙沙作響。趙云一身黑衣,伏在灘涂的爛泥里,蕭楓的意識幫他計算著巡邏死士的換崗間隙:“還有三十秒,他們轉(zhuǎn)身時憋氣潛過去?!?/p>
冰涼的河水沒過胸口,趙云如游魚般穿梭在蘆葦叢中。船艙底傳來鐵鏈拖地的輕響,他猛地擲出袖中短匕,正中鎖孔。
艙底微光漏進(jìn),正照在她身上。發(fā)髻松了大半,烏發(fā)如瀑般垂落,幾縷濕發(fā)黏在頰邊,混著薄汗貼在雪頸上,泛著水光。正是貂蟬。
素色襦裙被鐵鏈磨得微皺,卻掩不住纖細(xì)腰肢。她剛跌出來時微喘,領(lǐng)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瑩白肌膚。
眼睫濕濕地顫,像沾了露的蝶翅,抬眼望來時,眸光驚惶如小鹿,卻藏著點(diǎn)不肯折的韌,手里那支金簪攥得緊,指節(jié)泛白,倒添了幾分惹人憐的艷。
她雖因?yàn)轭嶔?dǎo)致頭發(fā)凌亂,卻難掩傾城之貌,
亂發(fā)遮不住那雙含著驚惶與難以置信的明眸,此刻正怔怔望著趙云,聲音輕顫:“將軍……竟真的來了?”
加倫的意識在趙云腦海中忽然一滯 —— 昏暗中她的側(cè)臉輪廓柔和,睫毛上還沾著點(diǎn)艙底的濕氣,竟美得讓人心頭一震,一時忘了周遭的險境。
“走!” 趙云帶著她往撤退路線跑
這時卻見貂蟬忽然從發(fā)間摸出個油布包:“這是船上的布防圖,我偷畫的。首領(lǐng)在船尾閣樓,船上配置帶了三張弩。”
趙云眼神一凜,忽然轉(zhuǎn)身沖向閣樓。蕭楓的意識預(yù)判弩箭:“小心轉(zhuǎn)角暗箭” 他側(cè)身避開,龍膽亮銀槍橫掃,槍尖挑斷弓弦。閣樓里的守衛(wèi)剛拔刀,就被他反手敲暈 。
蘆葦蕩外忽然傳來馬蹄聲,夏侯蘭渾身是血地勒住馬:“將軍快撤!我?guī)У苄謧兝p住他們!” 他身后跟著五個士兵,正用兵器擋住追來的刀光。
“不要戀戰(zhàn),老地方集合!”
趙云背起貂蟬躍上馬背。蕭楓的意識在他腦海里嘶吼:“往南!那里有片密林!” 奔出數(shù)里后,貂蟬忽然回頭,望著白馬渡方向的火光落淚:“以前每年桃花開時,渡口都有賣花的姑娘,如今卻……”
幾日后,王允府里,一個眉眼有幾分像貂蟬的侍女被換上華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一杯酒。管家在她耳邊低語:“記住,從今日起,你就是貂蟬。按我說的做,你家人就能有一口飯吃。”
侍女捧著酒杯的手不停顫抖,酒液灑在繡著桃花的裙擺上,像極了那日絹布上的泣血字跡。而貂蟬也是因?yàn)槭挆鞔┰竭@個變數(shù),跳出了歷史軌跡。
趙云一行人正在路上奔騰著,蕭楓的意識望著天邊掠過的雁群,心中滿是復(fù)雜。這亂世之中,美貌于女子而言,從來不是資本,反而是催命符。貂蟬雖逃出生天,可那名侍女,又將踏上這條身不由己的道路。洛陽里的“貂蟬” 已是另一副模樣,這棋盤上,總有女子被推著向前,無從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