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次日,周宴回站在馬路對面,隔著玻璃窗望著咖啡館里那個熟悉的身影。
溫昭奚正踮著腳整理書架頂層的咖啡豆罐子,暖黃的燈光落在她微微揚起的下巴上。
他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皮鞋踩到碎石發(fā)出的聲響驚動了店里的人。溫昭奚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周宴回的心跳驟然加速。
“啪?!?/p>
咖啡館的燈熄滅了。
周宴回這才驚覺已是深夜,他不由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周宴回什么時候也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連時間都忘了看?
君悅酒店頂層套房內(nèi),周宴回站在落地窗前,手中威士忌的冰塊已經(jīng)融化殆盡。這一周他像個可笑的跟蹤狂,每天雷打不動地去溫昭奚的咖啡館報到。
他試過點她最拿手的海鹽拿鐵,可她只是公事公辦地做好,連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他故意坐在他們曾經(jīng)最常坐的角落位置,她卻始終待在吧臺,與那個殘廢談笑風生。
“顧瑾年……”周宴回念著這個名字,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手機屏幕亮起,是助理發(fā)來的最新調(diào)查結(jié)果:【顧瑾年,29歲,顧氏集團獨子。三年前車禍導致腰椎受損,醫(yī)學鑒定為永久性殘疾。名下資產(chǎn)包括……】
永久性殘疾……
這個結(jié)果讓他莫名松了口氣。
第八天清晨,周宴回特意換了溫昭奚最喜歡的深藍色西裝。推開咖啡館門時,風鈴聲格外清脆。
溫昭奚抬頭,臉上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周先生,您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我只是來喝咖啡的?!敝苎缁貜阶宰呦虼斑叺奈恢茫?老規(guī)矩,海鹽拿鐵。”
溫昭奚站著沒動:“這個位置有人預定了。”
“是嗎?”周宴回冷笑,“那位顧先生?”
話音剛落,門鈴再次響起。顧瑾年推著輪椅進來,看到周宴回時挑了挑眉:“周先生,真巧?!?/p>
“不巧。”周宴回直視著他,“我在等我太……等人?!?/p>
溫昭奚的手一抖,正在研磨的咖啡豆灑了出來。
顧瑾年自然地滑著輪椅過去,接過她手中的器具:“我來吧?!?/p>
兩人手指相觸的瞬間,周宴回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昭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彼曇羯硢?,“就五分鐘。”
溫昭奚深吸一口氣,解下圍裙:“去后院吧。”
咖啡館后的小院里,藍花楹開得正盛。周宴回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突然不知從何說起。
“姜臨月的事,我查清楚了?!彼罱K開口,“那些陷害……”
“不重要了?!睖卣艳纱驍嗨?,輕輕嘆了一口氣,“周宴回,那些都過去了?!?/p>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周宴回這才注意到,她眼角有了細小的笑紋。
“昭奚……我錯了。”周宴回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再給我一次機會。”
溫昭奚搖搖頭,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周宴回,你想我回去,是因為發(fā)覺你真的愛我,還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真相的愧疚?”說完,她指向自己的心口,“周宴回,這里已經(jīng)不會為你疼了?!?/p>
說完,溫昭奚就想離開,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她的手腕被猛地攥住。
“愛也好,愧疚也好,無論你怎么想,我不可能放手?!?/p>
話里的偏執(zhí)讓溫昭奚心頭一跳,她剛要開口。
院門被輕輕推開,顧瑾年端著兩杯咖啡滑進來:“打擾了。”他似乎沒有察覺到后院劍拔弩張的氛圍,將其中一杯遞給溫昭奚,"按你教的方法做的,嘗嘗?”
溫昭奚接過杯子,兩人的手指再次相觸。
這一次,周宴回清楚地看到她耳尖微微泛紅。
“我們……”周宴回的聲音哽住了。
“周先生,”顧瑾年平靜地開口,“昭奚現(xiàn)在過得很好。”
這句話像最后的宣判。周宴回看著溫昭奚低頭抿咖啡時嘴角的弧度,突然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不是簡單的一段關系、或是一份感情,而是一顆曾經(jīng)毫無保留愛著他的心。
風鈴從遠處傳來,伴隨著顧客的說笑聲。溫昭奚放下杯子:“我該去忙了?!?/p>
她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那么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周宴回站在原地,看著那杯咖啡漸漸冷卻,就像他逐漸死去的心。
顧瑾年遞來一張名片:“我在城南有個項目,或許周氏會有興趣。”
周宴回冷笑:“這是施舍?”
“商業(yè)合作?!鳖欒昊喴坞x開前,回頭看了他一眼,“畢竟,除了昭奚,我們還有很多可以談的?!?/p>
陽光依舊明媚,藍花楹的花瓣隨風飄落。周宴回獨自站在院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孤獨。
他摸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準備收購顧氏在鷺城的所有地產(chǎn)項目,不計代價。”
掛斷電話,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內(nèi)。
溫昭奚正笑著為顧瑾年整理衣領,眼神溫柔得像一泓春水。
那樣的眼神,曾經(jīng)只屬于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