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病房里的燈光慘白刺眼,周宴回看著姜臨月終于在鎮(zhèn)靜劑的作用下昏睡過去。
她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纖細的手腕上有一道道新鮮的抓痕——那是她剛才發(fā)瘋時自己弄傷的。
“二十四小時看守,”周宴回對門口的保鏢低聲吩咐,“別讓她離開病房,但別傷到她。”
走出醫(yī)院大門,夜風裹挾著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周宴回扯松領帶,姜臨月歇斯底里的哭喊聲還在耳邊回蕩:“你是不是愛上她了?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野火般在心頭蔓延。
他需要立刻見到溫昭奚,現在,馬上。
黑色轎車在夜色中疾馳,周宴回撥通助理電話:“聯(lián)系航線,我要去鷺城。”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咖啡館里,溫昭奚正在清點今天的賬目。
風鈴突然響起,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進來。
“溫小姐,周總讓我送來的?!敝韺⒁粋€天鵝絨首飾盒和信封放在吧臺上。
似乎是意識到放下的禮物都被丟棄,從某天起,禮物就變成由助理負責,確保能交到溫昭奚手里。
溫昭奚頭也不抬:“放那兒吧?!?/p>
等助理離開,她拿起信封看都沒看就直接扔進了壁爐。
火舌瞬間吞沒了那張昂貴的燙金信紙,灰燼在空中打了個旋,消失不見。
首飾盒里是一條鉆石項鏈,和她婚禮當天戴的那條幾乎一模一樣。
溫昭奚輕笑一聲,隨手將它丟進門口的箱子——那里已經堆滿了周宴回這些天送來的各種禮物。
“昭奚,嘗嘗這個?!鳖欒甑穆曇魪纳砗髠鱽怼K裉鞖馍昧嗽S多,正推著輪椅進來,手里捧著一盒新鮮出爐的杏仁酥。
“你昨天說想吃甜的,”他將點心盒放在吧臺上,“我讓廚師特意做的,糖分減半?!?/p>
溫昭奚眼睛一亮,拈起一塊咬了一口:“好吃,比市面上的甜度合適太多了?!?/p>
顧瑾年看著她滿足的表情,目光柔和:“明天海港有煙火大會,要一起去嗎?”
"好啊。"溫昭奚不假思索地答應,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回答的歸于干脆,她抬眸,迎上顧瑾年溫和的目光,后知后覺地紅了耳尖。
鷺城的夜空被煙花點亮時,周宴回正站在溫昭奚的咖啡館外。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空蕩蕩的店內只有壁爐的火光在跳動。
“周總,查到了。”助理匆匆跑來,“溫小姐去了海港看煙花,似乎是……和顧家的那位一起。”
周宴回的臉色瞬間陰沉:“顧瑾年?”
海港邊人潮涌動,周宴回很快在人群中鎖定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溫昭奚穿著一條淡藍色連衣裙,發(fā)梢隨著海風輕輕飄揚。而她身邊,顧瑾年正細心地為她披上外套。
最刺痛周宴回雙眼的,是溫昭奚臉上那種放松的笑容。
那是周宴回從未見過的笑容,和他在一起時,她似乎永遠都是小心翼翼的。
“昭奚?!彼蟛缴锨?,聲音沙啞。
溫昭奚回頭,等到看清來人之后,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煙花在她身后綻開,照亮了她瞬間蒼白的臉。
“我們談談?!敝苎缁厣焓秩プニ氖滞?。
顧瑾年的輪椅不著痕跡地擋在兩人之間:“這位先生,請自重。”
周宴回冷笑:“我和我妻子的事,輪不到外人插手?!?/p>
“是前妻?!睖卣艳傻哪樕呀浧届o下來,她上前一步,糾正道,“周先生,我們已經離婚了?!?/p>
這句話像一桶冰水澆在周宴回頭上。
“跟我回去。”他放軟語氣,“臨月的事我可以解釋……”
“不必了?!睖卣艳纱驍嗨樕弦呀浡冻隽瞬荒蜔┑纳裆?,“我現在過得很好,您請回吧?!?/p>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出最后一片絢爛,映照出周宴回鐵青的臉色。
他眼睜睜看著顧瑾年自然地推著輪椅轉身,而溫昭奚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回到別墅已是次日凌晨。周宴回站在空蕩蕩的臥室里,手機突然響起。
“宴回!你去哪兒了?”姜臨月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門口好多陌生人,我好害怕……”
周宴回揉了揉太陽穴:“臨月,我們談談。”
第二天醫(yī)院里,姜臨月聽完周宴回的話,整個人如遭雷擊:“你說什么?離婚只是權宜之計?那……那我算什么?”
“恩情。"周宴回聲音冰冷,“十二年前你救過我是沒錯,但這些年我報答得夠多了,我們兩清了?!?/p>
“兩清?!不可能!”姜臨月猛地將輸液架推倒,玻璃瓶碎了一地:“你是不是愛上她了?那個替身?”
“她從來不是替身?!敝苎缁仄鹕?,“是我沒看清自己的心。”
姜臨月突然撲上來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走!醫(yī)生說我需要靜養(yǎng),你不能丟下我!”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周宴回的肉里,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周宴回看著這個曾經救過自己的女孩,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一個月?!弊罱K他妥協(xié)道,“等你病情穩(wěn)定,我必須去找昭奚。”
走出病房,周宴回靠在墻上,疲憊地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溫昭奚為他熬的醒酒湯,深夜等他回家時在沙發(fā)上睡著的身影,還有每次他生病時她徹夜不眠的照顧……
“她會原諒我的?!敝苎缁刈匝宰哉Z,“她那么愛我。”
只要他把姜臨月的事情處理完,他就可以毫無負擔地去找溫昭奚了。
這個念頭像救命稻草般支撐著他,卻不知在鷺城的海邊,溫昭奚已經將婚戒扔進了大海,而顧瑾年正握著她的手,輕聲說:“往前看,海很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