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精心策劃的「死亡」真相公之于眾的那一刻,我親手點燃了背叛者的地獄。
他們以為埋葬的是我的尸體,卻不知那是我為他們敲響的喪鐘。重活一世,我不為復生,
只為送他們上路。【1】冰冷,是浸透骨髓的唯一知覺。金屬拉鏈劃過頭頂,
發(fā)出刺耳的「嘶啦」聲,微弱的光線混著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一同涌了進來。我死了。不,
我「被」死了。裹尸袋外,傳來我最熟悉的兩個聲音。一個是我愛了十年,
剛剛與我完婚的丈夫,陸哲?!付继幚砀蓛袅耍克莻€該死的父親,不會查到什么吧?」
他的聲音不再是平日里溫潤如玉的模樣,而是淬了冰的陰狠。另一個,
是我親手從泥潭里提拔起來,視若親妹的首席助理,蘇蔓?!阜判陌?,哲哥。
剎車是我親手做的手腳,墜崖地點是精心挑選的監(jiān)控死角。法醫(yī)那邊也打點好了,
鑒定結(jié)果只會是『意外』?!固K蔓的聲音嬌媚又乖巧,像一只搖著尾巴邀功的小獸?!膏?,
你辦事,我放心?!龟懻艿穆曇衾飵狭艘唤z寵溺的笑意,「接下來,
就是『凈化』她的名聲了。」凈化。多么諷刺的詞。作為國內(nèi)最頂尖的「聲譽凈化師」,
我一手創(chuàng)立了「清譽」事務所,專門為那些身陷輿論漩渦的名流富豪,清理數(shù)字痕跡,
重塑公眾形象,甚至……扭轉(zhuǎn)生死之后的蓋棺定論。我能把一個私生活糜爛的癮君子,
凈化成一個為藝術(shù)獻身的悲情天才。也能把一個死于情人內(nèi)斗的富商,
凈化成一個積勞成疾、與世長辭的慈善家。我靠操縱世情人心,建立起我的商業(yè)帝國。
而現(xiàn)在,我畢生所學,我最引以為傲的「凈化」藝術(shù),即將被用在我的身上。
由我最愛的丈夫,和我最信任的妹妹,聯(lián)手執(zhí)行?!肝乙呀?jīng)找人偽造了她的私人日記,
里面全是她婚后抑郁,對你不滿,甚至和初戀情人舊情復燃的證據(jù)。」
蘇蔓的語氣帶著一絲興奮的殘忍,「等下就讓公關團隊『不小心』泄露出去。」「很好?!?/p>
陸哲的聲音里透著滿意,「輿論要先造起來,把她塑造成一個水性楊花、精神不穩(wěn)的女人。
這樣,她『自殺』的說法才站得住腳,也能最大程度地稀釋掉我繼承她全部遺產(chǎn)的突兀感?!?/p>
「那……『清譽』事務所呢?」蘇蔓的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傻瓜,
當然是你的?!龟懻茌p笑一聲,「沈微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也該累了。從今以后,
你就是『清譽』唯一的主人。而我,會作為你背后的男人,永遠支持你?!?/p>
我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濡濕的親吻聲。就在我的「尸體」旁。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擰干了最后一滴血液。憤怒和恨意如同燒熔的鐵水,
瞬間注滿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想尖叫,想撕開這個裹尸袋,想用指甲劃破他們虛偽的面孔。
可我動不了。我的身體就像一具不屬于我的冰冷軀殼,只有意識是清醒的,
像一個被囚禁在深海牢籠里的幽靈?!笇α?,」蘇蔓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的那個『黑匣子』,你找到了嗎?我聽她說,
里面記錄了她經(jīng)手過的所有案子的原始資料,還有……很多大人物的把柄?!?/p>
陸哲的聲音沉了下來:「我翻遍了她的辦公室和書房,什么都沒有。那個女人,防備心太重,
連我都不完全信任。」「那可怎么辦?萬一泄露出去……」「不用怕?!龟懻芾湫?,
「她已經(jīng)死了。一個死人,還能掀起什么風浪?那個所謂的『黑匣子』,或許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她用來控制下屬的謊言罷了。就算真的有,沒有她,誰也打不開?!顾麄儾恢?。
黑匣子不僅存在,它還是我為自己留的最后一張,也是最強的一張底牌。它的密碼,
與我的生命體征直接關聯(lián)。一旦我的心跳、脈搏、腦電波,在非正常醫(yī)療環(huán)境下,
同時被判定為「生命終結(jié)」狀態(tài)超過十分鐘,黑匣子就會啟動一個名為「塵埃落定」
的最終程序。它會繞過所有防火墻,將里面儲存的一切,用無法追蹤的加密郵件,
發(fā)送給我提前設置好的三個人。我的律師,我的首席技術(shù)官,還有……我那個十年未見的,
視我為家族恥辱的父親。我閉上「眼睛」,在心里默數(shù)。墜崖的時間是昨晚十點。
被送到這里,至少已經(jīng)過去了十個小時?!笁m埃落定」程序,早就該啟動了??蔀槭裁矗?/p>
外面風平浪靜?陸哲和蘇蔓的對話還在繼續(xù),他們開始討論如何利用我的死,
開一場盛大的追悼會,邀請各界名流,將這場「意外」的商業(yè)價值發(fā)揮到極致。每一句話,
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在我靈魂上反復切割。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一絲微弱的變化。一根手指,
似乎輕輕地抽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微弱但真實存在的暖流,從心臟的位置,
開始向全身蔓延。我……沒有死透?或者說,我正在……回來?「行了,時間差不多了,
該去見記者了?!龟懻艿穆曇艋謴土似饺盏谋春蜕钋?,「記住,哭得慘一點,
我們的苦日子,總算到頭了。」腳步聲漸漸遠去。停尸間的門被關上,世界重歸黑暗與死寂。
只有我能感覺到,我的心臟,正在一下,一下,微弱但堅定地,重新搏動。血液重新流淌,
冰冷的軀殼正在緩慢復蘇。我不知道這是神跡還是詛咒。但我知道一件事。陸哲,蘇蔓。
你們的狂歡,到此為止了。地獄的大門已經(jīng)打開,而我,就是回來索命的惡鬼。
【2】我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
是裹尸袋內(nèi)部粗糙的黑色織物。我能聞到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令人作嘔。意識回歸身體的過程,痛苦而漫長。每一寸肌肉都像被撕裂后又強行粘合,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的劇痛。我嘗試著活動手指,然后是手腕,手臂……終于,
我摸到了頭頂?shù)睦?。拉開它,我從那個象征著死亡的袋子里坐了起來。停尸間里空無一人,
只有一排排蓋著白布的推車,在慘白的燈光下像無聲的墓碑。我赤著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身體因為虛弱和寒冷而不住地顫抖。墻上有一面小小的鏡子,我走過去,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有一道凝固的血痕,嘴唇干裂,眼神卻亮得嚇人,像兩簇幽綠的鬼火。
這就是現(xiàn)在的我,沈微。一個本該死去,卻又從地獄爬回來的復仇者。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的「黑匣子」。為什么它沒有啟動?我踉踉蹌蹌地走到停尸間的角落,
那里有一個不起眼的消防栓。我擰開蓋子,
從里面摸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火柴盒大小的微型手機。
這是我為應對極端情況準備的絕對安全的緊急通訊設備。我按下開機鍵,屏幕亮起,
信號滿格。我迅速撥通了我的首席技術(shù)官阿哲的加密號碼。電話響了很久,
就在我以為無人接聽時,終于被接了起來。「喂?」電話那頭的聲音卻不是阿哲,
而是一個陌生的男聲,帶著一絲警惕。我的心猛地一沉?!肝艺野⒄??!刮覊旱吐曇?,
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嘶啞而陌生?!改阏宜惺裁词??他出差了,手機落在了公司?!?/p>
男人的語氣充滿了戒備。出差?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是他的一個老朋友,有急事?!?/p>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杆裁磿r候回來?」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后冷冷地說道:「他不會回來了。他挪用公款,已經(jīng)被公司開除了。你要是他的朋友,
我勸你最好也離他遠點?!拐f完,電話被「啪」地一聲掛斷了。我握著手機,愣在原地,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阿哲,那個跟了我五年,性格木訥但技術(shù)頂尖的男人,
那個唯一知道「黑匣子」部分機密的人,被開除了?理由還是挪用公款?這不可能!
阿哲家境優(yōu)渥,他來我這里工作,純粹是出于對技術(shù)的癡迷。他絕不可能為了錢背叛我。
唯一的解釋是,陸哲和蘇蔓,在我「死」后,立刻就對他下手了。他們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控制住了阿哲,也切斷了我與「黑匣子」的最后一道技術(shù)聯(lián)系。我的律師呢?我深吸一口氣,
撥通了王律師的號碼。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王律師?!刮业穆曇粢驗榫o張而有些干澀。
「您是?」王律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肝沂巧蛭⒌囊粋€……遠房親戚。
我聽說她出了意外,想向您咨詢一下關于她遺產(chǎn)的事情。」我編造了一個身份。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唉,沈總她……紅顏薄命啊。關于遺產(chǎn),
沈總生前立有遺囑,她名下所有財產(chǎn),包括『清譽』事務所的全部股權(quán),
都由她的丈夫陸哲先生一人繼承。我是遺囑的見證人,手續(xù)上沒有任何問題?!?/p>
「她沒有給其他人留下什么嗎?比如……她的父親?」我試探著問?!笡]有?!?/p>
王律師的回答斬釘截鐵,「遺囑上寫得很清楚,唯一繼承人。這位女士,如果沒有其他問題,
我要準備去參加沈總的追悼會了,實在沒有時間……」我默默地掛斷了電話。王律師,
那個我花了重金聘請,以嚴謹和忠誠著稱的金牌律師,也背叛了我。或者說,
他被陸哲出示的,那份我根本沒有簽過的「遺囑」給騙了。陸哲和蘇蔓,他們做得太干凈了。
技術(shù)、法律,兩條最重要的路,都被他們堵死了。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身無分文,
還是一個法律意義上的「死人」。我該怎么辦?絕望像潮水一樣涌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靠在冰冷的墻上,大口地喘著氣。不,沈微,你不能倒下。你從地獄里爬回來,
不是為了在這里自怨自艾的。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陸哲和蘇蔓以為他們贏了。但他們算錯了一件事。他們以為「黑匣子」的秘密,
只有我和阿哲知道。但實際上,啟動「塵埃落定」程序的最終權(quán)限,并非技術(shù),
而是……心理。那是一個我親手設計的、極其復雜的心理迷宮。
它需要回答一系列只有我才知道答案的私密問題,每一個問題的答案都指向下一個問題。
整個過程,就像一場與我自己靈魂的對話。只要我能找到一網(wǎng)的電腦,我就有希望。
我脫下身上那件單薄的病號服,在停尸間里翻找,找到了一件被遺忘的清潔工外套。
雖然又臟又舊,但至少可以蔽體。我把微型手機藏在口袋里,拉低帽檐,
像一個幽靈一樣溜出了停尸間,溜出了醫(yī)院。外面的世界,陽光刺眼。街道上車水馬龍,
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沒有人知道,一個剛剛「死去」的億萬富翁正穿著清潔工的衣服,
與他們擦肩而過。我走進一家最偏僻、最破舊的網(wǎng)吧。空氣中彌漫著煙味和泡面的味道。
我用口袋里摸出來的幾枚硬幣,開了臺最角落的機器。電腦開機,我熟練地打開瀏覽器,
輸入了一個極其隱秘的、我自己搭建的暗網(wǎng)地址。屏幕上跳出一個簡單的對話框。【你是誰?
】我深吸一口氣,敲下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那是我第一次撒謊時,心跳的頻率。【137。
】頁面跳轉(zhuǎn),出現(xiàn)了第二個問題。「你怕什么?」我看著屏幕,
眼前浮現(xiàn)出陸哲和蘇蔓那兩張?zhí)搨蔚哪?。我敲下鍵盤?!概抡嫘腻e付,怕引狼入室。」
頁面再次跳轉(zhuǎn)。一關,又一關。這些問題,記錄著我的恐懼,我的驕傲,我的野心,
我的脆弱。這是我靈魂的地圖,除了我,無人能夠走完。就在我即將解開最后一關時,
網(wǎng)吧的門突然被推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徑直朝著我的方向走來。為首的那個男人,我認識。是陸哲的貼身保鏢,阿虎。
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我心里一驚,立刻意識到,我登陸暗網(wǎng)的行為,觸發(fā)了某種警報。
陸哲雖然不知道「黑匣子」的存在,但他肯定在我所有的私人網(wǎng)絡里,都設置了監(jiān)控!
我猛地起身,想從后門逃走。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阿虎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力氣大得像一把鐵鉗。「沈總?哦不,現(xiàn)在應該叫你……鬼魂小姐?」
阿虎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陸總猜得沒錯,你果然沒死透。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他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他說,這一次,
會讓你死得更徹底一點?!埂?]阿虎的手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手臂上,
他的話語更是化作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陸哲,他竟然連我都算計到了。
他知道我沒死,甚至預判了我會嘗試通過網(wǎng)絡尋求翻盤的機會。他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
比我想象的還要周密?!笌ё??!拱⒒⒗淅涞叵铝?。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架住我,
像拖著一個麻袋一樣將我往外拖。網(wǎng)吧里的人都嚇壞了,老板縮在吧臺后面,連頭都不敢抬。
我拼命掙扎,但重傷初愈的身體根本使不出力氣。絕望再次攫住了我。難道我從地獄爬回來,
就是為了再被他們親手推下去一次嗎?不!絕不!我的大腦在零點幾秒內(nèi)瘋狂運轉(zhuǎn)。
我不能被他們帶走。一旦落入陸哲手里,我將再無生機。就在我被拖出網(wǎng)吧門口,
即將被塞進一輛黑色商務車的瞬間,我用盡全身的力氣,
張嘴咬在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腕上?!赴?!」那人吃痛,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就是現(xiàn)在!
我猛地掙脫另一個人的鉗制,不顧一切地沖向馬路對面?!缸プ∷?!」阿虎怒吼道。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地跑。肺部像要炸開一樣疼,
額角的傷口也因為劇烈的運動而再次裂開,溫熱的血液流下來,糊住了我的眼睛。
視線一片模糊。就在這時,一輛疾馳而來的摩托車,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停在了我的面前。
車上的人戴著全黑的頭盔,看不清長相。「上車!」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愣住了。
這個聲音……來不及多想,身后的追兵已經(jīng)趕到。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
翻身坐上了摩托車的后座?!缸€(wěn)了!」男人低喝一聲,猛地擰動油門。
摩托車像一支離弦的箭,瞬間沖了出去,將阿虎等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后。風在我耳邊呼嘯,
我緊緊地抱住身前男人的腰,心臟狂跳不止。我不知道他是誰,為什么要救我。
摩托車在城市的小巷里穿梭,七拐八繞,最后停在了一處老舊的居民樓下。男人熄了火,
摘下頭盔。當我看清他的臉時,我徹底怔住了?!盖亍啬??」眼前的男人,
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眼神銳利如鷹。他是我大學時的同學,也是我曾經(jīng)的……初戀。
畢業(yè)后,他成了一名調(diào)查記者,以報道尖銳、不畏強權(quán)而聞名。我們因為理念不合而分手,
之后便再無聯(lián)系。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還認得我,不錯?!?/p>
秦漠的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他上下打量著我,目光落在我額頭的傷口上,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改阍趺磿??」我艱難地開口。
「有人給我發(fā)了一封匿名郵件?!骨啬畯目诖锾统鍪謾C,遞給我。屏幕上,
是一封加密郵件,發(fā)件人不明。郵件內(nèi)容很簡單:【沈微未死,正在被追殺。城南破曉網(wǎng)吧。
救她。】我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封郵件……是誰發(fā)的?我第一個想到的,
是被陸哲控制住的阿哲。難道他找到了機會,向外界求援?「這封郵件,是什么時候收到的?
」我急切地問?!赴胄r前?!骨啬栈厥謾C,「我本來以為是惡作劇,
但發(fā)件人的 IP 地址經(jīng)過了十七次跳轉(zhuǎn)加密,這不像是一般人的手筆。
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趕過去,沒想到……」他看著我狼狽不堪的樣子,沒有再說下去。
「謝謝你?!刮艺嫘膶嵰獾卣f道。如果不是他,我現(xiàn)在的下場不堪設想?!赶冗M去再說?!?/p>
秦漠領著我上了樓。那是一個很小的單身公寓,屋里堆滿了各種書籍和資料,顯得有些雜亂,
但很干凈。他從醫(yī)藥箱里找出消毒水和紗布,動作有些生疏地幫我處理傷口。
當棉簽觸碰到傷口時,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溉讨c?!顾穆曇粢琅f很硬,
但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許多。包扎好傷口,他給我倒了杯熱水,坐在我對面,
目光審視地看著我?!脯F(xiàn)在,可以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秦漠開門見山,「新聞上說,
你駕車意外墜崖,尸體已經(jīng)被找到了。」我握著溫熱的水杯,沉默了。我能相信他嗎?
我們已經(jīng)分手多年,他現(xiàn)在是一名記者。我的故事,對他來說,
無疑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他會不會為了他的事業(yè),而選擇曝光我?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疑慮,秦漠冷笑一聲:「沈微,你還是老樣子,永遠都在算計和懷疑。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的新聞來的?如果我想,剛才在網(wǎng)吧門口,我只要打開手機錄像,
就足夠我上好幾個頭條了。」我被他說得有些羞愧。是啊,他如果想利用我,
根本不必多此一舉?!肝摇刮覐埩藦堊?,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個故事太過離奇,
太過殘酷。「是陸哲和蘇蔓,對嗎?」秦漠卻一語道破。我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他。
「我早就覺得他們不對勁?!骨啬难凵褡兊娩J利起來,「你出事后,我一直在關注這件事。
陸哲在媒體面前表現(xiàn)得悲痛欲絕,但他的微表情里,沒有一絲真正的悲傷,只有如釋重負。
還有那個蘇蔓,她看陸哲的眼神,根本不是下屬看上司,而是女人看自己的男人?!?/p>
不愧是做深度調(diào)查的記者,觀察力如此敏銳?!改銐嬔碌牡攸c,我也去看了。」
秦漠繼續(xù)說道,「那段路雖然偏僻,但路況很好,除非是蓄意為之,
否則很難發(fā)生那么嚴重的車禍。最關鍵的是,我在附近的草叢里,
發(fā)現(xiàn)了一枚不屬于你的袖扣。」他從口袋里拿出那枚袖扣,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設計別致的鉑金袖扣,上面刻著一個「Z」字。是陸哲的。我看著那枚袖扣,
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原來,陸哲不僅策劃了謀殺,他還親臨了現(xiàn)場,欣賞他的「杰作」。
「我沒有證據(jù)?!骨啬粗?,一字一句地說道,「但是你,沈微,你就是最直接的證據(jù)。
現(xiàn)在,告訴我,你需要我做什么?」他的眼神坦然而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算計。我看著他,
心中那道緊鎖的防線,終于有了一絲松動。在這個所有人都背叛我的世界里,
唯一向我伸出援手的,竟然是我早已放棄的過去?!肝倚枰慌_絕對安全的電腦,
和一個絕對保密的藏身之處?!刮疑钗豢跉?,說出了我的計劃,「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我要讓陸哲和蘇蔓,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價。」秦漠看著我眼中燃燒的復仇火焰,
沒有絲毫意外。他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好。我的家,就是你的藏身之處。我的電腦,
就是你的武器。沈微,歡迎回來。這場戰(zhàn)爭,我陪你打?!?/p>
【4】秦漠的公寓成了我的避風港,也是我的作戰(zhàn)指揮室。他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
在我說明情況后,他立刻出門,兩個小時后,帶回來一臺全新的,
經(jīng)過物理隔絕處理的筆記本電腦,以及足夠我吃一個星期的食物。
「這臺電腦沒有連接過任何公共網(wǎng)絡,所有的通訊都通過我自己的加密渠道。
除非他們能黑進國安系統(tǒng),否則找不到這里?!骨啬畬㈦娔X放在我面前。我看著他,
心中百感交集:「秦漠,你為什么要幫我到這個地步?這會給你帶來巨大的風險?!?/p>
他正在整理買回來的東西,聞言,動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第一,我是一名記者,
追求真相是我的本能。第二,」他轉(zhuǎn)過身,目光直視著我,「我討厭輸。當年我輸給了陸哲,
不是因為我不如他,而是因為你選擇了他?,F(xiàn)在,我想證明,你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剖開了我們之間那段塵封的往事。是啊,當年我之所以選擇陸哲,
就是因為他溫潤、聽話,懂得如何討我歡心,能滿足我那點可悲的控制欲。而秦漠,
他太像我,棱角分明,桀驁不馴。我們就像兩只刺猬,靠得太近,只會互相傷害。
我自以為是地選擇了一條「好走」的路,卻沒想到,那是一條通往地獄的絕路?!钢x謝?!?/p>
我低下頭,不再多言。有些債,是用語言無法償還的。我打開電腦,再次登錄那個暗網(wǎng)地址。
熟悉的對話框跳了出來。【你是誰?】我再次踏上了解鎖靈魂地圖的旅程。這一次,
沒有了追兵,我的心境卻比上一次更加沉重。每一個問題,都像是在對我過去的審判。
「你最大的成就是什么?」我敲下:「用謊言構(gòu)建了一個名為『清譽』的帝國?!?/p>
「你最大的失敗是什么?」「相信了我親手構(gòu)建的謊言。」當最后一個問題出現(xiàn)時,
我的手指懸在鍵盤上,久久沒有落下?!改阕钕氤蔀檎l?」我最想成為誰?過去的我,
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成為掌控一切的,輿論的女王。但現(xiàn)在呢?我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眼前閃過陸哲的背叛,蘇蔓的貪婪,父親的冷漠,以及……秦漠堅定的眼神。我慢慢地,
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了答案。「我想成為沈微。真正的沈微?!够剀囨I按下。
屏幕上所有的文字瞬間消失,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個進度條。
「『黑匣子』系統(tǒng)正在解鎖……」「解鎖成功?!埂笟g迎回來,女王。」下一秒,
無數(shù)的文件夾和加密文件如潮水般涌現(xiàn)在屏幕上。這就是我十年心血的結(jié)晶,
我埋藏在黑暗中最強大的武器庫。
的原始數(shù)據(jù);有我為當紅影帝掩蓋肇事逃逸罪行的全部證據(jù)鏈;有我為某位高官之子「凈化」
校園霸凌致死案的完整操作記錄……每一個文件夾,都足以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輿論海嘯,
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物身敗名裂。而其中一個名為「潘多拉」的文件夾,
被我設置了最高權(quán)限。里面,是我為以防萬一,悄悄收集的關于陸哲的所有信息。
他如何利用我的名義在海外開設離岸公司,轉(zhuǎn)移資產(chǎn);他如何與蘇蔓暗通款曲,
將公司的核心機密透露給競爭對手;甚至……他還涉嫌參與了一起三年前的金融黑幕,
而那起案件的受害者,恰好是秦漠一直在追查的對象。我看著這些文件,眼神越來越冷。
陸哲,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你身邊最親密的枕邊人,才是最了解你,
也最提防你的人。秦漠湊了過來,看著屏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內(nèi)容,饒是見多識廣的他,
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高@就是你說的『清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甘?。」
我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我用謊言和骯臟的手段,構(gòu)建了我的帝國?,F(xiàn)在,
我要用同樣的方式,把它奪回來,然后……親手摧毀它?!骨啬聊撕芫?,
才緩緩開口:「你想怎么做?」「陸哲和蘇蔓,不是想給我開一場盛大的追悼會嗎?」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們想利用我的死,來博取同情,鞏固他們的地位,
順便再圈一波錢。這么好的舞臺,我怎么能缺席呢?」我的計劃很簡單,也很瘋狂。
我要在這場萬眾矚目的追悼會上,直播我的「復活」,然后,將「黑匣子」里的所有證據(jù),
公之于眾。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追悼的「受害者」,是一個什么樣的惡魔。
我要讓陸哲和蘇蔓,在我為他們搭建的舞臺上,被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這太冒險了。」秦漠皺眉,「追悼會現(xiàn)場安保肯定很嚴密,你怎么進去?
又怎么保證能黑進現(xiàn)場的播放系統(tǒng)?」「安保,我有辦法進去?!刮铱粗?,眼神灼灼,
「至于播放系統(tǒng)……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是記者,有媒體證,可以進入內(nèi)場。而且,
我知道你認識國內(nèi)最頂尖的白帽黑客『影子』。」秦漠的瞳孔一縮:「你怎么知道?」
「我做『聲譽凈化』的,要知道一個人,比他自己還了解他。」我淡淡地說道,
「我需要『影子』幫我,在追悼會開始時,拿到現(xiàn)場所有大屏幕的最高控制權(quán)。事成之后,
『黑匣子』里關于那起金融黑幕的全部證據(jù),都歸你?!惯@是交易,也是投名狀。
秦漠看著我,眼神復雜。他知道,一旦答應,就意味著他將和我一起,
站在這場風暴的最中心?!负??!顾罱K還是點了點頭,「我?guī)湍懵?lián)系『影子』。但是沈微,
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什么?」「活著回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你的命,
現(xiàn)在不只屬于你自己。」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地撞了一下。就在這時,
我的那部微型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加密號碼。我猶豫了一下,
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威嚴,卻又帶著一絲我?guī)缀跄吧钠v的聲音。
「微微,是你嗎?」我的呼吸,瞬間凝滯了。這個聲音……是我的父親。
那個在我母親去世后,就將我視為累贅,十年未曾與我通過一次電話的,沈氏集團的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