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
“你們……”
“看起來……”
“很好吃……”
嘶啞、破碎的聲音,帶著地獄深處的回響,從我這具被林薇的怨毒和狂暴力量徹底占據(jù)的軀殼里擠出來。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生銹的齒輪在碾磨骨頭,噴濺著血腥和濃稠的恨意。
王董臉上那掌控一切的從容瞬間凍結(jié),像精美的瓷器爬上了第一道裂痕。他握著烏木手杖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微胖男人臉上的貪婪瞬間被驚恐取代,金絲眼鏡滑到了鼻尖,鏡片后的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喉結(jié)上下滾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個沉默的高瘦青年,蒼白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劇烈的情緒波動——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狂喜的病態(tài)興奮,他死死盯著我扭曲的姿態(tài),嘴唇無聲地翕動著。
鄭鐸的反應(yīng)最快!在我身體異樣站起的瞬間,他那雙冰冷的眼睛里就爆射出前所未有的銳利寒芒!沒有驚愕,只有一種“目標(biāo)突變超出預(yù)期”的、純粹的、高度戒備的殺意!他戴著黑手套的手如同閃電般探向腰間!
但已經(jīng)晚了。
“呃啊——!?。 ?/p>
一聲非人的咆哮撕裂了昂貴的香氛空氣!我(或者說,林薇操控下的這具軀殼)動了!不是撲擊,而是整個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從內(nèi)部狠狠撕扯、扭曲、膨脹!
“嗤啦——?。?!”
肩膀處那道被木刺撕裂的舊傷,猛地向外炸開!不是流血!幾條粘稠、滑膩、如同剝了皮的海蛇般、閃爍著暗紅色肉芽光澤的、由林薇血肉異化而成的猩紅觸手,帶著令人作嘔的粘液和蒸騰的熱氣,狂亂地破體而出!它們瘋狂地舞動著,撕裂空氣發(fā)出尖嘯!
其中一條最粗壯、前端帶著鋒利骨刺的觸手,如同出膛的血色標(biāo)槍,帶著毀滅一切的怨毒,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直刺離我最近的、那個面露病態(tài)狂喜的高瘦青年!
“噗嗤——?。?!”
沒有慘叫。只有一聲沉悶的、仿佛熟透西瓜被刺穿的聲響。
猩紅的觸手尖端,精準(zhǔn)無比地從高瘦青年大張的、還帶著興奮弧度的嘴巴里刺入,帶著粘稠的血漿和碎骨,從他驚愕瞪大的雙眼中穿透而出!骨刺尖端,甚至還挑著一小塊顫動的、灰白色的大腦組織!
青年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病態(tài)的狂喜徹底凝固,隨即像一袋被戳破的面粉,軟軟地癱倒下去,只剩下那根貫穿頭顱的猩紅觸手,還在神經(jīng)質(zhì)地微微抽搐,貪婪地吮吸著溫?zé)岬哪X髓和血液。
“啊——?。?!”微胖男人終于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連滾帶爬地向后躲去,昂貴的西裝褲襠瞬間濕透,散發(fā)出騷臭。
王董的臉色鐵青一片,再不見絲毫優(yōu)雅。他猛地將烏木手杖重重頓地!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強大、更加凝練的無形精神沖擊,如同實質(zhì)的重錘,帶著冰冷的怒火,狠狠砸向我(林薇)的意識核心!
“嘶——!”占據(jù)我身體的林薇意志發(fā)出一聲尖銳的、仿佛金屬刮擦玻璃的痛苦嘶鳴!那些狂舞的猩紅觸手猛地一滯,舞動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了一絲混亂!我的身體(她的容器)劇烈地?fù)u晃了一下,七竅中滲出暗紅色的血絲!
王董的精神壓制如同山岳!但林薇的怨毒和源自血肉的狂暴力量,在目睹自身被禁錮的慘狀后,早已超越了凡物的極限!那痛苦反而激起了更深的兇性!
“餓——?。?!”
更加瘋狂的咆哮響起!幾條猩紅觸手放棄了撕扯高瘦青年的尸體,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帶著粘稠的破空聲,猛地卷向王董和那個嚇癱的微胖男人!觸手尖端張開了猙獰的、布滿螺旋利齒的吸盤口器!
王董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怒!他沒想到這“殘次品”載體內(nèi)的污染力量竟如此頑強!他握著烏木手杖的手臂肌肉繃緊,準(zhǔn)備發(fā)動更強的精神風(fēng)暴!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滋啦——?。?!”
一道刺目的、幽藍(lán)色的高壓電弧,如同死神的鞭子,帶著撕裂空氣的爆鳴和刺鼻的臭氧味,精準(zhǔn)無比地抽在了我(林薇)后背脊椎的位置!正是之前被鄭鐸電擊過的部位!
是鄭鐸!
他終于拔出了腰間的武器——一把造型奇特、閃爍著金屬冷光的短棍。棍體上幽藍(lán)色的電弧如同活蛇般纏繞、跳躍!
“呃——?。?!”
這一次的電流沖擊,比上次在管道里猛烈十倍!狂暴的電能瞬間貫穿了林薇占據(jù)的這具軀殼!那些狂舞的猩紅觸手如同被扔進(jìn)滾油里的活蝦,猛地劇烈痙攣、抽搐!暗紅色的肉芽在電光中焦黑、碳化、冒出刺鼻的白煙!
林薇那占據(jù)主導(dǎo)的、充滿怨毒的嘶鳴瞬間變成了凄厲的、仿佛靈魂被撕裂的尖嘯!她(我們)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猛地向前撲倒!重重砸在光潔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呃……呃……”喉嚨里只能發(fā)出破碎的、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劇烈的麻痹感和灼痛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一個神經(jīng)末梢。林薇那狂暴的意識被這毀滅性的電流暫時壓制、打散,像被投入了冰水中的燒紅鐵塊,發(fā)出滋滋的哀鳴。身體的控制權(quán)在劇痛和電流的撕扯下,出現(xiàn)了瞬間的空白和混亂。
我的意識,陳默那微弱、瀕臨潰散的意識,如同沉船般艱難地、從這無邊的痛苦和混亂中,浮起了一絲微光。
好痛……好冷……林薇……救我……不……是我在……吞噬她……
破碎的念頭如同風(fēng)中殘燭。
鄭鐸一擊得手,沒有絲毫停頓!他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皮靴踩在沾滿粘液和鮮血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冰冷急促的“嗒嗒”聲!他手中的電擊棍高高舉起,幽藍(lán)色的電弧在棍端瘋狂跳躍、凝聚,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嗡鳴!這一次,目標(biāo)直指我(我們)的后腦!他要徹底摧毀這具失控的“容器”!
死亡的陰影,帶著高壓電流的焦糊味,瞬間籠罩!
就在這電光火石、意識混亂交織的剎那——
我的目光,渙散的、無意識地掃過那張巨大的玉石平臺。
平臺側(cè)面那個顯示著林薇血肉“特供”檢測報告的小型光屏,幽綠色的數(shù)據(jù)流還在無聲地刷新著。而在光屏下方,一個極其微小的、不起眼的物理按鈕,鑲嵌在溫潤的玉石邊緣。按鈕旁邊,蝕刻著幾個小到幾乎看不清的字母:
**EMERG PURGE**
(緊急凈化)
那個按鈕……那個位置……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猛地在我(陳默)混亂的意識深處炸開!不是思考,是純粹的、被逼到絕境的本能!
身體里,林薇那被電流重創(chuàng)、暫時壓制的狂暴意志,似乎也捕捉到了我這個瞬間的、孤注一擲的念頭!她沒有抗拒!反而在劇痛和毀滅的刺激下,爆發(fā)出最后一絲同歸于盡的、毀滅一切的瘋狂意愿!她的力量(那源自她血肉的、冰冷的狂暴洪流),不再與我(陳默)微弱的意識爭奪控制權(quán),而是如同潰堤的洪水,決絕地、毫無保留地……注入了我這瀕臨破碎的軀殼!目標(biāo)只有一個——那只離“緊急凈化”按鈕最近、還殘留著些許知覺、被電流灼燒得焦黑、正在無意識抽搐的……左臂!
“呃啊——?。?!”
一聲混合著兩個靈魂極致痛苦的嘶吼從我(我們)的喉嚨里迸發(fā)!那只焦黑的左臂,在鄭鐸閃爍著致命電弧的短棍即將落下的前零點一秒,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牽引,完全違背了關(guān)節(jié)的極限,以一種扭曲到令人牙酸的姿態(tài),猛地向后、向上、以一種超越極限的速度和精準(zhǔn)度,狠狠砸向玉石平臺邊緣那個小小的紅色按鈕!
“砰?。?!”
焦黑的指骨重重地、義無反顧地撞在了那個冰冷的按鈕上!
按鈕,被深深按了下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鄭鐸下劈的短棍,懸停在我后腦上方幾厘米處,跳躍的幽藍(lán)電弧映亮了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罕見的驚愕。
王董正準(zhǔn)備再次發(fā)動精神沖擊的動作僵住了,他臉上的怒意瞬間被一種難以置信的、仿佛看到螞蟻掀翻了泰山的荒謬感取代。
微胖男人癱在地上,張大了嘴巴,忘記了尖叫。
死寂。
絕對的死寂。
然后——
“嗚——————?。?!”
一聲凄厲到足以刺穿耳膜、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警報聲,猛地從四面八方、從頭頂、從腳下、從冰冷的墻壁里炸響!整座巨大的空間都在警報聲中劇烈地震顫起來!
玉石平臺散發(fā)出的柔和光芒瞬間變成了刺眼的、瘋狂閃爍的血紅色!平臺中央那個盛放著林薇血肉的凹槽猛地合攏!平臺本身開始劇烈地震動、下沉!
“警告!檢測到未授權(quán)緊急凈化指令啟動!”
“警告!最高威脅等級污染泄露!”
“啟動全域凈化協(xié)議!倒計時:10……9……”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蓋過了凄厲的警報,如同死神的倒計時,在瘋狂閃爍的血光中回蕩!
“不!??!”王董發(fā)出一聲暴怒到極致的咆哮,那張掌控一切的面具徹底粉碎,只剩下氣急敗壞的猙獰!他死死盯著我(我們)那具趴在血泊中、左臂焦黑扭曲、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體,眼神里充滿了滔天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螻蟻反噬的驚懼!“鄭鐸!阻止他!銷毀!立刻銷毀所有污染源!包括那個容器!快?。?!”
他指向玉石平臺旁邊,那個巨大的、墨綠色玻璃容器!容器里,林薇赤裸的身體依舊懸浮在粘稠的琥珀色液體中,嘴角凝固著那個冰冷詭異的微笑,仿佛對外界天翻地覆的變化一無所知。
鄭鐸眼中最后一絲波動瞬間被絕對的冰冷殺意取代!他懸停的短棍毫不猶豫地改變方向,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幽藍(lán)色的電弧凝聚到極致,不再是制服,而是帶著徹底毀滅的意圖,狠狠劈向我的頭顱!同時,他另一只手閃電般摸向腰間,似乎要去取更具毀滅性的武器!
倒計時在瘋狂閃爍的血光和刺耳的警報聲中冰冷回響:
“……8……7……”
毀滅的電弧,王董暴怒的咆哮,鄭鐸冰冷的殺意,還有那巨大容器中林薇凝固的微笑……所有的畫面和聲音,如同崩壞的膠片,在我(陳默)急速模糊、墜入黑暗的意識里,攪成一團(tuán)猩紅而粘稠的漩渦。
最后的感知,是身下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傳來一陣陣……如同巨獸蘇醒般的、沉悶而規(guī)律的……震動。
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這地下堡壘的深處……被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