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歆坐在畫室里，指尖捻著一支畫筆，卻久久沒有落下。畫布上還是一片空白，她的思緒早就飄到了九霄云外。
自從那天陸辭妄明確回應了她的心意，兩人正式確定關系后，日子像是被浸在了蜜里。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偶爾窩在沈家老宅打一下午游戲，連空氣里都飄著甜絲絲的味道。
可越是這樣安穩(wěn)甜蜜，前世晏家?guī)淼耐纯嗑驮绞乔逦乩佑≡谛牡住Ｋ荒艿?，等晏家開始動手，一切就晚了。
可怎么動手？
她對著畫布苦笑了一下。讓她調(diào)色作畫，她能信手拈來；讓她分析構(gòu)圖光影，她能頭頭是道。可要說搞垮一個在京圈立足多年的家族企業(yè)，她就像是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連門都摸不到。
向父母求助？她試過旁敲側(cè)擊地提過幾次晏家的野心，可父母總覺得她是小孩子脾氣，認為“商場上的競爭很正?！薄爸灰刈∽约业牡拙€就好”，甚至還勸她“不要因為私人恩怨影響家族判斷”。她總不能說“我上輩子被他們害死了”，這話講出去，怕是要被送進療養(yǎng)院。
唯一的指望，只有陸辭妄。
可……她摩挲著畫筆桿，心里有些猶豫。他們才剛確定關系，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卻要跟他說這種充滿算計和戾氣的事，會不會太煞風景？而且，陸辭妄雖然是“商場小閻羅”，但晏家也不是軟柿子，動他們，陸家或多或少會有損失。她憑什么讓他為了自己的“預感”，去冒這個險？
“在想什么？臉都皺成包子了?！?/p>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沈毓歆抬頭，就看到陸辭妄倚在門框上，手里還拎著一個保溫桶，眉眼間帶著點剛從公司趕過來的疲憊，卻在看到她時，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一邊要應付學校的課程，一邊要處理陸家的事務，卻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抽出時間來看她。
“沒什么?！鄙蜇轨иs緊揚起笑臉，把畫筆放下，“你怎么來了？今天不忙嗎？”
“再忙也得給我的女朋友送晚餐。”陸辭妄走過來，把保溫桶放在畫架旁的桌子上，打開蓋子，里面是熱氣騰騰的番茄牛腩和白米飯，“張媽說你中午沒好好吃飯?！?/p>
沈毓歆的心像是被溫水泡過，又軟又暖。她走上前，從背后輕輕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襯衫上，悶悶地說：“陸辭妄，你對我真好?！?/p>
陸辭妄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反手握住她的手，語氣帶著點不自在的傲嬌：“……廢話，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兩人安靜地抱了一會兒，畫室里只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沈毓歆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從他懷里退出來，認真地看著他：“陸辭妄，我有件事想跟你說?！?/p>
陸辭妄見她神色嚴肅，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點了點頭：“你說?！?/p>
“我想……”沈毓歆咬了咬唇，眼神里閃過一絲堅定，“我想讓晏家，徹底翻不了身?！?/p>
空氣有瞬間的安靜。
陸辭妄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但他沒有像沈毓歆擔心的那樣追問“為什么”，也沒有質(zhì)疑“他們又沒惹你”，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看了幾秒，然后開口，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想讓他們怎么翻不了身？破產(chǎn)？還是徹底滾出京城？”
沈毓歆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她準備了一肚子解釋的話，關于晏家的野心，關于前世的威脅，甚至想好了如何說服他，此刻卻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你……”她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你不問我為什么嗎？”
陸辭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又親昵，眼底帶著她熟悉的、別扭的溫柔：“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你不想說，我問了也沒用?！?/p>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認真：“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針對別人的人。你想讓他們翻不了身，一定有你的理由。”
“可是……”沈毓歆還是有些猶豫，“晏家畢竟也是老牌家族，動他們不容易，陸家可能會有損失。”
“損失？”陸辭妄嗤笑一聲，眼神里閃過一絲屬于“商場小閻羅”的銳利和不屑，“一個晏家而已，還不至于讓陸家傷筋動骨?！?/p>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溫熱，傳遞給她一種安定的力量：“沈毓歆，你記住。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不用考慮那么多?！?/p>
“你想讓晏家翻不了身，那我就幫你把他們的地基都掀了。”
“你只需要告訴我，什么時候開始，用什么方式，剩下的，交給我?！?/p>
沒有多余的鋪墊，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她不是在說“搞垮一個家族”，而是在說“今晚吃什么”。
沈毓歆看著他，眼眶忽然有點發(fā)熱。她吸了吸鼻子，沒忍住，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帶著點哽咽：“陸辭妄，你怎么這么好……”
陸辭妄被她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耳根發(fā)紅，手僵在半空中，半天沒敢落下，最后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硬邦邦的，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別動手動腳的，像什么樣子?？斐燥?，牛腩要涼了?！?/p>
沈毓歆在他懷里笑出了聲，心里最后一點猶豫和不安，也煙消云散了。
是啊，有他在，她怕什么呢？
她抬起頭，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明亮又張揚：“好，吃飯。吃完了，我們好好聊聊怎么‘掀地基’?！?/p>
陸辭妄瞥了她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嗯。”
窗外的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給相擁的兩人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