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以為所有遇見沈亦辰都是巧合。直到江嶼強行搬走她的書:“這位置歸我了。
”她慌亂間撞見沈亦辰,他第一次主動開口:“需要幫忙嗎?”江嶼冷笑:“別裝了,
你每天算準(zhǔn)她到校時間占座,不累嗎?”他甩出張畫:“這上面全是你偷畫她的素描。
”林溪翻開畫冊,每頁都是不同角度的自己。指尖撫過紙頁,她終于抬頭:“沈亦辰,
原來你也在畫我?!?1圖書館的下午,被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浸泡得溫軟而靜謐。
空氣里浮動著舊書特有的塵埃氣息,混合著紙張干燥的微甜。
林溪習(xí)慣性地穿過一排排高大的書架,走向那個靠窗、被梧桐樹濃蔭半掩的老位置。
光線穿過搖曳的樹葉,在她慣坐的桌面上投下細(xì)碎晃動的光斑。剛轉(zhuǎn)過最后一個高大的書架,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像被無形的絲線牽扯。沈亦辰。他正坐在那里,
就在她常坐的位置對面。他微微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攤開在面前的一本厚書。
午后的陽光慷慨地傾瀉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肩線,甚至能看清他低垂眼瞼上,
那兩排濃密睫毛投下的小小扇形陰影。光線溫柔地親吻著他側(cè)臉的輪廓,
連耳廓邊緣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微光。整個世界的聲音似乎都被抽走了,
只剩下書頁偶爾翻動的輕響,和他安靜呼吸的韻律。林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隨即又像掙脫了束縛的小鼓,在胸腔里急促地擂動起來。血液涌上臉頰,
帶來一陣熟悉的、微燙的悸動。又是他。這個學(xué)期開始以來,仿佛有種奇妙的定律,
只要她在這個時間點踏入圖書館,走向這個位置,沈亦辰十有八九已經(jīng)坐在對面了。
她將這歸結(jié)于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巧合。她屏住呼吸,盡量放輕腳步,像一只踮著腳尖的貓,
悄悄挪到他斜對面的空位坐下。書桌的木質(zhì)紋理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課本,
動作輕柔得生怕驚擾了這片陽光和他構(gòu)成的靜謐畫卷。翻開書頁,目光卻像有了自己的意志,
一次次不受控制地,偷偷越過攤開的書本邊緣,落在他身上。他翻頁時修長的手指,
骨節(jié)分明,帶著一種干凈利落的力量感。他偶爾蹙眉思索時,眉心那道淺淺的褶皺,
像是蘊藏著深奧的謎題。他指尖無意識地在書頁邊緣輕輕敲點的節(jié)奏,
竟莫名地和她胸腔里那顆慌亂蹦跳的心,產(chǎn)生了某種隱秘的共振。一次,
他大概是看得太入神,手肘不經(jīng)意地掃到了桌角堆放的幾本書。
最上面那本厚重的精裝書晃了晃,眼看就要滑落下來。林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微微前傾,手也抬起了半寸。就在那本書即將墜落的瞬間,
沈亦辰仿佛背后長了眼睛,手臂迅捷而穩(wěn)定地一伸,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書脊,將它扶正,
放回原位。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他甚至沒有抬眼,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塵。林溪悄悄收回手,
指尖蜷縮在掌心,留下一點濕意和更深的悸動。他總能這樣,看似沉靜在另一個世界,
卻又仿佛對周遭的一切有著精準(zhǔn)的掌控。她低下頭,掩飾著臉上的熱度,
目光重新落在課本上,可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卻像被施了魔法,
無論如何也鉆不進她的腦海。心湖里,只余下他方才那個利落動作激起的漣漪,
一圈圈地蕩漾開去。日子就在這種隱秘的、帶著微醺甜意的期待中滑過。
林溪的“巧合”名單上,又添了幾筆:周一清晨,她踩著預(yù)備鈴沖進教學(xué)樓,
在二樓拐角差點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抬頭便撞進沈亦辰略帶驚訝卻溫和的眼眸里;周三下午體育課后,
她獨自在操場角落的樹蔭下喝水,一抬眼,竟看到他抱著籃球從不遠(yuǎn)處走過,
額發(fā)被汗水浸濕,眼神明亮;周五放學(xué),她磨磨蹭蹭收拾書包,剛走出教室門,
就看見他背著單肩包,身影恰好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每一次,都像命運精心安排的小小驚喜,
讓她那顆沉靜的心湖,一次次泛起無法平復(fù)的波紋。她甚至開始相信,
這世上或許真有某種奇妙的頻率共振。她和沈亦辰,也許就恰好踩在了同一個節(jié)拍上。
直到一個異常寒冷的初冬清晨,這層由她精心編織的、名為“巧合”的薄紗,
被一只冰冷的手粗暴地撕開。02凜冽的北風(fēng)卷過枯枝,發(fā)出嗚嗚的呼嘯。林溪裹緊了圍巾,
抱著幾本厚書,踩著凍得發(fā)硬的水泥路,小跑著沖進圖書館。暖意瞬間包裹上來,
帶著熟悉的書卷氣。她習(xí)慣性地走向那個靠窗的位置,
那是她在這個龐大知識堡壘里的小小避風(fēng)港,一個裝載了她無數(shù)隱秘期待與微小悸動的角落。
然而,今天那里不再空蕩。一個陌生的男生占據(jù)了她的位置,以一種近乎囂張的姿態(tài)。
他個子很高,穿著黑色連帽衛(wèi)衣,帽子隨意地兜在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線條凌厲的下頜和薄薄的嘴唇。他翹著二郎腿,雙臂舒展地搭在椅背上,
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強烈的、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像一塊冰冷的礁石突然闖入平靜的港灣。
林溪一眼就認(rèn)出,是最近才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江嶼。關(guān)于他的傳聞不少,
大多是“不好惹”、“獨來獨往”之類的標(biāo)簽。林溪的腳步在離桌子幾步遠(yuǎn)的地方頓住了。
寒意似乎并未被圖書館的暖氣驅(qū)散,反而順著脊椎悄悄爬升。她遲疑著,
目光在那張自己無比熟悉的、此刻卻被陌生人占據(jù)的座椅上流連。那是她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一絲勇氣,走上前,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同學(xué),
不好意思,這個位置……”她頓了頓,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我平時都坐這里的。
”江嶼沒有動。他甚至沒有抬一下眼皮,仿佛她只是一縷無關(guān)緊要的空氣。
沉默在冰冷的空氣中蔓延,帶著一種無聲的壓迫感。林溪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指尖因為用力抱著書而微微發(fā)白。她再次開口,聲音里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同學(xué),
能不能麻煩你……”這一次,江嶼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猛地抬起頭。
兜帽下露出的眼睛銳利得像刀鋒,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種近乎漠然的冰冷。
那目光直直地刺向林溪,讓她瞬間感到一陣無所遁形的寒意。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沒有任何溫度的笑意,那笑意非但沒有融化他周身的冰冷,
反而更添了幾分嘲諷和強硬。“你的位置?”他的聲音不高,
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圖書館的安靜,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zhì)感。他身體微微前傾,
目光鎖住林溪有些慌亂的眼睛,“寫你名字了?”林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強硬噎住了,
一時語塞,臉頰因為窘迫和一絲被冒犯的怒意而微微發(fā)燙。她張了張嘴,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找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駁。是啊,公共資源,何來專屬?“沒寫?
”江嶼嗤笑一聲,那笑聲短促而冰冷,像冰碴子碎裂。他不再看她,身體向后靠回椅背,
目光轉(zhuǎn)向窗外蕭瑟的枯枝,語氣是斬釘截鐵的命令:“那現(xiàn)在,它歸我了。
”03不等林溪做出任何反應(yīng),江嶼已經(jīng)伸出手臂,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粗暴。
他一把抓起林溪放在桌子邊緣、屬于她的幾本書——那本她剛借的《雪國》,
還有夾著她最喜歡那枚銀杏葉書簽的英語筆記本——像對待什么礙眼的垃圾,
隨手就塞進了自己桌下那個敞開的、看起來空蕩蕩的書包側(cè)袋里?!澳恪?!
”林溪的驚呼被死死壓在喉嚨里,只剩下氣音。血液轟的一聲沖上頭頂,臉頰燙得驚人,
羞憤和巨大的委屈瞬間淹沒了她??粗约赫湟暤臅颈蝗绱舜拄?shù)貙Υ?/p>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陣酸澀的熱意。她下意識地想去搶回來,可身體卻僵在原地,
被那巨大的難堪和對方冰冷的氣場死死釘住?;艁y、無助、還有被當(dāng)眾羞辱的強烈窘迫感,
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窒息。她想立刻逃離這個地方,逃離江嶼那冰冷的視線,
逃離周圍可能投來的所有目光。她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轉(zhuǎn)過身,
只想不顧一切地沖出這片讓她窒息的空氣。就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視線猛地撞入另一雙眼睛。
沈亦辰。他就站在幾步開外,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他應(yīng)該是剛從書架間走出來,
懷里抱著幾本厚厚的資料書。他的目光,帶著林溪從未見過的復(fù)雜情緒——驚訝、關(guān)切,
還有一絲清晰的、來不及掩飾的怒意——正落在她寫滿慌亂和委屈的臉上,隨即,
那目光銳利地轉(zhuǎn)向了桌旁姿態(tài)囂張的江嶼。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圖書館這一隅的空氣凝固了,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林溪怔怔地看著他,
像抓住了一根意外的浮木,所有強撐的鎮(zhèn)定瞬間瓦解,只剩下全然的脆弱和無措。
她想開口說點什么,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帶著哽咽的氣音。
沈亦辰的眉頭緊緊鎖著,那慣常的溫和沉靜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緊繃取代。
他的目光在林溪微微泛紅的眼眶和江嶼冷漠的側(cè)臉上來回掃視,下頜的線條繃得很緊。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抱著書的手臂肌肉微微賁起。然后,他邁開腳步,
堅定地朝林溪這邊走了過來。一步,兩步。他停在林溪身側(cè),距離很近,
近到林溪能聞到他身上清冽干凈的皂角氣息,混合著淡淡的紙墨香。這熟悉的氣息,
此刻卻帶著一種陌生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暖意和力量。他微微側(cè)過頭,看向林溪。
那雙總是沉靜如深潭的眼睛里,清晰地映著她此刻的狼狽。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林溪從未聽過的、刻意壓制的平穩(wěn),清晰地響起,不再是隔著書桌的遙遠(yuǎn)默契,
而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主動地對她說話:“林溪?”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字正腔圓,
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需要幫忙嗎?”這句話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中了林溪。
所有的委屈、難堪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在她胸腔里劇烈地翻涌。
她怔怔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一時間竟忘了反應(yīng),
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鼻尖的酸澀感更重了。04就在這時,
一聲冰冷刺耳的嗤笑打破了這短暫的、帶著奇異暖意的凝滯。“呵。
”江嶼不知何時已經(jīng)轉(zhuǎn)回了頭。他斜倚在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
兜帽下的眼神銳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針尖,精準(zhǔn)地刺向沈亦辰。那眼神里沒有絲毫溫度,
只有濃烈的嘲諷和洞穿一切的尖銳。“沈亦辰,”江嶼的聲音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