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走廊似乎比平時長了一倍。我的鞋底在瓷磚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像是心跳的倒計時。
周莉緊握我的手,她的掌心冰涼而潮濕——這很少見,作為法醫(yī),她通常是最冷靜的那個。
"張雅在319病房。"護士站的值班護士抬頭看了我們一眼,"不過醫(yī)生說她情況不穩(wěn)定,
最好不要...""我們是她家人。"我打斷她,聲音比想象中更沙啞。護士猶豫了一下,
點點頭。走向病房的路上,周莉突然拉住我:"明明,無論她說什么,
記住我們已經(jīng)有了真相的基礎(chǔ)。"她指了指我口袋里的手機——里面存著那些關(guān)鍵照片。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病房門。張雅躺在病床上,比上次見面瘦了一圈。
各種管子連接著她和監(jiān)測設(shè)備,屏幕上跳動的線條和數(shù)字證明她還活著,
但看起來像個破損的布娃娃。聽到門響,她轉(zhuǎn)過頭,眼睛在蒼白的臉上顯得異常大而黑。
"你來了。"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我猜...你找到記錄了?"我沒有回答,
而是走到床邊,拿出手機調(diào)出那張關(guān)鍵照片:"1989年7月19日,產(chǎn)房有兩個女嬰。
姜家的雙胞胎女兒,一個健康,一個有先天性心臟病。
而蘇婉——我的生母——生下了一個健康男嬰。那就是我,對嗎?
"張雅的嘴角微微上揚:"接近了,但不全對。"她艱難地撐起身子,
"給我看那張照片...產(chǎn)房合影。"我翻到那張醫(yī)護人員合影。
張雅盯著照片中的護士長——她的母親張美華,眼神復(fù)雜。"她是個瘋子。"張雅突然說,
"虔誠的瘋子。相信嬰兒應(yīng)該按'優(yōu)劣'重新分配。那天...她調(diào)換了三個嬰兒。
""三個?"周莉驚訝地問。張雅點點頭,
呼吸變得急促:"姜家的健康女嬰給了另一對有錢夫婦,
他們的兒子有唐氏綜合癥;病危的女嬰留給姜家;而你..."她看向我,"健康的男嬰,
本該還給蘇婉,但我母親...她把你給了姜家。"我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所以我不是被交換的,我是被偷走的?"為什么?"我聽見自己問,
聲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因為姜家更有錢。"張雅冷笑,"那個年代,男孩更'值錢'。
她認為這是...恩賜。"周莉敏銳地抓住關(guān)鍵:"但文件上說姜叔叔拒絕了這個安排?
""他拒絕了。"張雅閉上眼睛,"但他不知道我母親已經(jīng)...執(zhí)行了。
等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那姜家的親生女兒呢?"我追問,"雙胞胎中那個健康的女嬰?
"張雅的表情變得痛苦:"這才是最諷刺的部分。她...沒死。"病房里突然安靜得可怕,
只有監(jiān)測儀的滴答聲。"什么?"我和周莉同時出聲。
"那個被診斷活不過當(dāng)天的女嬰...她活下來了。"張雅的聲音越來越弱,
"被秘密送到孤兒院...后來..."她的眼皮開始打架,監(jiān)測儀發(fā)出警報。護士沖進來,
示意我們離開。就在被推出門前,張雅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檢查文件背面!
保險箱...密碼0719..."走廊上,我和周莉面面相覷。"文件背面?
"我趕緊翻看手機照片,但拍攝時只拍了正面。"回老宅。"周莉果斷決定,
"如果張雅說的是真的..."我們冒雨趕回姜家老宅。父親不在家,
管家說他去警局處理二叔的事了。這正合我意——我需要獨自查看那個保險箱。
父親書房里的保險箱藏在祖父肖像畫后面,密碼我一直以為是父親的生日。我輸入0719,
鎖應(yīng)聲而開。里面除了一些重要文件,還有一個陳舊的牛皮紙袋,
上面用紅筆寫著"1989.07.19"。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它。
紙袋里是一份泛黃的文件——正是我們在老醫(yī)院看到的那份的續(xù)頁。
上面清楚地記載著:姜家雙胞胎中的病嬰奇跡般存活,
但因腦部缺氧導(dǎo)致嚴(yán)重殘疾;健康女嬰下落不明;蘇婉的兒子(我)被姜家暫時收養(yǎng),
等待生母康復(fù)后歸還..."但蘇婉死了。"我喃喃自語,
"所以她沒能接回我...""不全是。"周莉指著文件末尾的附件,"看這個。
"那是一份警方報告:蘇婉在出院一周后遭遇"車禍"身亡,肇事司機逃逸。
而報告上的調(diào)查警官備注里寫著:"疑似他殺,
目擊者稱看到涉事車輛曾出現(xiàn)在姜氏集團附近。"我的血液凝固了。姜氏集團?
難道是...父親?"不可能。"我脫口而出,"爸不會...""等等。
"周莉翻到最后一頁,"這里有手寫補充...是姜叔叔的字跡。
"那是一段后來添加的筆記,日期是1995年:"經(jīng)過六年調(diào)查,
確認蘇婉之死與建軍有關(guān)。他雇傭殺手制造車禍,目的是阻止蘇婉要回明明。
已掌握證據(jù)但未報警,因涉及母親健康。建軍將永遠不知我已知情,這是他控制我的把柄。
"我癱坐在父親的書椅上,大腦一片空白。二叔...殺了我的生母?而父親知道卻沒說,
是為了...保護我?保護家庭?"明明..."周莉擔(dān)憂地蹲在我面前,"你還好嗎?
"我搖搖頭,說不出話。二十八年來的人生,
我的存在本身竟然建立在這樣一個殘酷的陰謀上。我是誰?我到底屬于哪里?手機突然響起,
是醫(yī)院打來的。我機械地接通,聽筒里傳來醫(yī)生急促的聲音:"姜先生,張雅情況惡化,
但她堅持要見你最后一面。她說...有關(guān)于你妹妹的重要消息。"我和周莉再次沖進雨夜。
趕到醫(yī)院時,張雅已經(jīng)被轉(zhuǎn)入ICU。
醫(yī)生勉強同意我們隔著玻璃看她——各種管子插在她瘦小的身體上,像個被線操控的木偶。
護士遞給我一張紙條:"她說你會來...讓你看這個。
"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健康女嬰被送給周家,取名周莉。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周莉,她的臉?biāo)查g失去血色。"這...不可能..."她后退一步,
"我是1989年7月生的,但...我父母從沒提過..."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