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數(shù)字燒得人眼睛疼:00:00:05:00。像四顆血紅的、倒計時的炸彈,嵌在皮肉里,滴滴答答走向歸零。
風,像一群發(fā)了瘋的野馬,在城市最高處嘶鳴狂奔。吹得蘇晚單薄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獵獵作響,幾乎要把她掀翻。腳下,是深淵般的城市夜景,萬家燈火縮成模糊的光點,像一片倒懸的、冰冷的星河??諝庀”〉梦豢诙紟е豆嗡频暮狻?/p>
蘇晚站在天臺邊緣。水泥護欄只到她小腿肚高。她沒扶任何東西,就那樣站著,張開雙臂,像只隨時會被狂風卷走的鳥。頭發(fā)被風撕扯得亂七八糟,拍打在臉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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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那股熟悉的、幾乎凍結血液的寒意,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瞬間壓過了狂風的嘶吼。
蘇晚沒回頭。她知道他來了。如影隨形,像她甩不掉的命運。
她緩緩地、一點一點地轉過身。
墨冥夜就站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一身純黑,幾乎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狂風吹不動他一絲衣角,仿佛他腳下生了根。慘淡的月光勾勒出他冷硬完美的輪廓,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金色的眼瞳,在黑暗中燃燒著冰冷的、亙古不變的光,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影。
蘇晚看著他。看了很久。風灌進她嘴里,有點咸,不知道是汗還是別的什么。她咧開嘴,臉上揚起一個笑容。那笑容在狂風中綻開,燦爛得刺眼,像開到荼蘼的花,卻又在眼角眉梢裂開細碎的紋路,透著一股子被逼到絕路的、不管不顧的破碎感。
“老公,”她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卻異常清晰地穿透風聲,“協(xié)議到期了?!彼⑽⑼崃讼骂^,笑容擴大,帶著點玩世不恭的挑釁,“離婚,”她頓了頓,身體極其輕微地、試探性地向后仰了仰,腳下幾粒碎石被蹭落,無聲地墜入深淵,“還是……喪偶?”
她張開的手臂,在狂風中微微晃動,像在維持一種脆弱的平衡。腳下的深淵,無聲地張開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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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冥夜金色的瞳孔,在聽到那兩個字——“喪偶”——的瞬間,猛地收縮!
那恐懼如此陌生,如此龐大,如此……鮮活!像一把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他掌控生死的權柄之上!讓他完美的冰冷面具,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痕!
他甚至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就在墨冥夜瞳孔驟縮、靈魂核心被那陌生的恐懼攫住的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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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p>
一股毫無預兆、狂暴到極致的側風,如同無形的攻城錘,猛地撞在蘇晚毫無防備的側腰上!
“呃!”蘇晚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體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一帶,腳下本就踩在極限邊緣的重心瞬間被徹底摧毀!
她臉上那破碎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褪去,整個人就像一片被狂風扯下的落葉,猛地向后一仰!
雙腳瞬間離開了冰冷的水泥邊緣!
失重感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她看到墨冥夜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那雙金色的眼瞳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為“驚駭”的情緒!那情緒如此赤裸,如此劇烈,幾乎要沖破眼眶!
她看到他一直穩(wěn)如磐石的身體,第一次出現(xiàn)了失控的前傾!
她看到他那只曾輕易凍結奶茶、碾碎惡靈的手,第一次帶著一種撕裂空間的決絕和……倉皇,猛地向前伸出!
風在她耳邊發(fā)出尖銳的嗚咽,城市的燈火在視野中急速旋轉、模糊、拉長成扭曲的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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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