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雨季來得猝不及防。
我蹲在酒館門口，看著雨水在青石板上濺起水花，手里攥著剛收到的衛(wèi)生檢查不合格通知書。
"嵐姐，怎么辦？"阿杰愁眉苦臉地指著通知單，"要停業(yè)整頓三天，還要交五千罰款。"
我咬著皮筋把頭發(fā)扎成馬尾："先去查查是誰舉報的。"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突然來檢查，明顯是有人故意找茬。
手機震動，蔣燁發(fā)來消息："今晚想吃什么？"
我翻了個白眼，快速打字："吃閉門羹。酒館被舉報了，得停業(yè)整頓。"
消息剛發(fā)出去十秒，手機就響了。蔣燁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急切："怎么回事？"
"不知道哪個缺德的舉報我們衛(wèi)生不達標。"我踢了踢地上的水洼，"可能是同行嫉妒生意好。"
"位置發(fā)我，我現(xiàn)在過去。"
"別——"還沒說完，電話已經(jīng)掛了。我嘆了口氣，這個總裁怎么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著急？
二十分鐘后，一輛黑色奔馳停在酒館門前，濺起的水花差點打濕我的褲腳。蔣燁撐著一把黑傘走來，西裝褲腳卷起兩折，露出線條分明的腳踝。
"查清楚了。"他直接遞過一份文件，"是'夜闌珊'酒吧老板趙德海舉報的，他上個月就想收購你的店面。"
我翻開文件，里面不僅有舉報記錄，還有趙德海的背景調(diào)查和——我瞪大眼睛："你連他十年前偷稅漏稅的記錄都挖出來了？"
蔣燁嘴角微揚："順手查的。"
"蔣總，"我合上文件，"你這'順手'是不是有點過于專業(yè)了？"
他沒接話，轉(zhuǎn)而問道："需要我?guī)兔幔?
"不用。"我把文件塞還給他，"我自己能解決。大不了停業(yè)三天，正好給員工放個假。"
蔣燁的眼神暗了暗："馬嵐，接受幫助不是軟弱。"
"但依賴別人會上癮。"我轉(zhuǎn)身推開酒館的門，"進來喝杯茶吧，看你褲子都濕了。"
他跟著我走進空蕩蕩的酒館，目光掃過墻上那些顧客留下的便簽條。我泡了壺普洱，熱氣在雨天氤氳成霧。
"其實，"蔣燁突然開口，"我可以讓趙德海明天就撤回舉報。"
我手一抖，茶水灑在桌面上："怎么撤回？用總裁光環(huán)閃瞎他？"
"更簡單的方法。"他拿出手機劃了幾下，"云巔集團每年在洱海邊的團建活動，原本定在'夜闌珊'。"
我瞪大眼睛："你拿公司業(yè)務威脅他？"
"商業(yè)交換而已。"蔣燁輕描淡寫地說，"他撤回舉報，我給他介紹三個客戶。"
我放下茶杯，茶杯與玻璃桌面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蔣燁，這是我的問題，不該用你的資源解決。"
他忽然傾身向前，雙手撐在桌面上，距離近得我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馬嵐，你知道我昨晚在哪嗎？"
"呃...總裁專屬夜店？"
"在你酒館對面酒店，用望遠鏡看你的招牌燈是否關好。"
我一口茶噴了出來："什么？！"
"開玩笑的。"他坐回椅子，卻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我，"但如果你需要，我真的會這么做。"
空氣突然安靜，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我咽了咽口水："蔣總，你這玩笑有點變態(tài)啊。"
"不是玩笑。"他輕聲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人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心跳加速，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這個男人太危險了，他說的每句話都像精心設計的陷阱，卻又真誠得讓人無法質(zhì)疑。
"茶涼了。"我站起身，"我去換一壺。"
剛走進廚房，手機又震了。是蔣燁發(fā)來的消息："趙德海已經(jīng)撤回舉報，罰款我墊付了，你可以選擇還我，或者請我吃三頓飯抵債。"
我沖回大廳："蔣燁！我說了不用——"
酒館空無一人，只有桌上一張字條："選擇權在你?！獙嵙暱偛?
我拿起字條，發(fā)現(xiàn)下面還壓著一張支票，金額正好是罰款數(shù)額。這個自以為是、控制欲爆表的男人！我氣呼呼地掏出手機，正要發(fā)消息罵他，卻看到阿杰發(fā)來的截圖——本地商業(yè)群里，趙德海公開道歉，說自己舉報有誤。
我癱坐在椅子上，突然笑出聲來。這個病嬌總裁，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三天后，酒館重新開業(yè)。我特意做了"霸道總裁特調(diào)"，杯沿沾一圈金粉，賣到88一杯。沒想到成了爆款，不少小姑娘專程來打卡。
"嵐姐，"阿杰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對面酒店頂層套房，連著三天晚上都亮燈到凌晨。"
我擦杯子的手頓了頓："所以？"
"我表哥在酒店工作，說住的是個超級帥的老板，天天站在窗前看我們酒館。"
玻璃杯差點從我手里滑落。蔣燁這個變態(tài)，居然真的在監(jiān)視？
正要發(fā)作，風鈴響起。說曹操曹操到，蔣燁穿著一件深灰色高領毛衣走進來，在初秋的大理顯得格外溫暖。
"一杯'霸道總裁'。"他坐在吧臺前，嘴角含笑，"聽說喝了能讓人變帥？"
我砰地把杯子放在他面前："還能讓人學會尊重隱私。"
他挑眉："什么意思？"
"對面酒店，頂層套房？"我壓低聲音，"蔣總，你這是追人還是監(jiān)視？"
蔣燁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恢復平靜："兩者有沖突嗎？"
"當然有！"我氣得聲音都高了八度，"正常人誰會——"
"馬嵐。"他打斷我，聲音突然變得柔軟，"我只是想確保你安全。"
"我二十七歲了，不是七歲。"
"我知道。"他修長的手指劃過杯沿，"但我見過太多意外。父親被商業(yè)對手綁架，母親遭遇車禍...當我發(fā)現(xiàn)重要的人，就會本能地想要保護。"
我張了張嘴，突然不知該說什么。他的眼神太過赤裸，像是把心臟剖開擺在我面前。
"那...至少告訴我一聲。"我最終嘟囔道，"別偷偷摸摸的。"
他眼睛一亮："所以你不反對我關心你？"
"我反對有用嗎？"我翻了個白眼，"你們霸道總裁不都是'我要我覺得不要你覺得'嗎？"
蔣燁大笑出聲，引得周圍顧客紛紛側(cè)目。他忽然伸手，輕輕拂去我臉頰上的一縷頭發(fā)："馬嵐，你比我的并購案有趣多了。"
我拍開他的手："蔣總，你這情話水平還不如我的'前任的眼淚'有深度。"
"那給我個機會提升？"他拿出手機，"云巔明晚有個酒會，缺個女伴。"
我正要拒絕，阿杰突然插話："嵐姐去吧！我來看店！"還沖我瘋狂眨眼。
"你工資誰發(fā)的？"我瞪他。
蔣燁趁機加碼："酒會有米其林廚師負責餐點。"
"...幾點到哪兒？"
第二天傍晚，我穿著租來的香檳色禮服，站在五星級酒店門口渾身不自在。蔣燁從大堂走來，黑色西裝襯得肩線筆直，領帶是我酒館logo的藏青色。
"很美。"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扯了扯裙擺："這玩意兒比圍裙難穿多了。"
他輕笑，伸手幫我調(diào)整肩帶："做你自己就好。"
酒會比想象中還無聊。滿屋子都是"久仰大名"和"合作共贏"，我端著香檳站在角落，看著蔣燁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路商界大佬之間。
"馬小姐是嗎？"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走近，"聽說你是開酒吧的？怎么認識蔣總的？"
我抿了口香檳："他喝多了在我那兒吐了一地，我讓他賠清潔費，他就賠到現(xiàn)在。"
女人表情僵住，正好蔣燁走過來："在聊什么？"
"在說你醉酒出糗的事。"我沖他眨眨眼。
蔣燁會意，配合地嘆氣："那是我人生最丟臉的時刻，幸好馬嵐善良。"
女人尷尬地走開后，蔣燁低聲道："謝謝你。"
"謝什么？"
"沒讓我看起來像個跟蹤狂。"
我哼了一聲："那是我留著等會私下嘲笑用的。"
他忽然靠近，呼吸噴在我耳畔："我很期待。"
酒會進行到一半，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助理氣勢洶洶地走來："蔣總，聽說你為了家小酒館，把給我們的供應鏈砍了？"
蔣燁表情瞬間冷峻："李總，商業(yè)決策而已。"
"為了個女人？"李總斜眼看我，"云巔股價這周跌了三個點，董事會沒意見？"
我明顯感覺到蔣燁身體繃緊了。他聲音冷得像冰："第一，供應鏈調(diào)整是基于數(shù)據(jù)分析；第二，我的私生活與董事會無關；第三——"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紅酒潑在對方面前，"你再對她不敬，下次就是臉上。"
全場寂靜。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紅酒在地上蔓延，像一灘血。李總臉色鐵青地走了，周圍人假裝沒看見這一幕。
"蔣燁，"我拽著他到角落，"你瘋了？"
他松了松領帶，眼神依然陰鷙："他看你的眼神讓我惡心。"
"那是商業(yè)酒會！不是黑幫火并！"
"對我來說沒區(qū)別。"他抓住我的手腕，"任何威脅到我在意的人或事，我都會清除。"
我看著他眼中未散的暴戾，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的病嬌程度遠超想象。但奇怪的是，我竟然不覺得害怕，反而有種被野獸護在懷里的安全感。
回酒館的路上，蔣燁一直沉默。直到下車前，他才開口："抱歉，讓你看到那一面。"
我解開安全帶："蔣燁，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喜歡我'這種感覺？"
他愣?。?什么意思？"
"你收集我的信息，監(jiān)視我的酒館，為我得罪商業(yè)伙伴..."我直視他的眼睛，"這更像執(zhí)念，而不是喜歡。"
夜色中，他的輪廓被路燈勾勒得格外鋒利："馬嵐，你知道我為什么三年前會注意到你嗎？"
我搖頭。
"那場科技峰會上，你作為唯一女性產(chǎn)品經(jīng)理，被臺下觀眾刁難。"他聲音輕柔，"你說'創(chuàng)新就像講段子，不怕冷場，只怕不敢嘗試'。那天我正要放棄創(chuàng)業(yè)，是你的話讓我堅持下來。"
我心臟漏跳一拍："所以你..."
"所以我找了你兩年。"他撫上我的臉頰，"不是執(zhí)念，是感恩，是欣賞，最后變成——"
"嵐姐！"阿杰突然敲打車窗，"不好了！工商局又來人了！"
我匆忙下車，看到酒館門口站著兩個制服人員。其中一人遞給我一份文件："有人舉報你們賣假酒，需要抽樣檢查。"
我眼前一黑，這要是查起來，至少停業(yè)半個月。蔣燁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沉穩(wěn)地問："舉報人是誰？"
工作人員搖頭："匿名。"
蔣燁拿出手機撥了個號："張局，是我，蔣燁...對，馬嵐是我未婚妻...好的，麻煩您了。"
掛斷電話，他對工作人員說："剛聯(lián)系過你們局長，檢查推遲到明天上午，給我們時間準備材料。"
兩人對視一眼，點頭離開了。我轉(zhuǎn)身揪住蔣燁的衣領："未婚妻？！"
他面不改色："最快讓對方重視的說法。"
"那假酒舉報呢？也是你解決的？"
"不是。"他皺眉，"這次不是趙德海，我會查清楚。"
阿杰突然插話："嵐姐，下午有個戴墨鏡的女人在店里轉(zhuǎn)了很久，還拍了酒柜照片。"
蔣燁眼神一凜："長什么樣？"
"挺漂亮的，開保時捷，車牌尾號668。"
蔣燁的表情瞬間變得復雜。我瞇起眼睛："你認識？"
"...可能是我妹妹。"
"你妹妹舉報我賣假酒？"我聲音拔高了八度，"你們家是有什么遺傳性精神病嗎？"
蔣燁揉了揉太陽穴："蔣玥一直反對我再婚，自從知道我和你..."
"再婚？！"我打斷他，"你結(jié)過婚？"
"喪偶。"他輕聲說，"五年前，車禍。"
雨又開始下了，滴答滴答地打在酒館招牌上。我突然覺得無比疲憊，所有關于蔣燁的碎片信息在腦中旋轉(zhuǎn)——病嬌、控制欲、喪偶、妹妹反對...
"蔣燁，"我深吸一口氣，"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一下。"
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慌："馬嵐..."
"不是分手，只是..."我斟酌著詞句，"你身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而我連前男友的陰影都沒完全走出來。"
他沉默良久，最終點頭："我理解。但請記住，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等你。"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靠在酒館門上，胸口悶得發(fā)疼。
阿杰小心翼翼地問："嵐姐，你還好嗎？"
"給我調(diào)杯酒，"我啞聲說，"就叫'病嬌總裁的誘惑'，要最烈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