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頭遍時,清瑤就醒了。窗外的天剛泛出魚肚白,竹籬笆上還凝著露水,她卻再睡不著,索性披衣起身,輕手輕腳地摸到廚房。
灶膛里的余燼還帶著溫度,她小心翼翼地添了些細(xì)柴,學(xué)著軒塵教的法子吹火?;鹈?“騰” 地竄起來時,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 如今生火對她來說,早已不是難事。
鍋里的水剛冒熱氣,院門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清瑤端著水壺的手頓了頓,心里莫名一緊。
“軒塵!軒塵在家嗎?” 是李大叔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張。
軒塵被吵醒,揉著眼睛從里屋出來:“李大叔,怎么了?”
“你還問怎么了!” 張嬸尖利的嗓音突然插進(jìn)來,她叉著腰堵在門口,臉上的肉因為憤怒抖個不停,“都是你撿回來的那個狐貍精!把禍?zhǔn)抡械酱謇锪?!?/p>
清瑤端著水壺站在廚房門口,指尖冰涼。只見院子外擠滿了村民,男女老少都有,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慌。狗蛋站在張嬸身后,捂著昨天被掃帚掃到的耳朵,眼里滿是幸災(zāi)樂禍。
“張嬸,話不能亂說?!?軒塵皺緊眉頭,下意識地往清瑤身前站了站,“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 王大娘顫巍巍地接口,手里還攥著個破了口的籃子,“今早起開門,發(fā)現(xiàn)村口的老槐樹被人劈了!樹樁上還刻著…… 刻著‘玄陰門’三個字!”
“玄陰門” 三個字像塊石頭砸進(jìn)平靜的湖面,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
“是那個邪修門派!聽說他們殺人不眨眼的!”
“肯定是沖著那個外來的姑娘來的!”
“軒塵啊,你快把她交出去吧,別連累了全村人!”
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清瑤攥著水壺的手指泛白,壺身的熱氣燙得掌心發(fā)疼,她卻渾然不覺。玄陰門…… 這個名字在仙界時便如雷貫耳,是被天帝打入凡塵的邪修所創(chuàng),最擅長吸人靈力修煉,手段陰狠至極。
他們果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你們胡說什么!” 軒塵的聲音陡然拔高,臉色鐵青,“玄陰門作惡多端,就算沒有清瑤,他們也未必不會找上門!現(xiàn)在不想著怎么應(yīng)對,反倒在這里推卸責(zé)任?”
“你這小子是被迷昏頭了!” 張嬸跳著腳罵道,“要不是你把這來路不明的丫頭片子撿回來,怎么會惹上這種煞星?我看她根本就是玄陰門派來的奸細(xì)!”
“我不是!” 清瑤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我與玄陰門毫無關(guān)系!”
“誰信你的鬼話!” 狗蛋突然從人群里鉆出來,指著清瑤腕間的狼牙,“你看她還戴著辟邪的東西,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村民們的目光齊刷刷落在狼牙上,議論聲更大了。清瑤看著那些或懷疑或憤怒的臉,只覺得喉嚨發(fā)緊。她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夠了!” 軒塵猛地一拍院子里的石桌,石面應(yīng)聲裂開一道細(xì)紋。他這一下力氣極大,震得所有人都閉了嘴。
“清瑤是我?guī)Щ卮宓模阗~也該沖我來?!?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誰要是再敢對她不敬,就別怪我軒塵翻臉不認(rèn)人!”
他常年在山里打獵,身上帶著股懾人的煞氣,此刻動了真怒,竟讓村民們一時不敢作聲。張嬸還想再說什么,被李大叔悄悄拉了拉袖子,終究是把話咽了回去。
“軒塵啊,不是大叔說你,” 李大叔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玄陰門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要不…… 你讓這位姑娘暫時先避一避?”
軒塵剛要拒絕,清瑤卻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她抬起頭,眼里雖有淚光,卻異常清亮:“我走?!?/p>
“清瑤!” 軒塵愕然地看著她。
“我不能連累大家?!?清瑤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等避開這陣風(fēng)頭,我會回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知道玄陰門的目標(biāo)是自己,只要她離開,村民們或許就能平安無事。
軒塵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怎么能讓她一個人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邪修?
“不行!” 他斬釘截鐵地說,“要走一起走,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p>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fēng)毫無預(yù)兆地刮過,吹得院子里的蒲公英絨球漫天飛舞。原本喧鬧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
清瑤的脊背瞬間繃緊。這股氣息…… 是玄陰門的邪修!
“呵呵,真是感人至深啊。” 陰冷的笑聲從半空中傳來,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眾人抬頭,只見兩個身著黑衣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院子上空,腳下踩著泛著黑氣的法器,黑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為首的男子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三角眼正死死盯著清瑤,像是毒蛇盯住了獵物。
“奉玄陰門之命,交出那女子!” 刀疤臉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刺耳至極。
村民們嚇得連連后退,幾個膽小的已經(jīng)癱坐在地上。清瑤下意識地往軒塵身后縮了縮,心臟狂跳不止。她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邪氣極強,以自己現(xiàn)在殘存的靈力,根本不是對手。
“你們找她做什么?” 軒塵將清瑤護(hù)得更緊了些,悄悄將手按在腰間的弓箭上。那是他昨天剛磨利的箭頭,雖然知道對修仙者未必有用,卻仍是他此刻唯一能拿出的武器。
刀疤臉嗤笑一聲,目光在清瑤身上來回掃視,像是在打量一件稀有的珍寶:“此女身懷異寶,識相的就乖乖交出,不然這破屋子連帶整個村子,都得化為灰燼!”
他的話語里充滿了威脅,黑氣從他袖中溢出,落在院墻上,原本翠綠的爬山虎瞬間枯萎發(fā)黑。
“你敢!” 軒塵怒喝一聲,搭箭拉弓,箭頭直指刀疤臉,“這里是桃花村,不是你們?nèi)鲆暗牡胤?!?/p>
“不知死活的凡人?!?刀疤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根本沒把那支弓箭放在眼里。他身后的黑衣男子突然抬手,一道黑氣如同長蛇般射向軒塵。
“小心!” 清瑤失聲尖叫,想推開軒塵,卻被他緊緊按住肩膀。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李大叔突然舉起手里的鋤頭,朝著黑氣砸去。“鐺” 的一聲脆響,鋤頭被黑氣震得粉碎,李大叔也被震得后退幾步,嘴角溢出鮮血。
“李大叔!” 軒塵驚呼。
“別管我…… 快帶姑娘走!” 李大叔捂著胸口,艱難地說。
村民們被李大叔的舉動激起了血性,紛紛拿起手里的農(nóng)具,雖然嚇得發(fā)抖,卻還是擋在了軒塵和清瑤身前。
“對!跟他們拼了!”
“我們桃花村不是好欺負(fù)的!”
看著那些雖然害怕卻依舊挺身而出的村民,清瑤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原本以為這些村民只會猜忌排斥自己,卻沒想到在關(guān)鍵時刻,他們竟會選擇保護(hù)自己。
刀疤臉看著這一幕,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群螻蟻,也敢螳臂當(dāng)車?” 他眼中殺機畢露,黑袍猛地鼓起,更多的黑氣如同潮水般涌來。
“清瑤,你快走!” 軒塵將弓箭塞到她手里,自己則撿起地上的一根粗木棍,“往東邊的黑風(fēng)口跑,那里地形復(fù)雜,他們未必能找到你?!?/p>
“我不走!” 清瑤死死攥著弓箭,淚水模糊了視線,“要走一起走!”
“聽話!” 軒塵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他用力推了清瑤一把,“我隨后就來!”
黑氣已經(jīng)近在眼前,帶著刺鼻的腥臭味。軒塵不再猶豫,大吼一聲,舉著木棍朝著黑氣沖了過去。村民們也跟著吶喊著沖上前,用最原始的方式,守護(hù)著自己的家園和想要保護(hù)的人。
清瑤看著軒塵的背影被黑氣吞沒,看著村民們一個個倒下,只覺得心臟像是被生生撕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他們了。
“軒塵,等我!” 她哽咽著喊了一聲,轉(zhuǎn)身朝著東邊的黑風(fēng)口跑去。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腕間的狼牙上,泛起一絲微弱的光芒。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回來,也不知道等待著軒塵和村民們的會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足以保護(hù)想要保護(hù)的人。
身后的慘叫聲和黑氣越來越遠(yuǎn),清瑤的腳步卻越來越堅定。她攥緊了手里的弓箭,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軒塵的溫度。
玄陰門,我不會放過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