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呀,您可千萬不能中計,皇后臨門一腳賞賜您藥膏,暗諷您行禮態(tài)度不端,就是要逼您發(fā)怒,繼而坐實您‘不敬中宮’的罪名呀?!?/p>
華妃瞇眼,聽了怒氣稍減,但還是恨聲道。
“本宮就知道那老婦心思惡毒,可本宮就是氣不過!”
曹貴人輕笑道。
“越是這樣,娘娘越是要心平氣和,這樣敵人越會跳腳,何況,娘娘最重要的是底牌是深得圣心?!?/p>
而皇后只是個空殼皇后。
華妃臉色由陰轉(zhuǎn)晴,贊賞地看著曹貴人。
“本宮前段時間得了個翡翠纏絲鐲,眼下看來倒是十分適合你,頌芝——?!?/p>
曹貴人眼底掠過一絲精光,卻故作惶恐。
“為娘娘分憂是嬪妾的職責,嬪妾愧不敢當?!?/p>
華妃不耐地揮揮手,語氣里是慣有的驕縱和理所當然。
“該賞的本宮自然會賞,你出了力,自然少不了你的?!?/p>
曹貴人這才深深福下身去,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
“嬪妾謝娘娘厚賞!”
低垂的眼睫,卻完美掩去了眼里翻涌的算計和冷意。
養(yǎng)心殿內(nèi),蘇培盛輕手輕腳地走到御案旁,低聲稟報。
“皇上,今早景仁宮請安,皇后娘娘與華妃娘娘略有爭執(zhí)……”
沈知溪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和無奈。
又來了。
自從來到清朝后,沈知溪第一時間重組了粘桿處。如今的血滴子武力出眾,如同他的眼睛和耳朵,嚴密地監(jiān)控著后宮,不說了如指掌,也是消息靈動,絕不會出現(xiàn)原劇夏刈連嬪妃身邊太監(jiān)都打不過的情況。
“蘇培盛?!?/p>
沈知溪嘆了口氣。
“你去景仁宮傳話,就說朕晚膳過去,至于華妃那兒……”
沈知溪沉吟片刻,“內(nèi)務府新進貢的騾子黛給華妃一半,告訴她朕明晚會去看她?!?/p>
一碗水,總得端平些。
蘇培盛會意,走出殿外,徒弟小夏子和小德子探頭探腦,諂媚地奉承著。
“師傅,您又得了什么好差事兒呀?!?/p>
蘇培盛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說。
“錯了,這對師傅我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對你們呀,確實算是好事兒?!?/p>
“徒弟愚鈍,請師傅多多指教。”
兩人洗耳恭聽。
蘇培盛翻了個白眼。
“皇上讓我去兩宮傳話,你們說我是先景仁宮好呢還是先翊坤宮?當然哪個先都不好。師傅我今日吩咐你倆去,小夏子去景仁宮,小德子就去翊坤宮,這樣兩座大佛都沒有得罪?!?/p>
小夏子和小德子紛紛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師傅!這招高明!”
是夜。
“皇上駕到——”太監(jiān)高聲唱報。
宜修早已率宮女候在殿門口,見到沈知溪立刻福身行禮。
“臣妾恭迎皇上?!?/p>
沈知溪很自然地伸手扶起她,順勢牽著她往殿內(nèi)走,語氣溫和。
“不必多禮,朕來的不算晚吧?!?/p>
宜修淺笑搖頭。
“御膳房也才剛備好菜,皇上來得正是時候。剪秋,傳膳吧?!?/p>
精致的菜肴流水般呈上,沈知溪掃了一眼,贊道。
“今日的菜色看著挺清爽可口的。”
宜修親自執(zhí)起玉箸,為沈知溪布菜,溫聲說道。
“聽聞皇上近日批折子到三更,臣妾特地燉了這人參烏雞湯,最是補氣養(yǎng)身,皇上您嘗嘗?!?/p>
沈知溪喝了幾口,點頭笑道。
“味道不錯,皇后有心了?!?/p>
隨即親自給宜修盛湯。
“皇后也多喝點,后宮事宜頗多,要勞你操心了?!?/p>
宜修怔愣,眼睫輕顫,低頭看著白玉碗里的湯。
“皇上……臣妾不辛苦?!?/p>
心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他何曾如此過?
沈知溪吃著其中的一碟櫻桃肉還算酸甜可口,便多夾了幾塊到碗里。
宜修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帶著她刻在骨子里的謹慎和規(guī)訓。
“皇上,老祖宗有言,食不過三?!?/p>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驚覺不妥!剪秋更是心頭一緊,暗叫不好!殿內(nèi)原本分外融洽的氣氛,瞬間凝滯,落針可聞。
沈知溪動作一頓。
食不過三,這冷冰冰的規(guī)矩二字,瞬間將剛才的溫情隔開。
烏拉那拉宜修常年戴著皇后的高帽,太過端莊克制,恪守規(guī)矩,普通人聽了都會不高興,何況萬人之上的帝王。
都是皇帝了,怎么能容忍被人用規(guī)則凌駕?
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帝王的反應。
沈知溪面無表情,緩緩放下玉箸,聲音聽不出喜怒。
“所有人都出去?!?/p>
剪秋擔憂地看了一眼宜修,卻無可奈何。
殿門輕掩,燭火閃爍,只留下帝后二人的影子。
宜修的心狂跳,指尖死死攥著絲帕,掌心黏膩。
“皇上……”
她聲音微顫,試圖解釋。
出乎她意料的是,沈知溪親自夾了鮮筍雞肉到她碗里,溫聲說。
“朕見你方才吃了這道菜三次后,眼神還多停留了一會兒,朕想應該挺合你口味的?!?/p>
宜修徹底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碗里的菜,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沈知溪卻已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她身后,宜修身體一僵。
下一刻,一只溫暖寬厚的手掌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那陌生的觸碰,讓她渾身毛孔緊繃。
一聲極輕的嘆息拂過她的耳廓,溫熱的氣息,帶來令人戰(zhàn)栗的麻癢。
“小宜……”
他喚了她的閨名!
聲音溫和,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近乎親昵的無奈。
“這里沒有外人,你我夫妻之間,何須拘禮?”
夫妻!
宜修渾身劇震,眼前瞬間模糊。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從王府側(cè)福晉到中宮皇后,她聽慣了皇后,聽慣了烏拉那拉氏,卻從未聽過“妻”字!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純元大婚時滿目的紅,以及他看向姐姐時,那足以融化冰雪的溫柔……
那里面,何曾有過她半分位置?巨大的酸楚和一種近乎滅頂?shù)幕闹嚫兴查g淹沒了她!
宜修聲音微哽,強裝歡喜。
“皇上竟還記得臣妾閨名?!?/p>
手掌小心翼翼地回覆在肩膀那只手上。
“可臣妾怕,臣妾怕稍越雷池,便辜負了皇上的信任,便當不好大清的皇后。”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當年對姐姐是如此的親密,何曾有過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