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之位被一個(gè)名不見經(jīng)傳的賣炊餅小子奪走。
陳家舞弊的傳言。
一夜之間甚囂塵上。
壓都壓不住。
禮部主事陳祿。
被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御史的彈劾奏章。
雪片般飛進(jìn)宮里。
天子震怒。
下令徹查。
陳祿當(dāng)天就被下了大獄。
陳家被抄。
家產(chǎn)充公。
女眷充入教坊司。
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的陳家。
一夜之間。
樹倒猢猻散。
陳鋒像條喪家之犬。
從人人追捧的才子。
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躲在城南一處破敗的城隍廟里。
像陰溝里的老鼠。
我找到他時(shí)。
他正蜷縮在冰冷的草堆里。
渾身散發(fā)著惡臭。
頭發(fā)像枯草。
臉上滿是污垢。
只有那雙眼睛。
還殘留著不甘和怨毒。
看到我。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猛地彈起來。
“文響!”
“是你!是你害我!”
他嘶吼著撲過來。
被石墩一腳踹翻在地。
像條死狗。
我走到他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是我?!?/p>
“又如何?”
“陳鋒?!?/p>
“這滋味。”
“好受嗎?”
他趴在地上。
咳著血。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賤人!毒婦!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做鬼?”
我蹲下身。
看著他。
眼神冰冷。
“你也配?”
“陳鋒。”
“你還記得小蓮嗎?”
“杏花巷子尾。”
“那個(gè)繡娘?!?/p>
陳鋒的瞳孔猛地一縮。
臉上血色盡褪。
“你……”
“張瘸子供了?!?/p>
我拿出那張發(fā)黃的供詞。
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紙黑字?!?/p>
“還有你的好父親陳祿?!?/p>
“幫你上下打點(diǎn)?!?/p>
“掩蓋罪行的證據(jù)?!?/p>
“都在我手里?!?/p>
“你說?!?/p>
“我要是把這些?!?/p>
“交給現(xiàn)在負(fù)責(zé)查案的刑部……”
我故意停住。
欣賞著他瞬間灰敗絕望的臉。
“不!不要!”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
抓住我的裙角。
涕淚橫流。
“響兒!響兒我錯(cuò)了!”
“你饒了我!饒了我這一次!”
“我當(dāng)年是鬼迷心竅!我不是人!”
“你看在……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
“情分?”
我猛地抽回裙角。
像沾了什么臟東西。
“你配提情分?”
“陳鋒。”
“你和文雪聯(lián)手給我下藥的時(shí)候。”
“想過情分嗎?”
“你們把我推進(jìn)井里的時(shí)候?!?/p>
“想過情分嗎?”
“小蓮被你害死的時(shí)候。”
“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過情分嗎?!”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積壓了兩世的恨意。
“不!不是我推的你!是文雪!是她推的你!”
陳鋒驚恐地尖叫。
“是她!都是她!是她嫉妒你!她想取代你!”
“藥也是她下的!我只是……只是順?biāo)浦邸?/p>
“我錯(cuò)了!我真的錯(cuò)了!”
他像條蛆蟲一樣在地上扭動(dòng)。
哀求。
“響兒!你放過我!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
“我……”
“晚了?!?/p>
我站起身。
不再看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阿七?!?/p>
“送陳公子。”
“上路?!?/p>
“記得?!?/p>
“扔遠(yuǎn)點(diǎn)?!?/p>
“別臟了京城的地?!?/p>
“是!”
阿七上前一步。
像拎小雞一樣把癱軟的陳鋒拎起來。
陳鋒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
“不!文響!你不能殺我!我是舉人!我是……”
“舉人?”
我回頭。
對他笑了笑。
“你的功名?!?/p>
“已經(jīng)被革除了。”
“忘了嗎?”
“你現(xiàn)在?!?/p>
“只是一條?!?/p>
“喪家的。”
“野狗?!?/p>
陳鋒的嚎叫戛然而止。
眼睛瞪得幾乎裂開。
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阿七捂住他的嘴。
像拖死狗一樣。
把他拖了出去。
拖進(jìn)外面沉沉的夜色里。
城隍廟里恢復(fù)了死寂。
只有石墩沉默地站在我身后。
像一尊鐵塔。
“王妃?!?/p>
“文雪那邊……”
“她?”
我拍了拍裙角。
仿佛要拍掉什么不存在的灰塵。
“讓她再多活兩天。”
“陳鋒沒了?!?/p>
“下一個(gè)?!?/p>
“就該她了。”
“走吧?!?/p>
我轉(zhuǎn)身。
走出這座破敗的廟宇。
外面。
月涼如水。
該收網(wǎng)了。
最后一個(gè)。
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