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經理那溫和帶笑的聲音，此刻落在陳嶼耳中，卻像平地驚雷。他心臟猛地一縮，握著那張問題單據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紙張邊緣被捏出了細微的褶皺。他猛地轉過身，對上了王經理鏡片后那雙帶著探究、卻依舊笑意盈盈的眼睛。
“王、王經理……” 陳嶼喉嚨有些發(fā)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是……是李明的單子。備用金報銷，雜費，五千塊。” 他一邊說，一邊將單據微微往前遞了遞，動作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僵硬。
王經理“哦”了一聲，臉上笑容不變，仿佛只是隨口一問。他并沒有立刻接過單據，而是微微俯身，目光掃過單據上的內容，又瞥了一眼后面附著的幾張簡陋手寫收據。他的視線在那張寫著“臨時物料采購 - 1500元”卻沒有任何明細的收據上，多停留了零點幾秒。
“嗯，市場部那邊項目雜費是多一些?！?王經理語氣輕松，仿佛在談論天氣，“李明是市場三組的骨干，經常要臨時處理些項目上的突發(fā)狀況?！?他直起身，雙手隨意地背在身后，鏡片后的目光重新落回陳嶼臉上，帶著一種長輩般的和藹，“怎么樣小陳？第一次接觸這種項目備用金報銷，感覺還順手嗎？有沒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這看似關切的詢問，在陳嶼聽來卻充滿了無形的壓力。他清楚地看到了王經理目光在那張問題收據上的停留，也聽出了他話語里對李明的維護之意。張濤的警告和李姐關于“靈活處理”的暗示，瞬間在腦海里交織碰撞。內心OS：
＞ *【來了來了！笑面虎的經典試探環(huán)節(jié)！】
＞ *【他明明看到問題了！這是在等我表態(tài)！】
＞ *【按規(guī)則捅出來？還是裝傻‘靈活’過去？選A還是選B？在線等，急！】**
陳嶼感覺自己的后背又開始冒汗。他強迫自己冷靜，大腦飛速運轉。蘇蔓的告誡——“本分做事”、“多看多聽少說話”——在耳邊回響。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走一條看似最笨拙、卻也可能是最安全的路線：如實描述問題，但把判斷權推出去。
“王經理，” 陳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誠懇又帶著點新人的困惑，“單據本身倒是沒什么復雜的。就是……就是附件這幾張手寫收據，” 他指著那幾張紙，“沒有店鋪蓋章，也沒有具體的明細清單。特別是這張‘臨時物料采購’，只寫了個金額，不知道具體買了什么。還有這張‘交通通訊補貼’，也沒有任何說明。按……按李姐上午跟我講的報銷規(guī)則，這種附件好像……不太符合要求？” 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辭，最后用一個疑問句結尾，把問題拋回給了王經理，同時眼睛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王經理臉上的笑容紋絲未動，仿佛陳嶼說的只是“今天天氣不錯”。他甚至還贊許地點了點頭：“嗯，不錯，小陳，觀察得很仔細嘛！第一天就能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說明你用心了?！?他這夸獎讓陳嶼心里更沒底了。
“你說的對，按公司財務的硬性規(guī)定，這種手寫收據，沒有蓋章和明細，原則上是不符合報銷憑證要求的。” 王經理語氣平和地肯定了陳嶼的發(fā)現(xiàn)，但隨即話鋒一轉，帶著一種“過來人”的體諒，“不過呢，項目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趕時間，或者在一些小地方臨時采購，確實很難拿到正規(guī)發(fā)票。尤其像李明他們市場部，經常在外面跑，跟一些小供應商打交道，對方可能就只給個手寫條子?！?/p>
他踱了兩步，靠近陳嶼的工位，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意味：“咱們行政部啊，是服務部門。既要堅持原則，保證公司的錢袋子安全，也要懂得靈活變通，體諒業(yè)務部門的實際困難。要是卡得太死，影響了項目進度，最后麻煩的還是咱們自己，你說是不是？”
陳嶼聽著，內心OS瘋狂刷屏：
＞ *【來了！‘靈活變通’論！】
＞ *【體諒業(yè)務部門困難？所以這五千塊就這么稀里糊涂報了？】
＞ *【原則呢？規(guī)定呢？都是擺設嗎？！】
王經理似乎很滿意陳嶼“認真聆聽”的態(tài)度（實則是內心風暴宕機中），他拍了拍陳嶼的肩膀，力道適中，帶著鼓勵：“這樣，小陳，這張單子呢，你先按正常流程錄進去，備注欄里簡單寫一句‘附件為手寫收據，無蓋章及明細’。后面的事情，我會跟李明那邊溝通，讓他補個說明或者下次注意。這次嘛，項目確實急，就先這樣處理，下不為例。你看怎么樣？”
他的語氣是商量的，但眼神里傳遞的信息卻是不容置疑的。這根本不是選擇題，而是通知。陳嶼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他本能地抗拒這種模糊地帶的操作，但王經理的職位和那看似溫和實則強勢的態(tài)度，讓他明白，此刻的“剛正不阿”只會讓自己這個新人立刻成為靶子。
“好的，王經理，我明白了?！?陳嶼垂下眼簾，避開了王經理的直視，聲音有些悶。他拿起那張單據，坐回椅子，手指有些僵硬地在鍵盤上敲擊備注。內心OS：
＞ *【行吧，‘靈活’就‘靈活’……】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 *【李明，我記住你了！下次別落我手里！】**
王經理看著陳嶼“順從”地操作，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顯然對這個新人的“識時務”很滿意?！斑@就對了嘛！工作要懂得變通。好好干！” 他又勉勵了一句，這才背著手，邁著悠閑的步子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磨砂玻璃門在他身后輕輕關上。
陳嶼盯著屏幕上自己敲下的那句備注，感覺像吞了一只蒼蠅。他按照王經理的“指示”，將這張問題單據錄入了系統(tǒng)，選擇了“項目備用金-雜費”，金額5000元。系統(tǒng)校驗……竟然也通過了！那個綠色的“校驗通過”提示框，此刻看起來無比諷刺。內心OS：
＞ *【系統(tǒng)都通過了？這‘靈活’的空間也太大了吧？】
＞ *【這顧氏的水……果然深不見底！】
＞ *【我的佛系人生信條正在遭受核打擊……】
處理完這個插曲，陳嶼的心情更加沉重。他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劃掉）是看透世事的佛系（偽）心態(tài)，繼續(xù)埋頭處理剩下的單據，效率反而比之前高了一點——反正規(guī)則在某些人面前也是可以“靈活”的，自己還那么較真干嘛？
臨近下班，那座單據小山終于被削平了大半。陳嶼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和干澀的眼睛，長長吁了口氣，感覺像打了一場漫長而憋屈的仗。正當他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時，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蘇蔓發(fā)來的微信：
＞ **“小嶼，第一天感覺怎么樣？沒被欺負吧？下班別走，等我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給你接風洗塵！(笑臉)”**
看到小姨的消息，陳嶼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白天積攢的憋悶似乎消散了一些。至少，在這個冰冷龐大的帝國里，還有一份真實的親情在惦記著他。他回了個“好”字。
下班時間一到，辦公室的氣氛明顯松弛下來。同事們互相道別，陸續(xù)離開。陳嶼故意磨蹭了一會兒，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收拾好背包，走到電梯間。他刻意避開了那部散發(fā)著寒意的“總裁專用”電梯，站在普通電梯前等待。
電梯門打開，里面空無一人。陳嶼走進去，按了一樓。電梯平穩(wěn)下行。就在快要到達一樓時，電梯突然在某個樓層停下了。門緩緩打開——
一股強大的、冰冷的氣場瞬間涌入狹小的電梯空間，讓陳嶼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他抬頭看去，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
門外站著兩個人。前面那人身形挺拔，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一絲褶皺也無。面容英俊得近乎凌厲，眉骨很高，鼻梁挺直，薄唇緊抿，下頜線如刀削般分明。最讓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冰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掃視過來時，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仿佛能穿透人心。正是顧氏集團的總裁，顧硯！
顧硯身后半步，站著蘇蔓。她此刻完全是一副精英首席秘書的模樣，表情嚴肅，身姿筆挺，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和一個文件袋，眼神專注地看著顧硯的側臉，似乎在等待指示。
顧硯的目光極其短暫地在電梯內的陳嶼身上停留了零點一秒，那眼神沒有任何溫度，就像掃過一個無生命的物體——比如一個消防栓或者一個垃圾桶。隨即，他便面無表情地邁步走了進來，站在電梯的另一側，與陳嶼保持著最遠的對角線距離。蘇蔓緊隨其后，看到陳嶼時，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和關切，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她立刻恢復了平靜，只是對陳嶼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示意，便站到了顧硯側后方。
電梯門關上，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三個人?？諝夥路鹉塘耍瑤е环N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陳嶼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放輕了，恨不得縮成一只螞蟻貼在角落里。他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內心彈幕卻炸開了鍋：
＞ *【臥槽臥槽臥槽！怕什么來什么！】
＞ *【制冷機本尊！近距離接觸！冷氣開足馬力了！】
＞ *【這氣場……難怪能把人嚇哭！我感覺我血液都要凍住了！】
＞ *【蘇蔓救我！小姨！快說句話打破這該死的沉默??！】**
然而，蘇蔓只是安靜地站著，微微垂首，一副隨時聽候差遣的專業(yè)姿態(tài)。顧硯更是如同冰雕一般，身姿挺拔，目視前方緊閉的電梯門，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凜冽氣息，仿佛身邊兩個大活人只是空氣。他甚至沒有按樓層，顯然是要直達一樓或者地下車庫。
電梯里靜得可怕，只有機器運行的低沉嗡鳴聲。陳嶼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他感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樓層顯示屏，生怕任何微小的動作都會引來那座冰山的注意。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顧硯身上那冷冽的雪松與皮革混合的淡香，絲絲縷縷地鉆進陳嶼的鼻腔。這香氣與他強大冰冷的氣場奇異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獨特存在感。陳嶼內心OS：
＞ *【這味道……倒是挺高級，就是太冷了，跟他人一樣……】
＞ *【為什么電梯還沒到？我要窒息了！】
＞ *【說好的繞道走呢？直接撞進制冷機老巢了！】**
就在陳嶼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冰封徹底凍僵時，“?！钡囊宦曒p響，如同天籟之音！電梯終于到達了一樓。門緩緩打開。
顧硯沒有任何停頓，邁著沉穩(wěn)而迅捷的步伐，率先走了出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費。蘇蔓立刻跟上，步履匆忙。在經過僵立原地的陳嶼身邊時，蘇蔓飛快地、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丟下一句：“停車場A區(qū)等我！” 隨即就小跑著追上了前面那個高大冷峻的背影。
陳嶼如同被解凍般，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一片。他幾乎是手腳發(fā)軟地挪出電梯，看著顧硯和蘇蔓一前一后走向大廈正門旋轉門的背影。顧硯步履生風，所過之處，原本還有些喧鬧的大堂瞬間安靜了不少，員工們紛紛下意識地避讓，低頭致意。而蘇蔓，那個在他面前總是風風火火、帶著強勢親情的女人，此刻卻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個男人身后，姿態(tài)恭敬而專業(yè)，完全收斂了所有的個人情緒。
陳嶼站在原地，目送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旋轉門外。顧硯那冰冷審視的目光，蘇蔓那瞬間轉換的身份狀態(tài)，還有電梯里那令人窒息的低氣壓，都深深烙印在他腦海里。
他定了定神，按照蘇蔓的指示，走向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心里五味雜陳，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也有對顧硯那非人氣勢的震撼，更有一絲對蘇蔓在顧硯面前那種截然不同狀態(tài)的復雜感受。
走進停車場A區(qū)，很快就看到了蘇蔓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他拉開車門坐進去，蘇蔓已經坐在駕駛位，臉上帶著一絲關切和歉意：“等久了吧？嚇到了沒？顧總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差，氣壓低得嚇人?！?/p>
陳嶼搖搖頭，系好安全帶，聲音還有點發(fā)虛：“沒……還好。就是……有點冷。”
蘇蔓噗嗤一聲笑了，發(fā)動車子：“習慣就好。走吧，帶你去吃頓好的壓壓驚！” 車子平穩(wěn)地駛出停車場，匯入傍晚的車流。
車廂里放著舒緩的音樂，蘇蔓一邊開車，一邊輕松地跟陳嶼聊著天，詢問他第一天的工作感受，吐槽著顧硯今天開會的低氣壓如何“凍傷”了一眾高管。陳嶼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也把白天遇到的事情，包括李明那張問題單據和王經理的“靈活處理”指示，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蘇蔓。
蘇蔓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眉頭微微蹙起?！袄蠲鳎渴袌霾磕莻€？” 她沉吟了一下，“王經理讓你這么處理的？”
“嗯。” 陳嶼點頭，“他說下不為例，這次項目急，先這樣?！?/p>
蘇蔓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擊著，似乎在思考什么。她沒有立刻評價這件事，只是說：“王經理有他的處事方式。你剛來，按他說的做，別出頭是對的。不過……”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嚴肅，“小嶼，記住，在顧氏，尤其涉及到錢的事情，留痕很重要。你按他要求處理沒問題，但那張單據的錄入記錄、你的備注，都要保存好。明白嗎？”
陳嶼心中一凜，立刻點頭：“嗯，我備注寫清楚了?！?他想起自己敲下的那句話，稍微安心了一點。
車子在一家看起來格調不錯的私房菜館前停下。蘇蔓停好車，拍了拍陳嶼的肩膀，又恢復了輕松的笑容：“好了，工作的事先放一邊！今天小姨請客，慶祝我們小嶼成功開啟顧氏副本！想吃什么隨便點！”
兩人走進餐廳，在侍者的引導下落座。環(huán)境雅致，氛圍溫馨，與白天顧氏那冰冷高效的氛圍截然不同。蘇蔓興致勃勃地點著菜，陳嶼也暫時拋開了白天的種種煩惱，享受著美食和親情的溫暖。
晚餐進行到尾聲，氣氛正融洽時，蘇蔓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微微一變，對陳嶼做了個“稍等”的手勢，起身走到安靜的角落接聽。
陳嶼一邊喝著湯，一邊不經意地看向蘇蔓的方向。只見蘇蔓背對著他，接電話的姿態(tài)非常恭敬，雖然聽不清說什么，但從她微微前傾的身體和不斷點頭的動作來看，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地位很高。
蘇蔓很快結束了通話，走了回來，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和歉意：“小嶼，不好意思啊，顧總那邊臨時有個緊急的國際視頻會議，我得馬上回去準備資料。不能送你回家了?！?/p>
“啊？這么晚了還要回去？” 陳嶼有些驚訝，也有些擔心，“那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p>
“抱歉抱歉，下次小姨補償你雙倍！” 蘇蔓拿起包，匆匆道，“賬單我已經結了。你慢慢吃，吃完打車回去，注意安全！” 她說完，便風風火火地快步離開了餐廳。
陳嶼看著蘇蔓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還沒吃完的精致菜肴，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顧硯……又是顧硯。這個人就像一片巨大的、冰冷的陰影，無處不在，輕而易舉地就能打斷他生活中難得的溫情時刻。
他嘆了口氣，放下湯匙。準備起身離開時，目光無意間掃過餐廳入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走進來——是中午在食堂遠遠見過的、那位氣質冷艷的公關部總監(jiān)，秦雪！
秦雪依舊穿著剪裁精良的套裝，妝容一絲不茍，神情倨傲。她似乎沒有看到陳嶼，徑直走向里面一個預定的、環(huán)境更為私密的卡座。而就在她快要走到卡座時，卡座里站起一個人，臉上堆著熱情的笑容迎了上來。
陳嶼看清那人，瞳孔猛地一縮——正是他的頂頭上司，行政部經理，王明遠！
只見王經理對著秦雪，那笑容比平時在辦公室里面對員工時還要殷勤熱絡幾分，甚至帶著點……諂媚？他微微躬身，伸出手，態(tài)度恭敬得近乎謙卑：“秦總監(jiān)，您來了！快請坐！位置都給您留好了！”
秦雪只是微微頷首，表情冷淡，甚至沒有和王經理握手的意思，徑直在卡座里坐下。王經理似乎毫不在意，依舊笑容滿面地跟在她身后，親自為她拉開椅子，然后才在她對面坐下，一副鞍前馬后的模樣。
這一幕，與白天王經理在辦公室里那溫和中帶著威嚴、面對問題單據時要求“靈活處理”的形象，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陳嶼僵在原地，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 *【王經理？秦雪？他們怎么會私下見面？】
＞ *【王經理那副樣子……簡直像換了個人！】
＞ *【他對秦雪這么恭敬……是因為她是顧總的‘緋聞女友’？還是因為別的？】
＞ *【李明那張問題單據……市場部……秦雪的公關部……王經理的‘靈活’……這幾者之間，難道有什么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