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但轉(zhuǎn)念一想，我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何冰、怕自卑嗎？
想過這些，我就大大咧咧，坐到了何冰旁邊的沙發(fā)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電視里的節(jié)目。
倒是何冰有些不老實，她漂亮的眼睛，很靈動地轉(zhuǎn)著圈，目光時不時地在我身上打量；畢竟多年沒見了，她對我這個兒時的哥哥，產(chǎn)生某種好奇也是應該的；有幾次她似乎欲言又止，想跟我聊兩句，但看我臉沉得跟冰霜似的，又沒好意思開口。
不一會兒何媽媽出來了，因為家境殷實，何媽保養(yǎng)的很好，要比一般的農(nóng)村婦女洋氣、漂亮，只是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太歡迎，但還保持著幾分客氣道：“喲，陽陽來啦，時候不早了，房間我也給收拾出來了，要沒別的事，你就早點休息吧?！?/p>
“何媽媽，麻煩您了?！蔽叶Y貌性地點了點頭，跟何冰坐在一起，我確實很不自在，正想著找理由躲開呢。
何叔家的房子很大，有三個臥室，何媽把我?guī)У搅顺钡哪情g。這里似乎是以前何冰住的地方，墻上貼著幾張港臺明星海報，粉色的書桌上，擺著一些舊書，一些手辦和布偶；床不大，我一米八三的個子躺上去，剛好能伸開腳。
床單和被褥都是新?lián)Q的，還帶著一股洗衣粉的清香；躺在柔軟的床上，我腦袋一沉，舒服的幾乎就要睡去；但我告訴自己不能睡，我還有大事要辦，我絕不能讓金家那群惡棍，活過明天！
可不大一會兒的功夫，我的房門就被推開了，竟然是何冰走了進來。
她走路的樣子蠻瀟灑的，女人的那種瀟灑，而且一顰一笑都很大方，但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靦腆，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氣質(zhì)”吧。
她和付婕那種女人是不同的，付婕的洋氣，只停留在表面，停留在穿衣和化妝上；但何冰是由內(nèi)而外的優(yōu)雅，仿佛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爸爸讓我過來的，本來我都要睡了?！彼坪醪惶靡馑?，卻又故作大氣地靠在書桌前，理了理烏黑的長發(fā)，跟我解釋道。
“嗯，有事？”我從床上坐起來，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得把目光落在了她白皙的腿上。
“你家里的情況，我都聽爸爸說了，陽陽…哥......”她頓了一下，我的心也跟著觸動了一下，至少從這一點上能看出，何冰并沒有因為我窮，而羞于承認我這個兒時的哥哥。
她輕咬了下飽滿的紅唇，又朝我笑道：“哎，聽說你還是重點大學畢業(yè)的，陽陽哥，你能熬到現(xiàn)在，真的很不容易；我有個同學，家里是開工廠的，你要去了那里，肯定能得到重用！”
我也笑了，很苦澀地看著她說：“你也是過來勸我的？”
何冰沒有隱瞞，當即就說：“是啊，你好不容易念了大學，現(xiàn)在要是犯了罪，多可惜啊？！”
“何冰！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有些事情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你永遠都體會不到什么是‘絕望’。某天，當你覺得不知該為什么而活的時候，你就明白我現(xiàn)在的心情了?！?/p>
“那就去找一些值得活著的事情啊！”何冰還想繼續(xù)勸我，遠處卻傳來了何媽媽的聲音：“冰兒，你過來一下！”
我知道何媽一直都在防備我，尤其大晚上的，家里來了我這么個男人，何冰又在我房間里，這當媽的怎么可能放心？
何冰走后，我的心思又開始活絡(luò)了起來，金長生家我去過，他家的墻雖然很高，但門前卻放著一堆磚塊；屆時我沿著磚塊爬上去，一定能跳到他家院子里。
二胖是住在西屋，我會第一時間去捅他；殺了他以后，我再輾轉(zhuǎn)去堂屋，把何長生也給剁了！至于二胖的母親，我愛憎分明，不會動她分毫，哪怕她將來報警抓我。
想過這些，看看時間已經(jīng)夜里10點多了，村里人在這個點兒，幾乎都已經(jīng)睡了；只是我的刀子被何叔奪走了，也不知道他給我放在了什么地方；好在何叔家的廚房里有刀，待會兒我過去拿一把就是了。
又等了大約五分鐘左右，透過門縫兒，我看到外面的燈都滅了，這才躡手躡腳地下床穿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門。
只是當我路過何叔臥室的時候，里面卻傳來了爭吵聲。
“老何，你弄這么個東西來家里，到底想干什么？！”這是何媽媽的聲音。
“誰是東西？我不準你這么說陽陽，娃娃夠可憐了，我不能見死不救！”何叔很硬氣地說。
“好，你心善，咱不說這個；我就問你，讓何冰嫁給這么個貨色，你覺得合適嗎？咱家女兒是什么條件？他又算個什么東西？你救人我不反對，可把自己的女兒搭進去，我死也不肯！”何媽直接惱了！
這時何叔嘆了口氣道：“還能有什么辦法？你得先讓這孩子，有活下去的希望吧？再說了，當年要不是你從中作梗，那陽陽用得著去跟別人相親嗎？如果不被騙彩禮，他們家也不會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說來說去，還是咱何家做的孽！”
何媽當即反駁道：“什么叫我‘從中作梗’？娃娃親這種事，本身就不靠譜！是，陽陽他爹救過你的命，你怎么報答我不管，可你把閨女的終身大事扯進來，這本身就很自私！你自己欠的債，為什么要讓冰兒還？”
“爸，我不想嫁給他；媽，你也小點聲，要是讓陽陽哥聽見，他賴上我怎么辦？”何冰哭了，這突然發(fā)生的事，瞬間搞得我都有些措手不及；原來我和何冰之間，還有婚約?。?！
“都給我住口！”這時何叔咬牙冷哼道：“當年要不是陽陽他爸，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更沒有你這個女兒！我何勇吐口唾沫是個釘，從不干背信棄義的事；尤其現(xiàn)在，老向都死了，我不能再辜負一個，對死人的承諾！”
“老向你瘋了！你要真敢這么干，我馬上就跟你離婚，女兒歸我！這個家我不要了，你就抱著自己的那個承諾，去當你的好人吧！”臥室里，何媽頓時大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