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珈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個冰冷的玄關(guān)。
那罐黃桃，她沒有吃完。
她故意剩下了一半。
這是她的試探，也是她的姿態(tài)。她在告訴姜哲，她不是一頭只知道接受投喂的寵物。她懂得克制，也懂得……為未來做儲備。
姜哲注意到了這個細(xì)節(jié)，但他什么也沒說。
他把秦珈吃剩的半罐黃桃，收進了冰箱。
然后，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臺電臺上。
劉偉是個真正的技術(shù)宅。
這臺電臺，被他改裝過，功率極大，而且配備了多種頻率的接收模塊。
姜哲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才把它完全搞明白。
當(dāng)他戴上耳機，扭開旋鈕時。
一個全新的、更廣闊的末日世界，向他打開了大門。
“……這里是海城軍區(qū)第三通訊營，我們正在集結(jié)幸存者，前往城東的避難所，重復(fù)……”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三號倉庫被一種……一種會吐酸液的怪物包圍了！”
“警告！警告！‘爬行者’出現(xiàn)進化體！我們稱之為‘獵手’，速度更快，懂得團隊協(xié)作！所有幸存者，不要輕易出門！”
破碎的，絕望的，充滿雜音的訊息，從四面八方涌來。
姜哲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著這些情報。
他將有用的信息，飛快地記錄在筆記本上。
城市地圖，在他的面前鋪開。
他用紅色的筆，在地圖上，標(biāo)記出危險區(qū)域，已知的怪物巢穴。
又用藍(lán)色的筆，標(biāo)記出可能的物資點，和幸存者聚集地。
這才是真正的……運籌帷幄。
擁有了信息，就等于擁有了上帝視角。
他看了一眼監(jiān)控。
玄關(guān)里，秦珈正靠著墻壁睡覺。
即便在睡夢中，她的身體也保持著一種警惕的姿態(tài)。
姜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拿起對講機。
“醒醒?！?/p>
秦珈幾乎是在他開口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什么事？”
“進來?！?/p>
閘門，再次升起。
秦珈走進客廳，看到了墻上那張畫滿了標(biāo)記的地圖。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這個男人，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將這個混亂的城市，分析得條理分明。
“從今天起，你的工作，多了一項?！苯苤钢桥_電臺，“二十四小時，監(jiān)聽所有頻道。將有用的情報，進行分類，整理成報告，交給我?！?/p>
“明白?！鼻冂禳c頭。
“你的活動范圍，擴大到這個客廳，和旁邊的洗手間?！苯苡种噶酥概赃叺膮^(qū)域，“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進入廚房、儲藏室，和我的臥室?！?/p>
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從一個不到三平米的玄關(guān)，到一個有沙發(fā)、有洗手間的客廳。
“你的食物配給，也會相應(yīng)提高?！苯苷f，“每天一瓶水，三塊壓縮餅干。完成有價值的情報整理，可以獲得額外獎勵?！?/p>
“比如？”
“比如，你沒吃完的那半罐黃桃?！?/p>
秦珈笑了。
她就知道。
“好?！?/p>
“另外，”姜哲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關(guān)于那臺電臺……和劉偉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鼻冂煊哪抗猓拔沂悄銖膯适掷锞认碌?、一個無家可歸的幸存者。電臺，是你早就準(zhǔn)備好的?！?/p>
“很好?！?/p>
姜哲對她的識趣，很滿意。
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臥室休息。
他一整夜沒睡，需要補充體力。
“等等。”
秦珈突然叫住了他。
“還有事？”
“我們，現(xiàn)在算是什么關(guān)系？”秦珈問。她的眼神，很認(rèn)真。
姜哲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你覺得呢？”
“像一個公司的老板，和他的高級助理?！鼻冂煺f，“但……我們這個公司，只有兩個人。助理的工作，包含了情報、戰(zhàn)斗、甚至……處理尸體。而老板，似乎只負(fù)責(zé)發(fā)號施令?！?/p>
“你不滿意？”姜哲的眼睛，瞇了起來。
“不?！鼻冂鞊u搖頭，“我只是覺得，一個好的助理，應(yīng)該為老板，分擔(dān)更多?！?/p>
“比如？”
“比如，在你休息的時候，守護這個堡壘的安全?！鼻冂煺f，“你不可能永遠(yuǎn)不睡覺。在你最脆弱的時候，你需要一個……能讓你把后背交出去的人?！?/p>
姜哲沉默了。
她說的，沒錯。
睡眠，是他最大的弱點。
即便有兩只狗，但他睡著的時候，就是他最脆弱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你想進入我的臥室？”姜哲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不，我還沒那個資格?！鼻冂旌苈斆鞯兀荛_了雷區(qū)，“但你可以，讓我睡在你的臥室門口。就像你的那兩條狗一樣。”
“這樣，任何風(fēng)吹草動，我都會是第一個擋在你面前的人?！?/p>
她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極低的位置。
低到，和狗一樣。
這讓她的提議，聽起來，充滿了忠誠。
姜哲看著她。
看著她那張寫滿了“真誠”的臉。
他知道，這個女人，又在用她的方式，向他的核心區(qū)域，滲透。
從玄關(guān)，到客廳。
現(xiàn)在，又想從客廳，到他的臥室門口。
她在一步步地，試探他的底線，擴大她的領(lǐng)地。
他本該拒絕。
但是，他卻鬼使神差地，想看看，這個游戲，玩到最后，會是什么樣子。
“可以。”
他吐出兩個字。
“但是，規(guī)矩，得改一改?！?/p>
他走到墻邊，從一個箱子里，拿出了一樣?xùn)|西。
扔到了秦珈的腳下。
那是一條黑色的、皮質(zhì)的項圈。
和他的那兩條羅威那犬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只是，尺寸更小一些。
上面，還連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金屬鏈。
“戴上它。”
姜哲的聲音，平靜，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戴上它，你就可以睡在我的門口。”
“或者，你也可以拒絕。然后，回到你的玄關(guān)去。”
“選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