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收款人“小雅”凌晨三點的城中村，巷子像泡在水里的棉線，又潮又沉。
阿哲拖著工裝褲的褲腳往前走，鞋底碾過積水，
濺起的泥點糊在腳踝上——這是他第無數(shù)個加班夜，
空氣里飄著螺螄粉和垃圾桶混合的酸腐味，只有巷口那臺販賣機亮著冷白的光，
像只沒眨過的眼睛。“嗡——”販賣機的電流聲裹著風鉆進來，阿哲掏出手機，掃碼買可樂。
屏幕跳成綠色時，他習慣性地盯著“支付給：巷口販賣機”那行字，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殼邊緣——這殼子還是去年在樓下便利店買的，印著只歪嘴笑的貓，
現(xiàn)在邊角已經(jīng)磨白了?！斑青！笨蓸返舫鰜淼穆曇魫灣脸恋?。阿哲彎腰去拿，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退款提醒——他剛才輸錯金額，多付了五塊。視線掃過屏幕，
他的動作頓住了。收款人那一欄，不是“巷口販賣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兩個字：小雅。
后面跟著串數(shù)字，138****5207，星號中間的數(shù)字像被水泡過，模糊得快要化開。
阿哲皺了皺眉，以為是系統(tǒng)抽風。這臺機器是三年前換的智能款，偶爾會出點小故障，
上次他同事買礦泉水，屏幕還把“冰露”顯示成“冰尸”，嚇了那姑娘一跳。他沒當回事，
擰開可樂灌了一大口。氣泡刺得喉嚨發(fā)麻，可今天的味道有點怪，像摻了點鐵銹，
澀得人舌尖發(fā)緊?！盎蛟S是太渴了。”阿哲咂咂嘴，把手機揣回兜里。轉(zhuǎn)身時，
眼角余光瞥見販賣機的出貨口——剛才拿可樂時沒注意，那里卡著點什么東西，白白的，
像片碎紙。他伸手去摳，指尖觸到的卻是布料。拽出來一看，是半片裙角，雪白雪白的，
邊緣還帶著點不規(guī)則的撕痕，料子滑滑的，像緞子。阿哲捏著那片布，突然想起什么，
掏出手機點開本地新聞的收藏夾。半年前，這條巷子出過事。
新聞標題還在：“城中村失蹤案進展：年輕女子深夜失聯(lián)，警方征集線索”。
配的照片很模糊，是監(jiān)控截圖，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生站在巷口，頭發(fā)很長，被風掀起一角，
露出半截纖細的手腕。阿哲盯著照片里的裙子，又看看手里的布片。顏色一模一樣。
他心里莫名發(fā)緊，把布片塞進褲兜，快步往出租樓走。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三天，
物業(yè)還沒來修，他摸著黑往上爬，腳下踢到個空易拉罐，“哐當”一聲在寂靜里炸開。
就在這時，鼻尖鉆進一股味道。很淡，像生銹的鐵，又像沒擦干凈的血。阿哲猛地頓住腳步。
這味道……和剛才可樂里的澀味，一模一樣。他僵在原地，后背貼著冰冷的墻，
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在樓梯間撞來撞去，像有人在跟著他喘氣。第二天凌晨，
阿哲路過販賣機時，鬼使神差地又買了瓶可樂。掃碼，支付，屏幕跳成綠色。
他盯著收款人那一欄——還是“巷口販賣機”，規(guī)規(guī)矩矩的，
昨天那個“小雅”像從沒出現(xiàn)過?！肮皇窍到y(tǒng)故障?！卑⒄芩闪丝跉猓瑒傄獜澭每蓸?，
手機又震了。這次不是退款，是條短信。發(fā)件人是個陌生號碼：138****5207。
短信內(nèi)容只有三個字：還我。阿哲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盯著那串號碼，
和昨天退款信息里的數(shù)字對上了。指尖有點麻，他深吸一口氣，回撥過去。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后再撥……”機械的女聲在巷子里飄著，阿哲舉著手機，
突然覺得那臺販賣機的屏幕亮得刺眼。他快步走過去，想看看出貨口還有沒有昨天的布片，
卻發(fā)現(xiàn)那里干干凈凈的，連點灰塵都沒有?！斑抢??！必溬u機突然響了一聲，
像是內(nèi)部的齒輪轉(zhuǎn)了半圈。阿哲嚇了一跳，抬頭看向屏幕，
原本顯示商品的界面突然暗了下去，幾秒鐘后，一行字慢慢浮上來，是淺灰色的，
像用指甲刮出來的：水……好冷……阿哲的后頸瞬間爬滿了冷汗。這臺機器只賣飲料和零食，
根本沒有“水”這個選項。他后退了兩步，撞在身后的電線桿上，疼得齜牙咧嘴，
卻不敢回頭。巷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垃圾桶的“哐當”聲。他盯著販賣機的屏幕，
那行字還在，“冷”字的最后一筆拖得很長，像道凝固的淚痕。不知道過了多久，
阿哲突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很輕，像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步，往他這邊來。他猛地轉(zhuǎn)身，
巷口空空蕩蕩的，只有昏黃的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像個站著的人。再回頭時，
販賣機的屏幕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可樂的圖案在上面笑瞇瞇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阿哲沒敢拿那瓶可樂，幾乎是逃著跑回了出租樓。進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
巷口的販賣機亮著光，遠遠望去，像個站在黑暗里的人，手里捧著盞燈。褲兜里的手機，
還在隱隱發(fā)燙。第二章：302的地址阿哲開始繞路走。他寧愿多花十五分鐘繞到主街，
也不想再經(jīng)過那條巷子?？捎行〇|西，不是繞路就能躲開的。第三天凌晨，
他剛走出公司大樓，手機就震了。還是那個號碼，138****5207。
短信內(nèi)容變了：可樂快沒了。阿哲盯著屏幕，指尖冰涼。他明明已經(jīng)三天沒去那臺販賣機了，
它怎么會知道可樂快沒了？難道有人在盯著那臺機器？還是……盯著他？他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
塞進包里最深處，仿佛這樣就能把那條短信藏起來。可走到主街的十字路口時，
眼角余光總能瞥見什么——路燈下的樹影像個人，便利店的玻璃門映出個穿白裙子的影子，
甚至連騎電動車路過的外賣員，背影都讓他想起新聞里那個失蹤的女生?！吧窠?jīng)病。
”阿哲低聲罵了一句，加快腳步。第四天，短信又來了。這次只有個地址：巷尾廢棄樓，
302。阿哲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他知道那棟樓，就在巷子最深處，紅磚墻，三層高，
據(jù)說十年前失過火，之后就一直空著，窗戶破得像黑洞，
老遠就能看見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里面的黑。半年前小雅失蹤后，警察去那棟樓查過，
沒找到任何線索。這地址，是在讓他去那里找什么？阿哲捏著手機，指節(jié)泛白。
他想刪掉短信，想當什么都沒發(fā)生，可腦子里總浮現(xiàn)出那半片白裙布，
還有販賣機屏幕上那行“水……好冷……”。第五天，他沒加班。晚上十點，
阿哲揣著把折疊刀，往那條巷子走。夜風比凌晨更涼，吹得巷子里的塑料袋“嘩啦”作響。
離販賣機還有十幾米遠，他就看見那臺機器亮著燈，屏幕上的商品圖一個個閃過，像在招手。
他屏住呼吸，貼著墻根走?？斓綇U棄樓時，腳下踢到個東西，軟軟的。低頭一看，
是只女式帆布鞋，白色的，鞋跟處有個小小的破洞。阿哲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認得這雙鞋——新聞里的監(jiān)控截圖里，小雅穿的就是這雙。他撿起鞋，鞋底沾著點濕泥，
像是剛被人丟在這里的。抬頭望向廢棄樓，三樓靠左邊的窗戶黑沉沉的，
窗框上掛著半塊破布，在風里搖搖晃晃，像只擺手的手。302。阿哲握緊折疊刀，
推開了廢棄樓的門。門軸“吱呀”一聲尖叫，揚起一陣灰。樓道里彌漫著霉味和鐵銹味，
和他那天在樓梯間聞到的一模一樣。樓梯扶手掉了漆，露出里面的木頭，黑黢黢的，
像被水泡過。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踩一級臺階，就發(fā)出“ creak ”的響聲，
在寂靜里格外刺耳。二樓的拐角堆著些舊家具，一個破沙發(fā)翻倒在地，彈簧露在外面，
像根根白骨。三樓到了。302的門虛掩著，門縫里黑得像潑了墨。阿哲深吸一口氣，
推開門?！爸ㄑ健遍T開的瞬間，一股更濃的鐵銹味涌了出來。他打開手機手電筒，
光柱掃過房間——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墻角堆著些建筑垃圾，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紅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