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外的火把映紅了半邊天,蘇婉娘的紅衣在火光中像團跳動的火焰。她手里的匕首閃著寒光,抵在一個小沙彌的脖子上,笑得妖冶又瘋狂:“林凡,給你三炷香時間,不把地圖交出來,這藏經閣就陪老和尚一起歸西!”
閣樓內,林凡攥著油布包的手沁出冷汗。趙青娥不知何時鉆了進來,正躲在書架后發(fā)抖,手里卻緊緊攥著把砍柴刀。
“你怎么來了?” 林凡壓低聲音,心跳快得像擂鼓。這姑娘膽子不大,偏偏總往危險里鉆。
“我爹說你們可能需要幫忙?!?趙青娥的聲音發(fā)顫,刀刃卻對著門口,“我…… 我會用彈弓打鳥,說不定能打中她的手?!?/p>
林凡看著她攥刀的手,指節(jié)泛白,虎口還沾著面粉 —— 定是做饅頭時聽到動靜,連圍裙都沒摘就跑來了。他突然想起今早吃的棗泥饅頭,甜得能齁死人,此刻卻覺得心里暖烘烘的。
“別胡鬧?!?他伸手想奪刀,指尖卻蹭到她的手背,像觸到團溫熱的棉花。趙青娥猛地縮回手,耳根紅得能滴出血,砍柴刀 “哐當” 掉在地上,正好砸在裝石灰的壇子上。
“誰在里面?” 蘇婉娘的聲音陡然拔高,“給我沖!”
門板被撞得 “咯吱” 響,木屑簌簌往下掉?;劭胀蝗粡膽牙锾统鰝€黑黝黝的東西,塞給林凡:“拿著,老東西留的后手?!?/p>
是個銅制的哨子,上面刻著盤繞的蛇紋。林凡剛想問用途,就見慧空爬上房梁,扯開塊木板,露出里面藏著的箭弩:“想燒藏經閣?先問問我這百八十支箭答不答應!”
蘇婉娘的人馬剛撞開大門,就被箭雨逼了回去。慘叫聲混著 “叮叮當當” 的兵器碰撞聲,像鍋炸開的熱油。林凡趁機吹了聲哨子,哨音尖銳,震得人耳膜疼。
“這是調虎離山的信號?” 趙青娥湊過來,發(fā)梢掃過他的下巴,癢得他差點打哆嗦。
“是喚狗的。” 林凡憋著笑,“慧空說當年慧能養(yǎng)了群惡犬,就靠這哨子管著?!?/p>
話音剛落,后院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狗吠。七八條瘦骨嶙峋的野狗從柴房竄出來,對著鹽幫弟子齜牙咧嘴 —— 竟是雜役們平時喂的流浪狗,此刻倒成了生力軍。
蘇婉娘氣得跺腳,匕首在火把下劃出冷光:“一群廢物!連狗都打不過?” 她突然轉向閣樓,聲音凄厲,“林凡!你以為玄慈能護你一輩子?那老東西早被我買通了!”
這話像盆冰水澆在林凡頭上。他想起玄慈今早突然說要去洛陽辦事,臨走前還塞給他串護身符,當時只當是關心,此刻想來處處透著古怪。
“別信她的!” 趙青娥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玄慈大師不是那樣的人?!?/p>
林凡看著她亮閃閃的眼睛,突然定了定神。管他誰是內鬼,眼下先保住藏經閣再說。他拽著趙青娥往三樓跑,路過書架時扯下幅《洛神賦》,往樓梯口一擋 —— 這畫軸是用硬木做的,勉強能當個盾牌。
“你干什么?” 趙青娥被他拉著跑,裙擺掃過臺階,像只慌張的小鹿。
“去拿真正的地圖?!?林凡喘著氣,推開三樓那扇刻著 “禁” 字的木門。這里是藏經閣最隱秘的地方,除了慧空,誰都不許進。
房間中央擺著尊半人高的銅佛,佛肚里空空的,正是藏地圖的地方。林凡剛想伸手,就聽趙青娥 “呀” 地叫了一聲,原來她踩到了散落的竹簡,差點摔倒。
林凡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兩人一起撞在銅佛上?!斑恕?的一聲悶響,佛身突然轉動,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沒有地圖,只有個錦盒。打開一看,里面躺著半塊玉佩,雕著展翅的鳳凰,另一半顯然在別人手里。
“這是……” 趙青娥的聲音突然發(fā)顫,從懷里掏出塊一模一樣的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鳳凰。
林凡的腦子 “嗡” 的一聲。書中說蘇婉娘有塊祖?zhèn)鞯镍P凰佩,是打開寶藏的鑰匙,難道……
樓下的廝殺聲突然變了調,夾雜著玄慈的怒喝。兩人趴在窗戶往下看,只見玄慈帶著武僧殺了回來,蘇婉娘的人馬被攔腰截斷,正節(jié)節(jié)敗退。
“玄慈大師!” 趙青娥驚喜地拍手,掌心的面粉簌簌落在林凡手背上。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著那半塊玉佩:“你娘是誰?”
趙青娥的臉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就在這時,蘇婉娘的聲音穿透混亂的人聲,凄厲得像鬼哭:“趙青娥!你娘當年偷了我的玉佩,你以為藏得住嗎?”
真相像把淬冰的匕首,狠狠扎進林凡的太陽穴。他想起賬冊里的記錄:蘇婉娘有個雙胞胎妹妹,十五年前被山賊擄走,從此杳無音信。
“原來你才是……”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趙青娥捂住嘴。她的掌心帶著面粉的甜香,還有點微微的汗?jié)瘛?/p>
“別聲張。” 她的睫毛上沾著淚珠,像沾了露水的花瓣,“我娘說,那塊玉佩會招來殺身之禍。”
林凡的心突然軟了。管她是誰的女兒,反正不是那個放火燒藏經閣的瘋女人。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淚,指尖故意蹭過她的臉頰:“怕什么?有我在?!?/p>
趙青娥的臉 “騰” 地紅了,剛想說話,就見蘇婉娘被玄慈的武僧逼到樓下,正死死盯著三樓的窗戶。
“把玉佩扔下來!” 蘇婉娘的匕首換了個目標,抵在慧空的脖子上 —— 不知何時,老和尚竟被擒了。
慧空脖子上青筋暴起,卻還在罵:“臭娘們!老東西死了也不會讓你得逞!”
林凡攥緊錦盒,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瞥了眼趙青娥,她正偷偷解腰帶,裙角露出半截綁著的彈弓 —— 定是把石子換成了石灰球。
“我數三聲?!?蘇婉娘的聲音在發(fā)抖,“一 ——”
“等等!” 林凡突然大喊,舉起錦盒,“我扔下去,你放了慧空大師?!?/p>
趙青娥拽著他的衣袖搖頭,眼里滿是焦急。林凡回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飛快地寫了個 “打” 字,指尖的觸感柔軟又溫熱。
“二 ——”
林凡假裝要扔,卻在脫手的瞬間,趙青娥的彈弓 “咻” 地射出石灰球,正好打中蘇婉娘的眼睛。
“啊 ——” 蘇婉娘慘叫著松手,慧空趁機掙脫,反手奪過匕首,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小兔崽子,下手夠狠!”
混亂中,林凡拉著趙青娥從后窗跳出去,順著早就備好的繩索滑到后山。落地時沒站穩(wěn),兩人滾進厚厚的松針堆里。
趙青娥壓在他身上,發(fā)髻散了,青絲纏著他的脖頸。她的唇離他只有寸許,呼吸間全是棗泥的甜香。林凡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剛想抬頭,就被她按住額頭。
“別亂動。” 她的聲音細若蚊吟,指尖卻在他眉骨上輕輕劃著,“這里…… 有塊小疤?!?/p>
是穿越時撞在桌角留下的。林凡突然笑出聲,伸手撓她的胳肢窩:“那你臉上還有面粉呢,像只偷吃東西的小花貓。”
趙青娥笑得直打滾,松針鉆進衣領,癢得兩人直哆嗦。打鬧間,她的裙角掀起,露出雪白的腳踝,正好蹭過他的手背。
“咳咳?!?慧空不知何時跟了過來,背對著他們咳嗽,“年輕人,注意點影響,佛祖看著呢?!?/p>
趙青娥 “騰” 地站起來,拽著裙角往林子里跑,背影像只受驚的白鳥。林凡摸著發(fā)燙的耳垂爬起來,踹了慧空一腳:“老不正經的,不會晚點來?”
“再晚點,蘇婉娘就追來了。” 慧空掂著那半塊玉佩,眼里閃著精光,“這丫頭是蘇婉娘的侄女?難怪玉佩能對上?!?/p>
“是外甥女?!?林凡糾正道,突然想起件事,“蘇婉娘說玉佩能打開寶藏,難道……”
“笨小子,這是鑰匙?!?慧空敲了敲他的腦袋,“達摩洞的機關要兩塊玉佩才能啟動,當年蘇婉娘的妹妹偷了玉佩跑下山,才有了趙青娥這丫頭。”
月光穿過樹枝,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林凡突然明白,所謂的寶藏根本不是金銀,而是前朝留下的兵防圖 —— 難怪鹽幫和官府都紅著眼爭搶。
“我們得去達摩洞。” 他拽住慧空的袖子,“蘇婉娘肯定會去?!?/p>
“急什么?!?慧空慢悠悠地掏出個酒葫蘆,抿了口酒,“等天亮,讓青娥丫頭引她去,咱們坐收漁翁之利。”
林凡看著老和尚狡黠的笑,突然覺得這主意不錯。他想起趙青娥剛才慌亂的樣子,裙擺沾著的松針還在他懷里,心里突然有點期待明天的 “好戲”。
第二天一早,趙青娥果然來報信,說蘇婉娘帶著殘部往達摩洞去了。她的眼圈紅紅的,定是一夜沒睡。
“我爹讓我跟你們一起去。” 她背著個鼓鼓的包袱,里面除了干糧,還有那把砍柴刀。
林凡故意逗她:“你去干什么?給蘇婉娘送饅頭?”
“才不是!” 趙青娥氣鼓鼓地瞪他,臉頰卻紅了,“我…… 我認識路?!?/p>
山路崎嶇,她總 “不小心” 踩到碎石,每次都要林凡扶一把。有次她差點滑倒,整個人撲進他懷里,胸前的饅頭硌得他生疼 —— 是真的饅頭,她包袱里裝的。
“你這包袱夠沉的。” 林凡故意掂了掂,指尖蹭過她的腰側。
趙青娥像被燙到一樣跳開,結巴著說:“怕…… 怕你們餓。”
慧空在前面咳嗽:“阿彌陀佛,山路滑,年輕人慢點走,別摔進山溝里出不來。”
林凡看著老和尚抖動的肩膀,分明是在偷笑。他突然拉住趙青娥的手,往她掌心塞了個東西 —— 是昨晚找到的《易筋經》殘卷。
“這個你拿著,防身用。” 他故意壓低聲音,熱氣拂過她的耳廓,“練好了,下次就不用怕蘇婉娘了?!?/p>
趙青娥的臉又紅了,攥著殘卷的手指微微發(fā)顫。陽光穿過樹梢,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金斑,像撒了層糖霜。
達摩洞外,蘇婉娘果然帶著人在等??吹节w青娥,她的眼睛亮得像狼:“把玉佩交出來,我認你這個外甥女?!?/p>
“我娘說你不是好人?!?趙青娥挺起胸膛,手里緊緊攥著玉佩,“寶藏是國家的,不能給你?!?/p>
“敬酒不吃吃罰酒!” 蘇婉娘揮了揮手,幾個鹽幫弟子撲了上來。
林凡和慧空躲在暗處,看著趙青娥按照計劃往洞里跑,蘇婉娘的人馬果然追了進去。
“走!” 慧空吹了聲口哨,藏在附近的獵戶們立刻行動起來,搬石頭堵住洞口 —— 這是趙獵戶的主意,甕中捉鱉。
洞里傳來蘇婉娘的怒罵和機關啟動的轟鳴聲。林凡握緊手里的哨子,突然有點擔心趙青娥。
“放心,” 慧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丫頭機靈著呢,再說……” 他擠了擠眼睛,“你倆的玉佩能保命,這是天意?!?/p>
林凡想起掌心殘留的溫度,突然笑了。管它什么天意,他只知道,等這事了了,得讓趙青娥多做幾籠棗泥饅頭,這次要做成心的形狀。
洞口的石頭突然晃動起來,伴隨著蘇婉娘凄厲的尖叫。林凡和慧空對視一眼,握緊了手里的武器。
最后的決戰(zhàn),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