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該收網(wǎng)了。我撥通了林嶼白那個幾乎被打爆的私人號碼。響了幾聲后,被接起,
傳來他沙啞、疲憊、充滿戾氣的聲音:“誰?!”“林總,別來無恙。
”我的聲音透過變聲器,帶著電子合成的冰冷質(zhì)感?!澳闼麐尩降资钦l?!
”林嶼白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咆哮著,“是你是你對不對?!博覽會!視頻!
都是你干的!你想干什么?!”“我想給你一個機會?!蔽艺Z氣平淡,
“一個……體面結(jié)束的機會?!彪娫捘穷^是粗重的喘息聲?!懊魈煜挛缛c,寧昭的墓前。
我們談?wù)勈召彙畮Z白科技’剩余資產(chǎn)的事情。你一個人來?!薄笆召??你休想!
你……”“不來也行?!蔽掖驍嗨?,“明天下午四點,稅務(wù)部門和經(jīng)偵的人,
會準時收到一份關(guān)于嶼白科技近三年真實財務(wù)報表的匿名快遞。你猜,
面會不會有你挪用項目資金去填蘇晚晚奢侈消費的窟窿、還有偽造合同騙取政府補貼的記錄?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林嶼白粗重而恐懼的喘息?!啊愕降资钦l?!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懊魈煜挛缛c。墓園。過時不候?!蔽依淅湔f完,掛斷了電話。
初冬的墓園,蕭瑟肅殺。寒風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我穿著厚重的黑色大衣,
圍著圍巾,帽子壓得很低,獨自一人站在寧昭的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里,
女孩笑容溫婉恬靜,眼神清澈。那是二十歲的寧昭。身后傳來踉蹌的腳步聲。我沒有回頭。
林嶼白來了。僅僅幾天,他像老了十歲。昂貴的西裝皺巴巴的,頭發(fā)凌亂,眼窩深陷,
胡子拉碴,臉色灰敗。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青年才俊,此刻只剩下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他手里還拎著一個半空的酒瓶,渾身散發(fā)著濃烈的酒氣。他看到墓碑前站著的人影,
腳步頓住,猩紅的眼睛里充滿了驚疑、恐懼和極致的恨意?!澳恪闶钦l?”他聲音嘶啞,
握著酒瓶的手在發(fā)抖。我緩緩轉(zhuǎn)過身,摘下帽子和圍巾。寒風卷起我額前的碎發(fā),
露出了那張布滿扭曲“疤痕”、冰冷而詭異的臉。林嶼白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見了鬼魅,
猛地后退一步,酒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濃烈的酒精味彌漫開來。
“你……你……”他指著我的臉,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不……不可能……寧昭……你死了……你早就死了!
”“是啊,‘寧昭’死了。”我看著他,聲音平靜得像墓園里的石頭,冰冷徹骨,
“死在你和蘇晚晚滾上床的那天晚上,死在那輛水泥罐車底下,死在冰冷的海水里。
死得透透的?!蔽彝耙徊?,瘸腿的步伐在寂靜的墓園里異常清晰。“活下來的,是寧燼。
灰燼里爬出來的鬼,回來討債了?!绷謳Z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慘白如紙。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腿一軟,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正好坐在那攤碎裂的酒瓶玻璃渣上,
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地盯著我的臉,眼神渙散,充滿了崩潰的瘋狂。
“鬼……你是鬼……來找我索命了……”他喃喃自語,神志似乎都有些不清醒了,
不起你……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放過我吧……”他語無倫次地哭嚎起來,
像個無助的孩子,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哪里還有半分昔日林總的模樣。“放過你?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當年我躺在冰冷的礁石上,全身骨頭斷了,
臉毀了,像條野狗一樣等死的時候,誰放過我了?
你和蘇晚晚踩著我的‘尸體’風光無限、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誰想過放過‘寧昭’?
”我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扎進他混亂的意識里?!傲謳Z白,你欠寧昭的,
不是一句對不起?!蔽覐澫卵瑴惤?,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臭和絕望的氣息,
“你欠她的,是命。是十五年青梅竹馬的情分!是至死方休的背叛!
”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驚恐到了極點,手腳并用地往后爬,
仿佛我是噬人的惡鬼:“別過來!別過來!啊——!”凄厲的慘叫在空曠的墓園里回蕩。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崩潰的丑態(tài)。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份折疊好的文件,扔在他面前的地上。
“簽了它。這是‘靈犀智能’對‘嶼白科技’剩余專利和固定資產(chǎn)的收購協(xié)議。價格,
是它們目前市場評估價的……百分之十?!蔽业穆曇艋謴土吮涞钠届o,“簽了,
拿著這筆錢,帶著蘇晚晚,滾出這個城市,永遠別再出現(xiàn)。你的那些破事,我會爛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