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推著往前走。鐵鏈很重。嘩啦嘩啦響。周圍全是人。指指點點。“看！就是她！
”“在咱們修仙界搞那些歪門邪道！”“聽說弄出個什么鐵疙瘩，差點炸了靈獸園！
”“活該！”“封得好！”“就該把她丹田也廢了！”押送我的執(zhí)法堂弟子，手勁很大。
推得我踉蹌。我努力抬起頭。前面是個高臺。青石壘的。上面站著幾個白胡子老頭。
衣服很華貴。臉色很難看。我知道他們。宗門里說話最算數(shù)的幾個長老。他們后面，
豎著一根烏漆嘛黑的柱子。上面刻滿了符咒。縛靈柱。專門對付不聽話的修士。綁上去。
靈力就沒了。跟凡人一樣。然后該怎么罰就怎么罰。今天天氣不錯。太陽曬得我脖子有點燙。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腦子里想的卻是昨天那組數(shù)據(jù)。要是給我時間。
再調(diào)整一下靈能轉(zhuǎn)換器的頻率。說不定就穩(wěn)定了。可惜。沒時間了。我被推到高臺下。
一個長老清清嗓子。聲音不大。但全場都安靜了。“姜響！”他喊我的名字。姜響。
我叫姜響。響亮的響。我爹說，希望我活得響亮。現(xiàn)在確實挺響的。全宗門都來看我。
“你可知罪？”長老的聲音像冰渣子。我抬起頭?？粗?。“我搞研究?！薄皼]罪。
”聲音有點啞。但很清晰。人群嗡一聲炸了?！八赖脚R頭還嘴硬！”“不知悔改！
”長老臉更黑了?！摆ゎB不靈！”“身為修士，不思精進修為，參悟天道！
”“反而沉迷于奇技淫巧，什么‘科學’！”“還妄圖以此取代修煉正途！”“妖言惑眾！
擾亂宗門！”“更膽大包天，私設工坊，進行你那所謂的‘實驗’！”“引發(fā)靈爆！
毀壞靈田！驚擾靈獸！”“證據(jù)確鑿！”他猛地一揮袖?！敖袢?，依門規(guī)，廢去你一身修為！
”“封入寒冰洞！”“囚禁百年！”“以儆效尤！”人群爆發(fā)出歡呼?！昂茫 薄熬驮撨@樣！
”“看她還敢不敢搞那些鬼東西！”廢修為。寒冰洞。百年。我閉了閉眼。真狠。
寒冰洞那地方，沒靈力護體，普通人進去，幾天就凍成冰棍了。百年？尸骨都留不下。
兩個執(zhí)法弟子上來抓我胳膊。要把我拖上高臺。綁上那根柱子。我用力掙了一下。沒掙開。
力氣太大?！暗鹊?！”我喊了一聲。聲音扯得喉嚨疼。所有人都看著我。長老皺眉。
“你還有何話說？”我看著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突然笑了?！伴L老。
”“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搞歪門邪道?！薄罢f我擾亂宗門?！薄罢f我的東西沒用。
”“那你們敢不敢？”“讓我最后做一次實驗？”“就在這里？”“讓大家看看。
”“我的‘奇技淫巧’，到底有沒有用？”人群安靜了一下。長老們互相看了一眼。
眼神里全是輕蔑?！盎闹?！”“死到臨頭，還想妖言惑眾？”“押上去！
”執(zhí)法弟子的手像鐵鉗。我急了。用盡力氣喊?！澳銈兣率裁?？”“這么多長老！
”“這么多弟子！”“看著我一個靈力被封的人！”“做個小實驗都不敢看？
”“你們怕我的‘歪門邪道’是真的？”“怕它比你們的修煉管用？！”這話像捅了馬蜂窩。
長老們的臉瞬間漲紅?！胺潘?！”“胡說八道！”底下弟子也群情激奮?！白屗?！
”“看她的鬼把戲！”“戳穿她！”“讓她死心！”聲音越來越大。長老們騎虎難下了。
為首那個白胡子老頭。眼神陰鷙地盯了我?guī)酌搿＝K于開口。聲音冷得掉冰碴?！昂谩?/p>
”“姜響?！薄氨咀徒o你這個機會?！薄白屇闼纻€明白?！薄澳阆胱鍪裁?？”他揮揮手。
執(zhí)法弟子松開了我一點。但還是緊緊抓著我的胳膊。生怕我跑了。我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人。
一張張臉。好奇的。鄙夷的。幸災樂禍的。我深吸一口氣?！拔乙龅膶嶒灪芎唵巍?/p>
”“證明靈氣可以被捕捉?！薄翱梢员粶y量?！薄翱梢员焕谩！薄安恍枰裁挫`根天賦。
”“不需要打坐幾十年。”“凡人也能用?！比巳河烛}動了?！按蹬?！”“不可能！
”“靈根天注定！凡人怎么可能用靈氣？”長老嗤笑一聲?！耙慌珊?！
”“靈氣乃天地精華，非身具靈根者，無法感應，無法吸納！”“此乃天道至理！
”“豈是你這黃口小兒能打敗的？”我不理他。繼續(xù)說?！拔倚枰粋€東西?！薄拔夜し焕铩?/p>
”“靠墻那個鐵箱子?！薄昂谏?。”“上面有個圓盤。”“把它抬來。
”長老給旁邊一個弟子使了個眼色。那弟子御劍飛走了。很快。他回來了。
手里提著一個半人高的黑色金屬箱子。看起來很沉。咚一聲放在地上。
箱子表面打磨得很光滑。反射著陽光。上面有個圓形的表盤?？讨恍┢婀值姆?。
還有幾根指針。這是我被查封前。最后的作品。靈能輻射強度檢測儀。原型機。
人群好奇地伸著脖子看?！斑@啥玩意兒？”“黑乎乎的。”“像個鐵棺材?！遍L老不耐煩。
“東西拿來了。”“你要怎么證明？”我指了指箱子側(cè)面一個凸起的金屬棒。
“這是接收探頭。”“能捕捉環(huán)境里的靈氣波動?！薄稗D(zhuǎn)換成信號?！薄帮@示在那個表盤上。
”我又指了指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拉桿?！袄瓌舆@個?！薄跋渥觾?nèi)部的靈能轉(zhuǎn)換核心會啟動。
”“把接收到的微弱靈氣集中。”“然后……”我頓了一下。“釋放出來?！遍L老眉頭緊鎖。
“釋放？如何釋放？”我咧了咧嘴?！熬拖襁@樣?！蔽颐偷赜帽M全身力氣。
掙脫了執(zhí)法弟子一瞬間的松懈。撲向那個箱子。手指狠狠掰下那個拉桿！“你干什么！
”執(zhí)法弟子大驚。撲過來抓我。長老也臉色一變?！皵r住她！”晚了。咔噠一聲輕響。
拉桿被我掰到了底。嗡——！箱子內(nèi)部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怪異的蜂鳴。聲音不大。
卻讓所有人頭皮一麻。緊接著。嗡鳴聲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嗤啦——！
一道刺目的白光。毫無征兆地從箱子上方一個不起眼的小孔里。噴射而出！
筆直地射向十幾米外。高臺旁邊。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火焰。
只有一種……被瞬間抽干的死寂。那道白光。像一把無形的、極熱的光刃。
掃過碗口粗的樹干。樹干接觸白光的地方。瞬間消失。不是燃燒。不是碳化。
是徹底地、無聲無息地湮滅。變成了一縷極淡的青煙。嗤——！樹干斷成兩截。上半截樹冠。
帶著茂密的枝葉。在所有人驚恐呆滯的目光中。緩緩地。傾斜。然后。轟然砸落在地！
塵土飛揚。枝葉散亂。斷口處光滑如鏡。還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死寂。絕對的死寂。
剛才還喧鬧無比的刑場。此刻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死死盯著那棵被攔腰切斷的老槐樹。
盯著那光滑得詭異的斷口。盯著那個還在冒煙的黑色鐵箱子。執(zhí)法弟子抓著我的手。
僵在半空。忘了用力。高臺上的長老們。臉上的威嚴和輕蔑。凝固了。像被打碎的石膏像。
只剩下驚恐和難以置信。為首那個白胡子老頭。手指哆嗦著。指向那個箱子。又指向我。
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我喘著粗氣。
剛才那一下耗盡了我最后的力氣。鐵鏈勒得手腕生疼。但我看著他們那副見鬼的表情。
心里只有一個字。爽。真他娘的爽。我咧開嘴。想笑。但喉嚨干得發(fā)不出聲音。
只能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翱础匆娏藛?？”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靈氣……不是玄乎的東西?！薄八驮诳諝饫?。”“在石頭里。”“在樹里。
”“可以被‘看見’。”“可以被‘抓住’。”“可以被‘用’。
”“不需要……打坐幾十年?！薄安恍枰裁垂菲`根！
”我的目光掃過那些呆若木雞的弟子。掃過高臺上臉色慘白的長老?！胺踩四弥?/p>
”“也能斬斷……這棵樹?！比巳航K于從死寂中驚醒。爆發(fā)出巨大的、混亂的聲浪。
“我的天！那是什么光？！”“樹！那么粗的樹！一下就斷了？！”“我沒看清！
就‘嗤’一下！沒了！”“妖術！是妖術！”“她怎么做到的？！那個鐵箱子？！
”“她剛才說……凡人也能用？！”“不可能！我不信！”“可樹真斷了??！”“長老！
長老！”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有人下意識地后退。有人驚恐地看著那個還在冒煙的鐵箱子。
仿佛那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執(zhí)法弟子猛地反應過來。更加用力地扭住我的胳膊?！把?！
你用了什么邪法！”高臺上的長老。臉色由白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黑。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
“砰”的一聲巨響。蘊含著靈力的怒喝壓過了嘈雜?！懊C靜！”人群被他這一吼震住。
稍稍安靜。但眼中的驚駭絲毫未減。長老死死盯著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敖?！
”“你……你這妖孽！”“竟敢在刑場之上，公然施展如此歹毒邪術！”“毀壞靈植！
驚擾眾人！”“罪加一等！”他氣得胡子都在抖?！皝砣耍×⒖虒⒋搜畯U去修為！
封入寒冰洞！永世不得……”“等等！”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不是我的。聲音不高。
甚至有些蒼老。但穿透力很強。從人群后面?zhèn)鱽怼Ｋ腥?，包括長老，都循聲望去。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一個老頭。拄著根磨得油亮的木拐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灰色布衣。褲腿沾著泥點。臉上皺紋很深。像干裂的樹皮。背有點駝。
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不起眼的凡人老農(nóng)。但奇怪的是。他一路走來。
那些穿著光鮮法衣、趾高氣揚的修士弟子。都下意識地避讓開。
眼神里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連高臺上的長老?？吹竭@個老農(nóng)。
囂張的氣焰都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下去不少。臉色變得極其復雜。驚疑。忌憚。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孫……孫老？”長老的聲音有點干澀。
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恭敬。老農(nóng)沒理他。徑直走到高臺下。仰頭看了看那棵斷樹。
又看了看地上那個還在冒煙的鐵箱子。最后。渾濁但異常銳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上下打量。看得我有點發(fā)毛?！把绢^。”他開口了。聲音沙啞。像砂紙摩擦。“剛才那一下。
”“是你弄的？”“用這鐵疙瘩？”他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我喉嚨還是很干。點了點頭。
“是?！薄办`能射線?！薄霸硎恰蔽以噲D解釋一下能量聚焦和靈子湮滅。老頭擺擺手。
打斷我?！奥牪欢！薄澳憔透嬖V我?！薄斑@玩意兒?！彼钢渥?。“除了砍樹。
”“還能干啥？”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問這個?！澳堋茏龊芏嗍??！薄凹衅饋?，
能量夠強，能切割礦石，熔煉金屬，比地火穩(wěn)定高效。”“分散開來，可以模擬光照，
促進靈植生長，縮短周期?！薄拔⑿突?，集成到法器里，能產(chǎn)生防護屏障，
或者精準治療傷口……”我越說越快。眼睛發(fā)亮。這是我最得意的構想?！白铌P鍵的！
”我看著老頭。也看著周圍那些豎著耳朵聽的弟子。“它不需要使用者有靈力！
”“只要學會操作！”“凡人！”“也能操控這種力量！”人群再次嘩然。但這次。
少了很多之前的鄙夷和謾罵。多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渴望。尤其是那些穿著雜役服飾。
或者天賦低微、修為停滯的外門弟子。他們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黑箱子。亮得嚇人。
老頭聽完。沒說話。只是“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他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
看向高臺上的長老。“李長老。”他聲音還是那么平?！斑@丫頭?！薄芭獕牧宋业臉洹?/p>
”我這才注意到。那棵被切斷的老槐樹。就在這老頭剛才走過來的方向。
好像是他家院子旁邊的？長老的臉皮抽動了一下?！皩O老……這，這是個意外！
是這妖女……”“意外？”老頭用拐杖點了點地?！拔矣H眼看見?！薄笆悄泓c頭。
”“讓她做實驗的?！薄皩Π?？”長老噎住了。臉漲得通紅。
“我……我那是……”“樹是我的?！崩项^不緊不慢地說?！伴L了幾百年了。
”“夏天能遮陰?！薄扒锾烊~子能漚肥?！薄皼]了?！彼D了頓。渾濁的眼睛盯著長老。
“你說?！薄霸趺崔k？”長老額頭開始冒汗。
“孫老……您看……一棵樹而已……宗門可以……”“賠？”老頭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
“行啊?！薄拔乙膊欢嘁??！彼斐鋈植诘氖种??！暗谝??！薄斑@丫頭?！薄皻w我了。
”“工坊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薄耙矚w我?！薄熬彤?shù)治覙涞腻X。
”長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笆裁?？！孫老！這不行！她觸犯門規(guī)！
必須嚴懲……”老頭像是沒聽見。自顧自伸出第二根手指?！暗诙?/p>
”“以后我這后山那片坡地。”“還有山腳下那片河灘。”“劃給我?！薄拔乙?。
”長老急了。“孫老！那……那是宗門的靈田和靈脈支流！怎么能……”老頭還是沒理他。
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薄耙院笪疫@丫頭搞點啥動靜?！薄澳銈儓?zhí)法堂的。
”“少來聒噪。”他抬起眼皮。渾濁的眼里沒什么波瀾。
卻讓李長老硬生生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憋得像個紫茄子。
全場靜得可怕。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拄拐杖的、不起眼的凡人老頭。
又看看高臺上憋屈得要吐血的長老。傻子都看出來了。這老頭。不簡單。
李長老胸口劇烈起伏。拳頭攥得死緊。指甲都快嵌進肉里。他死死瞪著老頭。
又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最終。他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啊鸵馈瓕O老。”聲音干澀。充滿屈辱。老頭滿意地點點頭。
“嗯。”“痛快?！彼@才轉(zhuǎn)過身。對我招招手?！把绢^?！薄案易摺?/p>
”“帶上你的鐵疙瘩。”那兩個還扭著我胳膊的執(zhí)法弟子。下意識地看向李長老。
李長老閉上眼睛。揮了揮手。像趕蒼蠅。弟子立刻松開了手。鐵鏈嘩啦掉在地上。
我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彎腰想去抱那個沉重的箱子。
老頭用拐杖敲了敲箱子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凹槽。“按這里?！蔽乙苫蟮匕聪氯?。咔噠。
箱子底下彈出兩個小小的金屬輪子。還帶著減震的彈簧片。我驚訝地張了張嘴。
試著推了一下。雖然沉。但能推動了！這設計……我怎么不知道？老頭已經(jīng)拄著拐杖。
慢悠悠地轉(zhuǎn)身往回走了。我趕緊推著這個嘎吱作響、冒著青煙的黑箱子。
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后面。人群自動分開。鴉雀無聲。
只有箱子的輪子碾過碎石路面的聲音。還有我粗重的喘息。無數(shù)道目光黏在我背上。驚疑。
恐懼。好奇。嫉妒。我推著箱子。跟著那個叫孫老頭的背影。離開了刑場。
離開了那些喊打喊殺的聲音。陽光照在背上。有點暖。又有點不真實。剛才還在等死。
現(xiàn)在……活了？這老頭是誰？他為什么要救我？就為了一棵樹？我腦子里亂糟糟的。
一路沉默。穿過了宗門里那些雕梁畫棟的亭臺樓閣。越走越偏。周圍的房子越來越破舊。
路也越來越難走。最后。來到一片靠近后山的坡地。幾間簡陋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地立著。
房頂蓋著厚厚的茅草。圍著一圈歪歪扭扭的籬笆?；h笆上爬著些蔫頭耷腦的藤蔓。
角落里堆著些農(nóng)具。鋤頭。耙子。都磨得發(fā)亮。這地方。跟剛才宏偉的刑場。
華麗的宗門大殿。完全是兩個世界。像個最普通的農(nóng)戶家。老頭推開吱呀作響的籬笆門。
指了指旁邊一個稍大點的棚子。棚頂是茅草。三面漏風。里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破木頭。爛鐵片。幾個缺胳膊斷腿的木傀儡。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礦石。
散發(fā)著奇怪的味道?！斑@以后是你的工坊。”老頭說。“樹錢抵的。
”他又指了指旁邊一塊稍微平整點的空地。緊挨著一條從山上流下來的小溪。溪水很清。
“那地。”“那河灘?！薄皻w你了?！薄跋胝垓v啥。”“隨你。”說完。他不再看我。
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走向中間那間最破的土坯房。推門。進去。吱呀。門關上了。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院子里。推著一個還在冒煙的鐵箱子。有點懵。這就……完了？
沒有審問。沒有警告。沒有“以后老實點”。就給了個破棚子。一塊地。一條小溪？
我環(huán)顧四周。荒涼。破敗。但……很安靜。沒有執(zhí)法堂弟子兇神惡煞的眼神。
沒有長老的呵斥。沒有同門的嘲笑。只有風吹過茅草的沙沙聲。溪水流淌的嘩嘩聲。
還有遠處山林里隱約的鳥叫。我深吸一口氣?？諝饫飵е嗤梁颓嗖莸奈兜?。
還有……自由的味道。我活下來了。靠我的鐵箱子。靠那個古怪的孫老頭。
我低頭看著這個黑乎乎的家伙。它側(cè)面被剛才那道射線反沖燒黑了一大塊。表盤也震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