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共注《春秋》時說過什么？”荀彧的眼神閃爍。二十年前那個雪夜，

我們曾在太學(xué)的藏書閣發(fā)誓要“致君堯舜”?，F(xiàn)在他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

最終什么也沒說?；氐脚R時安置的府邸，我發(fā)現(xiàn)門檻上有道蜿蜒的血跡。老仆顫抖著告訴我，

我舉薦的學(xué)子張稷今日因妄議朝政被校事官拖走了，走時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他說……”老仆突然挺直佝僂的背，模仿著年輕人倔強的語調(diào)，“孔師教過，董狐直筆，

雖死不改?！蔽艺驹谕ピ豪?，看著槐樹的陰影慢慢爬過染血的門檻。

這棵樹讓我想起北海學(xué)堂院里的那株，王忠總愛在樹下背書。次日清晨，我闖進了司空府。

曹操正在庭院里練劍，晨光中他的劍鋒劃出一道道銀亮的弧線?！懊鞴獨⒈銡⑽遥?/p>

何必為難一個學(xué)子？”曹操收劍入鞘，拿起汗巾擦了擦額角：“文舉誤會了。

”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劍穗，“張稷勾結(jié)袁紹，證據(jù)確鑿?！蔽依湫Γ骸坝眯痰脕淼墓┰~，

也能叫證據(jù)？”正僵持間，侍衛(wèi)通報荀彧求見。曹操轉(zhuǎn)身時丟下一句話：“孤不是董卓。

”后來楊修告訴我，那天之后校事官們的案頭都擺上了新抄的《鹽鐵論》。

而地牢里多了具無舌的尸體，嘴角卻帶著詭異的笑。建安七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臘月初八這天，我正在府中批閱文書，突然聽見街上傳來喧嘩聲。推開窗戶，

看見一隊騎兵押著囚車往城門方向去。囚車里的人白發(fā)散亂，卻昂首挺胸?！笆沁呑專?/p>

”路人在竊竊私語，“聽說寫了篇《曹娥碑》諷刺司空……”我手中的筆啪地掉在案上，

墨汁濺滿了剛寫好的奏章。邊文禮，這個當年在洛陽太學(xué)與我月下對弈的老友，

竟落得如此下場！顧不得換朝服，我抓起大氅就往城門跑。等我氣喘吁吁地趕到時，

邊讓的首級已經(jīng)掛在了城門上，鮮血順著城墻的磚縫往下淌?！奥犝f邊太常臨刑前，

還背《離騷》呢?！笔爻堑氖孔湫÷曌h論?！氨车侥囊痪洌俊蔽衣犚娮约旱穆曇粼诎l(fā)抖。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我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驚飛了棲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