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導(dǎo)語那個戴墨鏡的瘋子說，花錢買心安理得，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局。我，
締造了這個騙局。然后我告訴他，真正的騙局，是有人正在用我的騙局，騙所有的人。
他笑了，說那這活兒我接了。我問他要什么報酬。他湊過來，
用那副永遠看不見底的墨鏡對著我說，你。2 章節(jié)一高端超市G-Mart的下午三點，
人潮褪去，光潔的地面映著天花板的冷光，一切井然有序。解雨臣站在生鮮區(qū)盡頭。
他穿著一件粉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的目光落在一個金屬柜子上。
“贖罪柜”。這是他的杰作。一個女孩拿起一盒預(yù)制菜沙拉，猶豫了。
她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贖罪柜”。最終，她還是把沙拉放進了購物車，然后走到柜子前，
掃了上面的二維碼。手機屏幕上跳出支付選項?！緸槟膽卸?，支付3元良心補償金。
】【為您的不健康選擇，支付5元良心補償金?！俊緸槟牡厍?，支付10元環(huán)保贖罪券。
】女孩選擇了三塊錢的。支付成功。柜子發(fā)出一聲輕柔的“滴”聲，仿佛教堂里的福音。
女孩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推著車走了。解雨臣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解老板，你可真是個天才。”解雨臣側(cè)過頭。一個高個子男人，穿著松垮的黑T恤，
戴著一副碩大的墨鏡，正懶洋洋地倚在貨架上。手里還拋著一個蘋果?！澳闶?？
”解雨臣的眼神冷了下來?！耙粋€路過的瞎子?！蹦腥诉肿煲恍Γ冻鰞膳虐籽?，
“順便圍觀一下大型魔幻現(xiàn)實主義現(xiàn)場?！彼噶酥改莻€“贖罪柜”?！盎ㄥX，
就能讓負罪感降解?！薄澳阒肋@玩意兒的學(xué)名叫什么嗎？”男人自問自答，
“叫‘精神安慰劑’，也叫‘智商稅’。”解雨臣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超市安保嚴密，這個人能這么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絕不是普通人?！安贿^，
”墨鏡男話鋒一轉(zhuǎn)，“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比智商稅更好玩的東西?！彼麖目诖锩鲆粡埿∑?，
遞到解雨臣面前。是一張“贖罪”憑證。但和平時的不一樣。這張憑證的頂端，
有一個小小的，燙金的綠葉標(biāo)志。下面印著一行小字：【有機懺悔證書】?！斑@是什么？
”解雨臣的眉頭皺起?！昂脝栴}?！蹦R男把那個蘋果在空中拋了個高，又穩(wěn)穩(wěn)接住，
“我花了十塊錢，買了一份據(jù)說是‘有機農(nóng)場直供’的預(yù)制菜?！薄叭缓笪矣只硕畨K錢，
買了這張‘有機懺悔’證書。”“系統(tǒng)告訴我，這筆錢會直接捐給那個有機農(nóng)場，
作為我支持健康農(nóng)業(yè)的‘贖罪’?！薄奥犉饋硎遣皇呛芡昝?？”解雨臣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的系統(tǒng)里，根本沒有這個狗屁的“有機懺悔”項目?！叭缓竽?？”他問。
墨鏡男“咔嚓”一口咬在蘋果上，聲音清脆?！叭缓笪也榱艘幌履莻€所謂的有機農(nóng)場。
”他嚼著蘋果，含糊不清地說?！澳悴略趺粗?？”“那地方，三年前就因為土壤重金屬超標(biāo)，
被廢棄了。”“現(xiàn)在啊，是個垃圾填埋場?！? 章節(jié)二解雨臣的辦公室里，
空氣安靜得像凝固了。他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后，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一下，一下。
都敲在黑瞎子的心上。哦，那個戴墨鏡的瘋子，自稱黑瞎子?！八?，有人黑了我的系統(tǒng)。
”解雨臣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不止?！焙谙棺哟罄刈谒麑γ娴纳嘲l(fā)上，
把腿翹在茶幾上，“他們不是黑，是入股?！薄八麄儼涯氵@個‘贖罪’的概念，玩出了花。
”“偽造證書，憑空捏造一個捐款項目，錢嘛，當(dāng)然是進了他們自己的口袋?！苯?雨-臣。
他一字一頓地念著桌上的名牌?！敖饫习?，你這個籠子造得漂亮，可惜，
現(xiàn)在里面住了別人的老鼠?！苯庥瓿冀K于停下了敲擊桌面的手指。他抬起眼，
目光像手術(shù)刀一樣落在黑瞎子身上?！澳闶鞘裁慈?？為什么來找我？”“我剛才說了，
一個路過的瞎子。”黑瞎子笑嘻嘻地說，“職業(yè)是……嗯，你可以叫我‘良心審計師’。
”“專門審計你們這些資本家的良心，看看還有沒有得救?！薄帮@然，解老板你的良心，
現(xiàn)在出了點bug?！苯庥瓿加X得有點荒謬。他一手建立的商業(yè)帝國，
他引以為傲的、精準(zhǔn)收割城市精英焦慮的系統(tǒng)，
現(xiàn)在被一個來路不明的“瞎子”用這種方式告知，已經(jīng)從內(nèi)部腐爛了。
這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被侵犯的屈辱。“你想要什么？”解雨臣問，這是商人的本能。
“幫你?！焙谙棺诱f得理所當(dāng)然。“代價?！苯庥瓿佳院喴赓W。黑瞎子忽然從沙發(fā)上坐直了。
他摘下墨鏡。所有光線仿佛都在那一瞬間被吸走了。那是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灰蒙蒙的，
像是蒙著一層古老的塵?？僧?dāng)他“看”向你的時候，你卻感覺自己從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解老板，”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我的代價，很貴。
”“你可能……付不起?！苯庥瓿伎粗?，心里那股煩躁和屈辱感越來越重。
他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討厭這個突然闖入他世界，打亂一切的男人?！伴_價。
”他冷冷地說。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鏡，遮住了那雙令人不安的眼睛。
他又恢復(fù)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昂芎唵巍！薄熬境瞿侵焕鲜?，這期間，我的一切開銷，
你包了?！薄鞍?，”他頓了頓，指了指自己的嘴，“一日三餐?！庇种噶酥缸约荷砩?，
“衣食住行?！弊詈螅氖种冈诳罩挟嬃藗€圈，落點，是解雨臣。“以及，你的全部時間。
”“我要你，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 章節(jié)三解雨臣覺得他瘋了。
他居然同意了那個瞎子的無理要求?，F(xiàn)在，那個瞎子正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副駕駛上。
開著他那輛全球限量的阿斯頓馬丁。“我說解老板，你這車減震不行啊?！焙谙棺右贿呎f，
一邊調(diào)整著座椅，“有點顛?！苯庥瓿嘉罩较虮P的手緊了緊?！伴]嘴。
”“別這么大火氣嘛?！焙谙棺訌目诖锩鲆桓舭籼牵瑒冮_糖紙塞進嘴里，
“焦慮會導(dǎo)致內(nèi)分泌失調(diào)，皮膚會變差的?！薄靶』ɡ习澹氵@張臉可得好好保養(yǎng)。
”“小花”兩個字，像一根針，精準(zhǔn)地刺進了-解雨臣的神經(jīng)。他猛地一腳剎車。
車子在空曠的地下車庫里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黑瞎子被慣性甩了一下，
嘴里的棒棒糖差點掉出來?！安伲\殺親夫啊。”他嘟囔了一句。解雨臣解開安全帶，
側(cè)過身，一把揪住黑瞎子的衣領(lǐng)。他的臉離他很近，
近到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棒棒糖的甜味?！拔揖婺?，別再這么叫我。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黑瞎子沒反抗，反而笑了。他伸出手，
用那根還沾著口水的棒棒糖，輕輕點了點解雨臣的嘴唇。“好的，小花老板?！薄笆盏剑?/p>
小花老板。”解雨臣的身體僵住了。一種陌生的、酥麻的感覺從嘴唇蔓延開，
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人這樣冒犯。也是第一次，
感覺心臟像要跳出胸膛。他猛地松開手，坐回駕駛位，臉上浮起一層薄紅。“滾下車。
”“別啊，”黑瞎子收回手，把棒棒糖重新塞回嘴里，一臉無辜，“我們還沒開始工作呢。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平板電腦?！斑?，我昨晚熬夜搞到的后臺數(shù)據(jù)。
”“贖罪系統(tǒng)服務(wù)器的物理地址，在一個叫‘盤古數(shù)據(jù)中心’的地方?！薄跋氩幌肴タ纯?，
是誰在你的地盤上，建了個老鼠窩？”解雨臣看著他?？粗歉庇肋h帶著笑意的嘴角，
和墨鏡后面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被蛛網(wǎng)纏住的蝴蝶。越是掙扎，
就被纏得越緊。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亂?！暗刂??！彼匦掳l(fā)動了車子。
黑瞎子舔了舔棒棒糖，報出一個地址。車子駛出地庫，匯入城市的車流。解雨臣沒有注意到，
黑瞎子在他轉(zhuǎn)過頭后，嘴角那抹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平板電腦的屏幕上，
還停留在另一個界面。那是一個加密論壇。置頂?shù)奶由?，赫然是解雨臣的照片?/p>
下面一行懸賞令：【目標(biāo)：解雨臣。任務(wù)：摧毀其名下所有產(chǎn)業(yè)，讓他一無所有。
報酬：五千萬?！? 章節(jié)四盤古數(shù)據(jù)中心，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盤踞在城市郊區(qū)。
這里是數(shù)據(jù)的墳場，也是秘密的溫床。
解雨臣和黑瞎子站在一排排閃爍著幽綠色指示燈的服務(wù)器機柜前。
空氣里彌漫著臭氧和灰塵的味道。“就是這里。”黑瞎子指著其中一個機柜，
“編號A-13?！薄拔锢砀艚^，獨立供電，用的是最高級別的加密?！薄霸谀愕南到y(tǒng)里，
它甚至不存在?！苯庥瓿嫉哪樕茈y看。這相當(dāng)于有人在他家里，挖了個地下室，
他還一無所知?！澳艽蜷_嗎？”他問。“暴力破解，會觸發(fā)自毀程序。”黑瞎子搖了搖頭，
“里面的數(shù)據(jù)會瞬間清空?！彼@著機柜走了一圈，像是在審視一件藝術(shù)品。“但是，
任何系統(tǒng)都有后門。”“就像再完美的謊言，也有破綻?！彼Ｔ跈C柜的背面，伸出手，
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摸索著。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像鋼琴家的手。解雨臣看著他的動作，
不知為何，心里那股煩躁感，竟然平復(fù)了一些。這個男人雖然嘴賤又無賴，但似乎，
真的有某種讓人信服的力量?！罢业搅恕！焙谙棺拥氖种冈谝粋€毫不起眼的螺絲釘上停下。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細長的金屬絲，插了進去。輕輕一擰。只聽“咔噠”一聲微響。
機柜的側(cè)面，彈開了一個小小的暗格。里面只有一個USB接口?！艾F(xiàn)在，”黑瞎子回頭，
對解雨臣露齒一笑，“需要你的權(quán)限了，解老板?！薄坝媚愕淖罡吖芾韱T密鑰，插進去，
我們就能像游客一樣，進去參觀了。”解雨臣沒有猶豫。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看起來像U盤的東西，正是G-Mart系統(tǒng)的最高密鑰。他俯下身，
準(zhǔn)備將密鑰插入接口。就在這時，黑瞎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暗鹊取?/p>
”黑瞎子的聲音很低，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解雨臣一愣，“怎么了？”“不對勁。
”黑瞎子側(cè)著耳朵，像是在傾聽什么?！疤察o了?！薄斑@種級別的服務(wù)器，
風(fēng)扇的聲音不該是這樣?！彼f著，另一只手已經(jīng)閃電般地伸出，一把將解雨臣推開。
幾乎是同一時間?！稗Z——！”一聲巨響。他們面前的A-13號機柜，突然爆開！
藍色的電弧像毒蛇一樣竄了出來，瞬間吞沒了整個機柜！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解雨臣被推得一個趔趄，撞在身后的機柜上，才穩(wěn)住身形。
他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如果剛才黑瞎子沒有推開他……他不敢想下去?！皨尩?，
”黑瞎子吐了口唾沫，扶了扶被氣浪沖歪的墨鏡，“這幫孫子，玩得夠絕的。
”“這是個陷阱?！薄八麄冎牢覀儠?。”解雨臣的心沉到了谷底。
對方不僅黑了他的系統(tǒng)，還預(yù)判了他的行動。這種感覺，就像在和一個看不見的幽靈下棋，
而他，步步都落后于人。他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懼。黑瞎子走到他身邊，
拍了拍他的肩膀?！皠e怕?！彼穆曇舨淮?，卻異常清晰。“游戲，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
”6 章節(jié)五從數(shù)據(jù)中心出來，解雨臣一言不發(fā)。車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黑瞎子難得地沒有說俏皮話，只是安靜地開著車。解雨臣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感覺自己的世界也正在飛速地崩塌。線索斷了。對方用一個自爆的服務(wù)器，
不僅銷毀了所有證據(jù)，還給了他一個下馬威。更讓他感到無力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對手是誰。
“想不想喝一杯？”黑瞎子突然開口。解雨臣沒有回答。
黑瞎子自顧自地把車開到了一家看起來很不起眼的酒吧門口。酒吧名叫“忘川”。里面很暗，
放著慵懶的爵士樂。黑瞎子熟門熟路地帶著他走到吧臺?！皟杀掀艤！彼麑票Ｕf。
很快，兩杯顏色詭異的雞尾酒被推到他們面前?！皣L嘗，”黑瞎子把一杯推給解雨臣，
“喝了它，什么煩惱都忘了?！苯庥瓿伎粗潜?，沒有動?！拔也恍枰魺?，
”他冷冷地說，“我需要解決問題?！薄翱赡悻F(xiàn)在就像一根繃得太緊的弦，隨時都會斷。
”黑瞎-子拿起自己的那杯，一飲而盡?！敖庥瓿?，”他第一次，完整地叫了他的名字，
“你不是神，你也會累，會怕?！薄俺姓J這一點，不丟人?！苯庥瓿嫉纳眢w微微一震。
他看著黑瞎子。吧臺昏暗的燈光下，他臉上的輪廓顯得柔和了一些。
那副墨鏡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但解雨臣卻仿佛能感覺到，那后面有一道目光，
正溫柔地注視著他。一直以來，他都是解家的當(dāng)家，是高高在上的解老板。所有人都仰視他，
敬畏他，依賴他。卻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你也會累，會怕。鼻頭突然有些發(fā)酸。
他端起那杯“孟婆湯”，猛地灌了下去。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像一團火在胃里燒。
他的眼前開始有些模糊?！昂谙棺印彼吐曊f?！班?？”“你到底……是誰？
”黑瞎za湊了過來，他身上的味道，混合著煙草，酒精，還有一種說不出的，
讓人安心的氣息?！拔?？”他輕笑了一聲?！拔沂且粋€給了你機會，讓你把我撿回家的人。
”“小花老板，你可要對我負責(zé)啊。”說完，他扶住搖搖欲墜的解雨臣?！白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