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泥土里的銀河碎片沈銀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不屬于這片土地時,
正蹲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數(shù)螞蟻。六歲的小女孩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碎花襯衫,
指尖劃過滾燙的黃土,忽然看見那些黑色的小生物背后,
浮著一串淡藍色的星軌——那是她曾經統(tǒng)治的星域里,第七旋臂的防御坐標。她猛地縮回手,
掌心的灼痛感和記憶里星艦引擎的余溫重疊。遠處傳來王大娘的呼喊:“銀星!
你娘讓你回家喂豬嘞!”沈銀星眨了眨眼,星軌消失了。泥土還是那個泥土,
螞蟻也還是那群螞蟻,只有她太陽穴突突的跳動在提醒,剛才那不是幻覺。
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叫沈銀星,是個爹娘早亡、跟著叔嬸過活的孤女。三個月前,
真正的沈銀星——那個坐在星穹王座上,手指輕點就能讓星球湮滅的銀河系領主,
在抵御域外蟲族的爆炸中神魂剝離,醒來就困在了這具瘦弱的軀殼里。起初她是憤怒的。
黃金澆筑的宮殿變成漏風的土坯房,百萬星艦的指揮權變成喂豬喂雞的日常,
就連呼吸的空氣都帶著令她窒息的雜質。
但當她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的大腦能輕易記住整本《現(xiàn)代漢語詞典》,
能在昏暗的煤油燈下解出初中物理題時,某種被遺忘的興趣開始復蘇?!白x書能進城。
”叔公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煙袋鍋子在鞋底敲出火星,“城里有電燈,不用摸黑喂豬。
”沈銀星抬頭看了眼星空。地球的光污染太嚴重,看不見她熟悉的銀河流淌。但她點頭了,
聲音平靜無波:“我會考上最好的大學?!边@話在閉塞的山村里像個笑話。
村里最有學問的張老師也就念到中專,可沈銀星說到做到。
她用三年時間學完小學到高中的課程,在縣中學的水泥跑道上一邊跑操一邊背單詞,
把叔嬸給的每一分零花錢都換成舊書攤上的習題集。十八歲那年夏天,
紅色的錄取通知書被郵遞員吹著口哨送進村。燙金的“京華大學”字樣,
在曬谷場的塵土里閃著光。2 琉璃易碎京華大學的梧桐道,
比沈銀星想象中更像某種精心設計的牢籠。她穿著從批發(fā)市場淘來的白T恤,
背著洗得褪色的帆布包,站在宏偉的圖書館前時,感覺自己像粒誤入錦緞的沙礫。
周圍的學生穿著她叫不出牌子的衣服,討論著她從未接觸過的話題,
那些精致的妝容和輕松的笑容,都透著與她格格不入的從容。“喂,你是新生?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沈銀星回頭,看見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女孩,
長發(fā)卷得像波浪,眼睛大而明亮,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嗯,
我是沈銀星,物理系?!薄拔锢硐担俊迸⒖鋸埖靥袅颂裘?,“真厲害,
我是經管學院的姜柔?!彼瘟嘶问滞笊系你y鐲子,叮當作響,“以后有困難可以找我,
畢竟我們是一個宿舍樓的?!鄙蜚y星禮貌地點頭,沒接話。她能感覺到這女孩身上的優(yōu)越感,
像某種低等文明的炫耀,幼稚又可笑。但她現(xiàn)在只是個普通學生,沒必要惹麻煩。
麻煩卻自己找上了門。第一次專業(yè)課,教授提問時,沈銀星隨口說出的解法,
比標準答案更簡潔。下課鈴響后,姜柔帶著幾個女生堵了她:“沈銀星,
你剛才那題是提前看過答案吧?別裝了,農村來的能有這水平?”沈銀星看著她,
忽然想起星艦上那些總愛用尾羽炫耀地位的鳥人族,只覺得無聊。
“你可以去查我的高考成績。”“成績能說明什么?”姜柔嗤笑一聲,伸手想推她,
卻被沈銀星不動聲色地避開,“別以為長得漂亮就能勾三搭四,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沈銀星的容貌,是這具身體最顯眼的特征。繼承了原主母親的江南血統(tǒng),
她有雙極清的杏眼,鼻梁挺直,唇色天然帶紅,皮膚是那種常年被山風吹卻依然細膩的白。
在樸素的衣著襯托下,反而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這種美,成了姜柔嫉妒的根源。
接下來的日子,麻煩接踵而至。沈銀星放在宿舍的課本被人畫滿涂鴉,實驗報告莫名消失,
甚至有人匿名在校園論壇發(fā)帖子,說她被“包養(yǎng)”才進的京華。沈銀星都忍了。
她的時間要用來學習,而不是和這些小孩子玩把戲。直到那天,她在食堂被人故意撞翻餐盤,
熱湯灑了滿腿,抬頭就看見姜柔站在不遠處,對著她身邊的男生笑。那男生很高,
穿著黑色夾克,眉眼深邃,下頜線繃得很緊,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他看過來的眼神,
帶著種審視物品般的冷漠?!捌莩翝M,你看她那樣,真可憐。”姜柔挽住男生的胳膊,
聲音嬌嗲。沈銀星沒理會他們,彎腰收拾地上的狼藉。手腕卻突然被人抓住,
是那個叫戚沉滿的男生?!案襾怼!彼穆曇舻统粒瑳]什么情緒。沈銀星皺眉想甩開,
卻發(fā)現(xiàn)他力氣大得驚人。被他拉著穿過食堂的指指點點,來到學校的便利店。
他從貨架上拿了瓶燙傷膏,塞到她手里?!敖狒[著玩的,別往心里去?!彼f完,
轉身就走,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沈銀星捏著那管冰涼的藥膏,看著他的背影,
忽然覺得這出戲有點意思。首富之子,富家千金,校園霸凌——多么老套的劇本。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其中的角色。
3 虛假的糖戚沉滿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沈銀星的生活里。有時是在圖書館,他會坐在她對面,
攤開筆記本卻不看,目光總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身上。有時是在路上,他開著跑車緩緩駛過,
搖下車窗問她要不要搭順風車。沈銀星一概拒絕。她活了太久,
見過太多用溫柔做偽裝的陷阱。戚沉滿眼底的算計,像未打磨的鉆石,鋒芒畢露。
但他很有耐心。知道她打工攢學費,就“恰好”在她兼職的咖啡館出現(xiàn),點一杯最貴的咖啡,
留下遠超賬單的小費。知道她要做實驗,就“恰好”有個師兄是實驗室的,能給她行方便。
姜柔看在眼里,氣得摔了好幾個杯子?!俺翝M哥,你干嘛對那個鄉(xiāng)巴佬這么好?
”戚沉滿靠在沙發(fā)上,指尖轉著手機?!澳悴皇窍胱屗龀髥??我先讓她得意幾天。
”他確實是這么計劃的。姜柔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她的要求,他很少拒絕。
對付一個沈銀星,在他看來易如反掌。先給她點甜頭,讓她以為自己能攀得上高枝,
等她動心了,再狠狠把她踩下去,讓她知道自己和他們之間的云泥之別。
可計劃執(zhí)行得并不順利。他以為沈銀星會像其他女生一樣,對他的示好受寵若驚。但她沒有。
她接咖啡時會說謝謝,收下小費會記著下次給他多送份甜點,搭車被拒后也從不糾纏。
她的眼神永遠平靜,像深不見底的湖,看不出絲毫波瀾。有一次,他故意在下雨天堵她。
看著她抱著書本在雨里小跑,他搖下車窗:“上車?!鄙蜚y星停下腳步,
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貼在臉頰上,顯得眼睛更亮了?!安挥昧耍x謝。”“沈銀星,
”他忽然有點煩躁,“你非要這么裝清高嗎?”她笑了,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笑。
不是禮貌的扯嘴角,而是真的彎起眼睛,像有星光落進去?!捌萃瑢W,我只是不想欠別人的。
”那天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第一次對自己的計劃產生了懷疑。這個女孩,
好像和他想象中不一樣。轉折發(fā)生在一次物理競賽上。沈銀星代表學校參賽,
決賽時遇到一道超綱的題,涉及到空間曲率計算。她幾乎是本能地寫出了答案,
用的是某種從未在地球出現(xiàn)過的公式。評委們面面相覷,質疑她作弊。
就在她被圍堵著解釋不清時,戚沉滿突然出現(xiàn),手里拿著一份資料。“這是她的草稿紙,
上面有完整的推導過程,用的是弦理論的延伸算法,雖然小眾,但邏輯自洽。
”沈銀星驚訝地看著他。她不知道,戚沉滿為了“了解”她,
把她所有的課堂筆記和作業(yè)都看了一遍,甚至自學了她可能感興趣的物理分支。那天晚上,
戚沉滿送她回宿舍。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盀槭裁磶臀遥俊鄙蜚y星問。
“不想看姜柔玩得太過火?!彼煊驳溃睦飬s清楚,那一刻他只是不想看她被人欺負。
沈銀星沒再說話??斓剿奚針窍聲r,她忽然停下:“戚沉滿,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
只要給點好處,就能任你們擺布?”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強裝鎮(zhèn)定:“你想多了。
”“希望是?!彼D身走進樓道,沒再回頭。戚沉滿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耳朵。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掉進了自己挖的陷阱里。4 真相的刺姜柔的生日宴,
設在京市最豪華的酒店。沈銀星本不想去,但輔導員親自來說,姜家贊助了物理系的實驗室,
不去不太好。她只好穿著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裙子,出現(xiàn)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
她像個異類,站在角落,看著衣香鬢影的人群,忽然覺得很疲憊。這種虛假的繁華,
比銀河系最混亂的黑市還要令人窒息。戚沉滿端著酒杯走過來?!澳銇砹??!薄班?。
”沈銀星點頭,“找個借口我就走?!薄皠e急著走?!彼穆曇舴诺土诵暗葧河畜@喜。
”沈銀星皺眉,心里升起一絲不安。果然,生日歌響起,姜柔穿著公主裙站在臺上,
接過戚沉滿遞來的禮物,忽然拿起話筒:“今天,我還要宣布一件事。
”她看向沈銀星的方向,笑得得意,“沉滿哥答應我,會幫我好好‘照顧’一位朋友。
”大屏幕上突然開始播放錄音,是戚沉滿和姜柔的對話。“……放心,我會讓她愛上我,
然后讓她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農村來的而已,
能翻起什么浪……”“……等玩膩了,就把她的成績也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