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冴的指甲在冰箱門把手上劃出細響時，夕陽正把廚房的瓷磚染成橘紅色。
第三根黃瓜剛?cè)M保鮮盒，眼角就瞥見張鵝黃色的紙片，斜斜地粘在制冰盒正前方。
“搞什么啊?！?她扯下便簽時，指腹蹭過冰涼的金屬表面。紙上的字跡像用尺子比著寫的，
橫平豎直得透著股說不出的寒意。【1. 晚上九點后開冰箱，必須先敲三下門。
】“又是小新從幼稚園學來的鬼把戲吧?！?美冴把紙片揉成球，
精準地投進三米外的垃圾桶?？蛷d里傳來小新 “動感光波” 的怪叫，
伴隨著玩具摔在地板上的悶響。她拉開冰箱拿烏龍茶時特意看了眼掛鐘，時針剛過九點。
金屬門軸轉(zhuǎn)動的 “咔嗒” 聲里，冷藏層的白光漫出來，照亮隔板上的牛奶盒。
美冴突然發(fā)現(xiàn)，今天的光線好像比平時更冷，落在手背上像貼了層薄冰。她灌下半瓶茶，
喉嚨里泛起鐵銹般的澀味，這才想起昨天的牛奶好像忘了扔。第二天清晨，
美冴是被鼻尖的酸臭味弄醒的。她沖進廚房時，廣志正舉著罐脹成球形的啤酒，
臉色比啤酒沫還白?！澳憧催@……”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冰箱門大敞著，五罐啤酒的拉環(huán)都鼓了出來，金屬表面爬滿暗紅色的紋路，像干涸的血跡。
昨天剛買的牛奶變成灰綠色的糊糊，表面浮著層泡沫，湊近了看，
泡沫里還裹著細小的黑色顆粒。“這到底怎么回事？” 美冴的聲音發(fā)顫，
目光掃過垃圾桶 ， 那個被揉皺的紙團不知何時展開了，平平整整地躺在最上層?！皨寢?，
我要喝可樂！” 小新光著屁股沖進廚房，小短手直接往冰箱里探。美冴猛地拍開他的手，
掌心火辣辣地疼。“不許碰！” 她吼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發(fā)抖，冷藏層的燈光明明亮著，
卻照不進最里面的角落，那里黑沉沉的，像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廣志把變質(zhì)的牛奶倒進下水道時，金屬管道發(fā)出 “咕?！?的怪響，像是在吞咽。
他盯著水池里旋轉(zhuǎn)的灰綠色液體，突然低聲說：“我昨晚起夜，好像聽見廚房有聲音。
”“什么聲音？” 美冴正在用消毒水擦冰箱，刺鼻的氣味也蓋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
“像是…… 有人在舔冰塊?！?廣志的喉結(jié)動了動，“當時以為是幻覺。
”小新蹲在垃圾桶旁邊，用蠟筆在那張便利貼上畫了個光屁股外星人?！鞍职郑瑡寢?，
這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沒有小新寫得好看哦?！?他舉著紙片跑過來，
蠟筆尖在 “三” 字上戳出個小洞。美冴一把搶過紙片，指尖觸到那個破洞時，
突然感到一陣刺痛，像被細針扎了下。她攤開手心，沒有傷口，只有個淡紅色的小點，
形狀和紙片上的破洞一模一樣。2第二張便利貼出現(xiàn)在周三的早餐盤旁邊，
這次用的是粉色的便簽紙，邊緣還畫著歪歪扭扭的小花?！?. 下午三點到四點，
不許讓穿紅色圍裙的人進家門，包括推銷員。】“肯定是隔壁大嬸搞的鬼。
” 廣志把烤焦的吐司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上周你投訴她家狗叫吵到小葵。
”他拿起便簽紙對著光看，“你看這花邊，明顯是女人的筆跡?！泵纼隂]說話，
用紙巾擦掉盤子里的蛋黃。小葵坐在嬰兒椅里，正啃著黃色的塑膠小熊，
口水把小熊的耳朵浸濕了一片。不知怎的，她總覺得今天的陽光透過窗戶時，
在地板上投下的光斑有些扭曲，像被水浸泡過的畫。下午兩點五十分，門鈴響了。
美冴透過貓眼看出去時，心臟猛地縮成一團。樓道里站著個穿鮮紅色圍裙的女人，
手里拎著印著 “清潔劑促銷” 的塑料袋。女人的頭發(fā)梳成一絲不茍的發(fā)髻，
臉卻白得像紙，嘴角咧開的弧度僵硬得嚇人，像是被人用手硬生生掰上去的。
“請問有人在家嗎？” 女人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黏糊糊的像裹著糖漿，
“我們新推出的廚房清潔劑，很適合打掃冰箱哦?！泵纼晁浪牢孀∽?，才沒讓尖叫漏出來。
她看見女人的圍裙下擺沾著些灰綠色的污漬，和昨天變質(zhì)的牛奶一模一樣?！安恍枰?/p>
” 廣志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不知何時站在了玄關(guān)，手里攥著根棒球棍，
那是去年生日買的，一直靠在鞋柜旁積灰。女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把臉慢慢湊近貓眼。
美冴看見一只沒有瞳仁的白眼球死死堵住視野，嚇得猛地后退，后腰撞在鞋柜上，
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罢媸强上??！?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尖細，像指甲刮過玻璃，
“冰箱里的東西，可是很需要清潔的呀?！蓖饷?zhèn)鱽硗享车哪_步聲，漸漸消失在樓梯拐角。
廣志握著棒球棍的手還在抖，他透過貓眼看了很久，才低聲說：“走了?！泵纼臧c坐在地，
看見廣志的腳踝處有片淡紅色的印記，形狀像個小小的手印。那天傍晚，
小新拿著支紅色蠟筆沖進廚房時，美冴正在給小葵換尿布?！皨寢寢寢?，你看！
” 他舉著蠟筆在半空畫圈，“紅圍裙阿姨送我的，她說這個顏色最適合畫冰箱哦。
”美冴的血液瞬間凍住了。她一把搶過蠟筆扔進垃圾桶，拽著小新的胳膊就往客廳走。
“誰讓你接陌生人的東西！” 她的聲音在發(fā)抖，“以后不許再跟那個阿姨說話！
”“可是她就在門口啊?！?小新眨巴著眼睛，指向玄關(guān)的方向，“她說要等爸爸回來，
教他怎么清潔啤酒罐呢。”廣志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沖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出去，
樓道里空蕩蕩的，只有夕陽的余暉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3第三張便利貼出現(xiàn)在周五的冷凍層，凍在冰格里，像塊琥珀。美冴用剪刀撬開冰塊時，
紙片邊緣已經(jīng)泡得發(fā)皺，字跡卻異常清晰，像是用某種防水的墨水寫的。
【3. 凌晨三點到四點，不許看鏡子。尤其是浴室的鏡子?！繌V志半夜被尿憋醒時，
客廳的掛鐘剛好敲了三下。他迷迷糊糊地摸向浴室，腳邊的拖鞋不知何時跑到了沙發(fā)底下，
只能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月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地上拉出道細長的光帶，
像條銀色的蛇。浴室的燈接觸不良，按了好幾下才亮起昏黃的光。廣志站在馬桶前解褲子，
眼角的余光瞥見鏡子里的自己 ，脖子上纏著圈鮮紅色的東西，像是條濕漉漉的圍裙。
“美冴？” 他下意識地回頭，身后空無一人。再轉(zhuǎn)過來時，鏡子里的人影突然歪了歪頭，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黑黃的牙齒。那人影的手慢慢抬起，手里攥著支紅色的蠟筆，
正在鏡面上畫著什么。廣志的尖叫卡在喉嚨里，他連滾帶爬地沖出浴室，膝蓋撞在門框上，
發(fā)出 “咚” 的巨響。客廳的地板像變成了沼澤，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分，
黏糊糊的像是踩在沒干的水泥里。美冴被響聲驚醒時，看見廣志蜷縮在沙發(fā)角落，
渾身抖得像篩糠。“怎么了？” 她打開客廳的燈，燈光亮起的瞬間，
聽見浴室傳來 “咔嗒” 一聲輕響，像是有人關(guān)上了門。廣志指著自己的脖子，說不出話。
那里有圈淡紅色的勒痕，形狀和紅圍裙的系帶一模一樣?！叭タ纯?。
” 美冴抓起墻角的拖把，手指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浴室的門虛掩著，
昏黃的燈光從縫隙里漏出來，在地板上投下塊扭曲的光斑。她推開門的瞬間，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鏡子蒙上了層厚厚的水霧，用手擦開一塊，能看見里面映出的自己，
身后站著個穿紅圍裙的女人，正把蠟筆往小葵嘴里塞。美冴猛地回頭，浴室里只有她一個人。
小葵還在嬰兒床里睡著，呼吸均勻，嘴角掛著甜甜的口水。
4第四張便利貼貼在小葵的嬰兒床欄桿上，用的是嬰兒房里常見的卡通貼紙，
上面印著小熊圖案?！?. 小葵哭的時候，必須立刻給她黃色的玩具。如果她拒絕，
就拍手三次?！恐苋障挛纾纼暾陉柵_收衣服，突然聽見小葵尖聲大哭。
那哭聲不像是平時餓了或者尿了的委屈叫嚷，而是帶著種說不出的恐懼，
像被什么東西嚇到了。她沖進嬰兒房時，看見小葵正盯著天花板，小手在空中亂抓，
臉漲得通紅。嬰兒床里的黃色小熊被扔在腳邊，取而代之的是個鮮紅色的撥浪鼓。
那東西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鼓面上還沾著些灰綠色的斑點?！靶】耘?，媽媽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