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靳翊寒推開別墅的門時，撲面而來的安靜讓他腳步一頓。
以往無論他什么時候回家?？蛷d永遠都會有一盞昏黃的小燈留給他。
玄關(guān)處再沒有那雙擺放整齊的拖鞋，客廳的花瓶里空空蕩蕩，沒有新鮮的花束，茶幾上也沒有切好的水果。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喊了一聲：“寧昭？”
無人回應(yīng)。
他這才想起，她已經(jīng)走了。
廚房里，新請來的家政阿姨趕緊端菜上桌。
剛做好的飯菜散發(fā)著香氣，可靳翊寒只看了一眼就沒了胃口。
松茸雞湯太咸了，青菜不夠脆嫩，松鼠桂魚的火候也不對。
以前寧昭在的時候，從來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
她總是記得他喜歡清淡，記得他討厭姜味，甚至記得他哪天胃口不好，會特意熬一碗養(yǎng)胃的粥。
可現(xiàn)在，沒人會在意這些了。
他放下筷子，徑直上樓，推開了寧昭的臥室門。
房間里很干凈，但少了她的氣息，顯得格外冷清。
衣柜里還掛著幾件她沒帶走的衣服，抽屜里零零散散放著一些禮物。
他送的香水、沒拆封的首飾盒、去國外出差隨手買的紀念品……
她一樣都沒帶走。
靳翊寒的指尖微微發(fā)緊，拉開最底層的抽屜，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幾本筆記本。
他隨手翻開一本，映入眼簾的是寧昭清秀的字跡。
這么多年幾乎每天都在記錄，文字旁邊還畫了很多可愛的表情。
“今天又在食堂偶遇靳翊寒了，他好像很喜歡吃牛肉面，下次我也要試試。”
“他辯論賽贏了！我熬了三個通宵幫他整理資料，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p>
“他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他永遠都是萬眾矚目的存在，我只能躲在人群里默默看著他，我也要努力變得越來越好，努力追上他的腳步！”
“他今天腿受傷了，我報了按摩課，還從中醫(yī)那里買了藥包悄悄放到他位置上了，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
一頁一頁，全是關(guān)于他的瑣碎記錄。
靳翊寒的呼吸漸漸沉重，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難受的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本子里最開始的記錄都是一些輕松快樂的心事記錄，仿佛可以透過這些字眼看出寧昭當(dāng)時雀躍的笑臉。
但漸漸的，那些有趣的小事變成了自我反思和懷疑，有的字跡上還有被暈染的淚痕。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xù)翻看。
直到看到最后一頁，上面只有一行字……
“靳翊寒，我不愛你了?！?/p>
筆跡很輕，像是終于釋懷后的平靜告別。
他的手指猛地攥緊紙頁，呼吸變的有些困難。
衣柜深處，還有一個收納盒，里面整整齊齊放著幾條手織圍巾、羊毛手套，還有一件織了一半的毛衣。
針腳細密，看得出花了多少心思。
標簽上寫著日期，是去年冬天。
當(dāng)時他隨口提了一句覺得出差時在外面有些凍手，她就默默記下了。
可這些東西，他從來沒見過。
她織了那么多，卻一次都沒送出手。
靳翊寒突然想起，有一次他應(yīng)酬到深夜回家，寧昭坐在沙發(fā)上等他，手里還拿著織了一半的毛線。
他當(dāng)時煩躁地扯松領(lǐng)帶，語氣不耐：“別做這些沒用的，我不缺圍巾?！?/p>
她只是安靜地收起毛線，輕聲說：“好?！?/p>
現(xiàn)在他才明白，她不是不做，而是不敢再做。
怕他嫌棄，怕他不喜歡，怕他連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靳翊寒重重合上盒子，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得他彎下腰。
他以為她永遠會在那里，像空氣一樣理所當(dāng)然地存在，所以從未珍惜過。
可現(xiàn)在，空氣被抽走了，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快要窒息。
手機突然震動，是江初宜發(fā)來的消息：【翊寒，我新學(xué)了一道菜，明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他盯著屏幕，突然覺得可笑。
江初宜永遠在討好他，可寧昭……寧昭是真心實意地愛他。
而他親手把她推開了。
靳翊寒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沉沉，沒有星光。
他忽然想起寧昭曾經(jīng)站在這里，指著遠處的燈火對他說：“靳翊寒，你看，那些燈光像不像星星？”
他當(dāng)時連頭都沒抬。
現(xiàn)在，他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后悔像潮水般涌來，淹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