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慕高長棲，初見他就發(fā)狠了、忘情了，京城人人皆知。
可他卻最厭惡我性格張揚、嬌蠻任性。
于是從未沾過陽春水的尊貴公主竟也開始學(xué)習(xí)烹調(diào)、刺繡，熟記三從四德。直到有天，
他從戰(zhàn)場上帶來一個明媚蠻橫的女子，恣意張揚的勁比曾經(jīng)的我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一刻，
我放棄了，投入另一個懷抱。那人時常會說我聽不懂的新奇詞匯，做出我沒見過的新奇玩意。
他夸我性稚純真、嬌憨可愛。我的心每天都像小鹿一樣怦怦亂撞。
高長棲卻又找到我：“明月，你不可以喜歡他，你只能做我的妻。
”1我第三十四次問暖玉：“高長棲來了沒？”“公主，應(yīng)當(dāng)是快了。
”我守株待高長棲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顧不得太陽曬得我形容狼狽，
只叮囑她：“一會兒高長棲來了你們就趕緊……”話還沒說完，暖玉給我一個眼神，
帶著一眾宮女從假山暗道離開。我立即墜入水中，佯裝落水?？蓳潋v得翅膀根都疼了，
那道偉岸身影居然停在湖邊不動了?！案唛L棲……”！我大聲音嬌呼，險些夾不住嗓子。
同時加大撲騰力度。湖里的錦鯉被我喂了兩個時辰魚食，撐得肚子鼓鼓，
有幾條游不快躲避不及，被扇暈過去。他視線果然轉(zhuǎn)過來，我隱隱有些期待。雖然屢屢碰壁，
但我也曾敏銳捕捉到和我接觸時，他偶爾的耳根通紅和失神怔愣。我一直堅信，
他心里是有我的。下一刻，聽得一聲嗤笑：“公主殿下好雅興，只是女子屬陰，
暴露于陽水之間，陰陽顛倒，恐遭天譴??！“何況男女有別，公主殿下還是另請高明。
”高長棲說完，轉(zhuǎn)身大步離去。幾道壓抑的笑聲鉆進我的耳朵里，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還有一些世家公子和高長棲同行，只是被假山擋住了，我沒看見。
他們見我視線掃過去，趕緊行禮躬身離開。我忽然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
在湖面飄了許久，我撈起被拍暈的錦鯉上了岸?！八腿ヵ庺櫵踞t(yī)治吧。
”我故意不去看暖玉心疼的眼睛。2宮里什么事都瞞不過父王。
他老人家氣得吹胡子瞪眼：“那高長棲，真就這么好？”我立刻接話：“好，無人能及。
”該死，剛才在水里受了涼，聲音啞得像鴨子叫。高長棲肯定不喜歡，得好好將養(yǎng)幾天。
京城人盡皆知，大雍朝最尊貴的安樂公主褚明月，對戰(zhàn)神高長棲一見傾心。
可高將軍卻嫌她粗鄙不堪，嬌蠻任性。于是公主殿下轉(zhuǎn)了性子，
刻苦學(xué)習(xí)三從四德、德言工容。父王白眼翻翻，要氣得背過去了：“明月，
只是因為他三年前救過你，你就錯把這種安心的感覺當(dāng)成了愛。
”太子弟弟氣憤中帶著不解：“阿姐，讓父王母后給你賜婚，他敢不從嗎？
”“別…我不愿強迫他。”“你若是喜歡勇猛武將，不妨和喬家喬亦接觸一二。
父王給你打包票，比那高長棲不知強上多少！“你若是不愿接觸也無妨，半年后，
我會下旨為你和喬亦賜婚！”父王氣呼呼地走了，我卻笑了。父王說半年后，
也就是給我半年的時間，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畢竟做父親的，
哪能看著女兒這么沒有尊嚴(yán)地追求一個男人這么久呢。3我立刻傳喚尚服局的錦繡姑姑。
“姑姑，我想做一個這世上最特別的香囊……”“若說最特別……”她眼里有猶豫閃爍。
“但說無妨，一切我只說是我自己的主意，不會讓父王母后知道。
”于是錦繡與我說起了一段故事?！霸趦砂倌昵?，有一位普通的小繡女。
“她仰慕毅勇大將軍，卻也深知二人之間隔著天塹，只愿能親手做一物件送給大將軍，
便足以慰藉此生。“她將絲線和布料在佛祖前供奉一月，每日叩拜七七四十九次，
還用鮮血將絲線染紅，最后繡出一個比翼鳥香囊。“大將軍上戰(zhàn)場前，
她將香囊扔進大將軍的懷里。“說來也怪，大將軍每次遇到險境，
都有一個女子在夢中指引他，助他化險為夷、絕處逢生?！薄昂髞砟兀俊蔽矣行┙辜?。
“后來，大將軍找到了這個小繡女，兩人舉案齊眉，過完了幸福美滿的一生?！蔽冶愣?。
錦繡臨走前叮囑我：“公主從曾經(jīng)穿針都把手扎得鮮血淋漓，到如今能把圖案繡得栩栩如生，
心性已是常人不能及?！八腿死C品，繡工是次要，心意才是頂頂要緊的。
“還望公主珍重貴體?！?我將繡好的香囊小心翼翼遞給高長棲。高長棲破天荒地拿起，
端詳?！肮髂皇菍⒄麄€香囊都浸了合歡散吧？“我特意給公主準(zhǔn)備了十個美男，
公主若是想要魚水之歡，大可以直接告訴我?！蔽倚睦锊豢梢种频厣鹞?/p>
對高長棲有意的女子有如過江之鯽，有一日我得知高長棲中了烈性合歡散，立刻殺過去，
命人把那下藥的女子捉了起來。要請大夫時，高長棲忽然抱著我不許我走。
他嘴里喃喃：“明月，明月……”我一時竟忘了掙脫。高長棲視我如洪水猛獸，
從未如此親昵地喚過我。他呼出來的熱氣幾乎要將我燙傷，我腦子里暈乎乎的，
顫抖著回應(yīng)：“高長棲……”他卻忽然重重把我推倒在地，踉蹌著走出房間。
不一會兒來了三個美男?！暗钕拢?qū)④娮屛襾矸棠?。”我氣憤地把三個美男轟走。
那一晚，我哭得不能自已?！隳冶蝗釉诘厣希诘难プ硬攘擞植?。我怒了，
撿起來扔進他懷里：“高長棲，你大膽！”他好似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話。也是，
我從來不會，也不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氨竟髅钅悖@香囊，
即使是上戰(zhàn)場都要好好佩戴，因為、因為……”我想跟他說我只有半年時間了。
他卻是轉(zhuǎn)身就走，冰冷鎧甲上反射出的光晃得我眼睛生疼?！拔液苊?，沒時間聽你廢話。
”他沒有將香囊丟下。心中升起喜悅，我向上蒼祈禱高長棲在這次出征中平安無虞。
5四個月一晃而過。我在夢中無數(shù)次演繹過和高長棲重逢的場景，卻唯獨沒有眼前這種。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俏麗的紅裝少女。走近了，我聽見那少女喚他：“長棲哥哥。
”我恍惚間記起第一次這樣喚他，他漲紅了臉，背過身教訓(xùn)我：“不知廉恥！
”但他如今卻溫柔地摸了摸少女的頭，眼中滿是柔情蜜意?！伴L棲，這位是？”我話音剛落，
那女孩從頭到腳掃視了我一遍，語氣不善：“長棲，這是誰啊，怎么敢直呼你的名字？
聽得我真想給她來上一鞭子?！彼⑽⑻饒?zhí)鞭的手，好似我再親昵稱呼一聲，
她當(dāng)真要抽我。高長棲似才注意到我，拱手行禮：“公主殿下，這是我的未婚妻，妙伊。
”我的未婚妻。我?guī)缀跻浠亩樱从侄硕ㄐ纳?。如果說當(dāng)初的我是嬌蠻，
那么這個女孩就是蠻橫。高長棲明明說過，他最討厭我性格張揚，嬌蠻任性。所以，
這一定是他為了擺脫我想出來的計謀。一定是。6晚間，父王在宮中大擺慶功宴，
妙伊竟然拎著食盒進入了大殿。她聲音嬌媚：“長棲，我來為你送雞湯了。
”群臣臉上露出玩味和震驚。父王面露不悅。禁軍統(tǒng)領(lǐng)立即請罪：“陛下恕罪！
這女子拿著高將軍的令牌，說是有要緊事，必須面見高將軍，
屬下這才放她進去……”高長棲也立即跪了下來：“陛下恕罪，這是我的未婚妻，
她只是因為擔(dān)心微臣經(jīng)年的胃病，才做出這等事情。“微臣和敵軍糾纏，
掉下懸崖九死一生的時候，正是有她屢屢夢中救助，
微臣才得以生還……”“她生于邊陲小鎮(zhèn)，不懂規(guī)矩。還望陛下看在她一片誠摯的份上，
饒恕一二?！闭f著，他示意妙伊打開食盒。我視力極好，
看見那沒洗干凈的雞皮上還有幾根雞毛。曾經(jīng)我差點把御膳房燒了，
才做出一碗色香味俱缺的雞湯，高長棲看了一眼，當(dāng)著我的面倒了。“公主殿下，
高某人出生喪父，三歲喪母，既無家族蔭庇，也無親族幫襯，
全靠我一人的努力方能走到今天。“所以我的妻，一定要是那溫柔賢淑、宜家宜室的。
”7我以為高長棲會像那天一樣嫌棄妙伊的雞湯，下一刻卻見他將那碗雞湯一飲而盡。
還來不及傷心，我又看見他抬手的時候，袖子里明晃晃露出一截破破爛爛的里衣，
縫線痕跡和裁剪，竟是比當(dāng)初初執(zhí)針線的我還不如。
他的政敵即刻出言嘲諷：“高將軍怎的連一件里衣都買不起了？
”高長棲卻大大方方將廣袖挽起，將里衣展示給眾人：“這是未婚妻為我制作的，
如王將軍這般后宅不睦之人，怎能體會我們的感情深厚呢？
”我的腦子好似被什么東西撞擊了一下。眩暈。我低頭，
輕撫手上因為下廚和刺繡留下來的傷痕。眼淚掉在新疤和舊疤上，刺骨的灼痛一陣一陣。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嬌蠻任性的女孩，他只是不喜歡我……他只是，真的真的不喜歡我。
……再回過神來，我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案唛L棲，你既已有未婚妻，
就請你把我的香囊還給我。”高長棲面露詫異，過了一會兒方才緩聲道：“微臣草芥之身，
怎配收公主香囊？微臣早就托人將香囊交還給公主?！霸醯?？公主沒收到？想來是兵荒馬亂，
遺失了?！彼f得毫不在意，語氣輕飄飄的。“原來你是公主?。?/p>
那你干嘛盯著我的男人不放？”妙伊一臉鄙夷地看著我。渾身的血液直直往大腦涌，
我有些暈頭轉(zhuǎn)向的。一些說不上來的情緒，好像是憤怒，又好像是難過，都糾纏在一起翻涌。
我稀里糊涂又?jǐn)蒯斀罔F地說出一句："誰說我喜歡他？我的心儀之人另有其人！"環(huán)視一周，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殿內(nèi)有不少蘭芝玉樹的少年郎，一個賽一個的俊，我以前竟從未發(fā)覺。
我指著其中最俊的一個：“就是他！”父親忽然放聲大笑，
爽朗的笑聲幾乎要將盤龍柱上的金漆震下來?！肮?，月兒眼光獨到啊，和你母妃一樣！
今夜月色正好，你二人就出去走走吧。”8夜風(fēng)融融，宜賞月，宜……幽會。我看了眼身后，
平時緊跟著寸步不離的宮女侍衛(wèi)此刻離得遠遠的。蟬鳴悠悠，將我和他之間的寂靜放大。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好俊，這也就是他生得晚，不然可與潘安、衛(wèi)玠齊名了。
我以前滿心滿眼都是高長棲，竟沒有注意到京城里還有如此絕色。臉上有些燥熱，
我執(zhí)起團扇給自己扇風(fēng)。“你……”“公主殿下請吩咐。”他眼光炯炯，
正經(jīng)的樣子把我嚇了一跳。有點像我院里養(yǎng)的那只大狼狗。
我的心里不可抑制地冒出這個想法。“今日是我連累你了，你知道的，
人有的時候就是要點臉……“只是害你名聲受挫，以后你還不知道要被怎么嘲笑呢。
”他笑得云淡風(fēng)輕：“無妨，身外之言，我從不在乎。“更何況，我覺得此等鳳凰男，
著實是配不上公主?！蔽译[約覺得鳳凰男不是什么好詞，也隱約明白他說的就是高長棲。
“那你覺得我配得上他嗎？“我不是說我還喜歡他啊，我的意思是，我好像褪去公主的名頭，
什么也不是……”我不禁把心里最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他忽然神色有些激動，“配！
怎么不配！絕配頂配天仙配！你配他八百個拐彎還帶來回的！
”“撲哧——”我被這新奇詞匯逗笑了。而且，我還以為他會像高長棲一樣，
說一些“女子只要貞靜賢德，自然不愁沒有好兒郎相配”之類的話?！敖袢照媸菍Σ蛔?，
過段時間我會讓父親宣告百官，說今日是我喝醉了在說胡話?！蔽矣行┬唪?。
“這陣子你再忍一忍，我會補償你的。你叫什么名字？我讓父親給你加官晉爵?！薄皢桃唷?/p>
”他眼里有星子閃爍。啪嗒——團扇從手中滑落。9高長棲要為妙伊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把她娶進門。父王稱他國事繁忙，讓我代表皇家出席慰問。自從弟弟入主東宮，
這些事都由弟弟出面。如今父王讓我去，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我的堂妹兼閨中密友長寧郡主神神秘秘找到我：“那個妙伊邪門得很，聽說她是苗疆女子，
會巫蠱之術(shù)?！薄班唬值莱醮我娒嫖矣X得她的衣服很是新奇呢?！蔽颐佳鄣痛?。
“不過如今一切都與我不相干了?！?0五月初三，天地交泰、萬物并秀，
正是成親的好日子。高長棲為妙伊準(zhǔn)備的十里紅妝繞著皇城根轉(zhuǎn)了六圈，才被抬進將軍府。
“這是高將軍在為妙伊撐面子呢。唉，我真羨慕妙伊，女人不管再尊貴，
沒有男人愛都是枉然?！庇袀€閨秀面對其他人說話，眼睛卻往我這瞟。
我瞇起眼睛辨認(rèn)了許久，好像是高長棲的哪個遠房表妹。正要發(fā)難，
一個侍女過來：“公主殿下，新娘子在那日慶功宴上沖撞了您，她回去以后惶恐不安，
一直想尋機會向您道歉，只是沒有資格面見天顏?！敖駜耗鷣砹耍軐櫲趔@，
只是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又面皮薄，便想請您親自過去一趟?！笔膛f得大聲，
在場所有命婦貴女都能聽見，我不去倒是顯得我小氣了?！澳蔷蛶钒?。
”11暖玉把賀禮呈上。妙伊當(dāng)著我的面打開，見是十顆雞蛋大的東珠，她的眉頭一挑。
纖纖玉指捏起一顆，鮮紅的蔻丹襯得東珠光芒更甚?！斑@東珠這樣大，
我這樣的蒲柳之姿如何消受得起呢？”我一愣，
難道所有的女子喜歡上高長棲都會變得這般自貶嗎？我覺得曾經(jīng)的自己特別傻叉。自從那晚，
我又與喬亦見過幾次，每次他都換著法子夸我，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現(xiàn)在，
我好像也不知不覺被他同化了?！吧挡妗本褪菑乃莾簩W(xué)的。
我用喬亦的話寬慰她：“女子的價值不在這等外物上，首先你要自己看得起自己！振作起來！
女子要戰(zhàn)斗！”她愣了一下，兀自說起瘋話來：“公主殿下，您別生我的氣！
一切都是妙伊不好！”就好像，不管我說什么，她都要按照她的設(shè)計走完過場。
一種怪異的感覺彌漫心頭，我想要趕緊離開。她忽然從妝匣子里抽出一把剪刀，
當(dāng)頭就往自己頭上剪。青絲散落一地。她跌跌撞撞跑出去，嘴里大喊：“救命啊，
公主殿下要殺我，救命?。 ?2我趕到宴席上，就見妙伊縮在高長棲的懷里哭泣。
雖然頭發(fā)散落，整個人狼狽不堪，也掩不住她的可憐之態(tài)。高長棲一臉憤怒：“褚明月，
我還以為你改了！沒想到你還是這么蠻橫！”“高將軍，明明就是這人自己拿起剪刀剪的！
”暖玉憤然。妙伊嬌滴滴的聲音里帶著委屈：“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我怎么會做這樣的事呢？
”我眼眸垂下，今日的情形，只怕任何人都會覺得是我因嫉妒想要殺了妙伊吧？“褚明月，
你不僅刁蠻，還惡毒！縱然你是皇家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直呼公主大名，
不敬皇室，按律當(dāng)斬！高將軍，你剛才說了兩次，只可惜你沒有兩顆頭來砍啊！
”我循聲望去——是喬亦！他今日一身銀色鎧甲，看起來像是剛從練兵場趕過來，
他大步走到妙伊面前：“聽聞苗疆女子最擅用蠱，公主殿下要傷你，
你怎會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妙伊落下兩行清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公主殿下賞也是賞，罰也是賞，妙伊只有受著?！贝嗽捯怀?，在場眾人看她的眼神更加憐憫。
“哦？說得這么好聽，那你逃出來做什么？”“撲哧——”我不合時宜地笑出來。
好像每次遇到喬亦，我都會開心。哪怕是這樣的場景。
喬亦居高臨下地審視妙伊：“我且問你，公主用什么傷的你？
”她的侍女用托盤端著剪刀呈了上來?！澳憧煽辞宄?，是不是這把剪刀？”妙伊稱是，
喬亦又問了她幾遍，把她問得不耐煩了?！拔乙晕业纳鹗?，就是這把剪刀。
”妙伊語氣鑿鑿?！斑@好辦，公主殿下，您等著微臣為你洗清冤屈?！眴桃嗫粗?，
眼神里寫著——有我在，你放心。12喬亦讓人取來糨糊、黑色面團和面粉。
他把糨糊分成兩份，又吩咐侍女：“公主殿下身份尊貴，這盆換成玉盆。還有，
這份糨糊多加些水，殿下身嬌肉貴，仔細一會兒傷了手?！北娙硕紒砹伺d致。
我的思緒卻飛到了很久之前。那時我纏著高長棲陪我出宮，嘗一嘗京中新開的鳳凰樓的手藝。
高長棲破天荒地答應(yīng)了，路上竟也會與我玩笑幾句，我以為他開始慢慢接受我了。
誰知到了鳳凰樓，暖玉命宮人拿出金箸玉碟時，他卻變了臉色?！暗钕买溕菀?、嬌蠻任性，
出了宮還擺公主架子?！拔⒊汲錾砦⒛业钠拮?，必然是能隨我深入民間的。
”13喬亦命人給我和妙伊的手上刷上糨糊，讓我們把手按在面粉里，
又命侍女拿刷子輕輕掃去我們手上的余粉?！昂昧?，
現(xiàn)在請公主殿下和這位還未過門的將軍夫人用手握住這個黑色面團?！蔽液敛华q豫地照做，
妙伊遲疑地捏上去。松開手，我看見黑色面團上有一圈圈圓形的紋路，像樹的年輪。
喬亦又握著剪刀的金屬部分，在手柄處薄薄刷上一層糨糊。撒面粉。刷子輕掃。最后，
他用黑色面團包住手柄，再取下來。他拿起這三個黑色面團仔細對比，笑了?！爸T位可知，
每個人手上的紋路都是不一樣的？”喬亦此言一出，妙伊登時面如死灰?！按蠹艺埧矗?/p>
這剪刀上拓下來的紋路是不是和妙伊手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14妙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笆裁醇y路？從古至今這樣的說法從未有之！
我看是你們沆瀣一氣！”她說著就要把面團扔掉。長寧攔住她?！罢O？我看這很有章法嘛，
且讓我試試?！遍L寧自己操作一番，把四個面團仔細對比：“當(dāng)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