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從頂樓一躍而下.仇家沈嵩的笑聲,隔著電話都能刺穿耳膜.我被追殺,
逃進了城西最混亂的廢車場.聽說這里的老板是個瘋子,殺人不眨眼,
畏懼.我推開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從領(lǐng)口扯下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那是我媽媽的遺物,
一枚星辰吊墜.我鼓起勇氣,
聲音顫抖:“我把它給你…你…能不能殺個人.”漫天的機油味里,
男人從車底滑出.他勾起唇角,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哪來的小貓.”“膽子不小.”后來,
他真的為我殺了人.也為我,丟了命.1.認識陸燼那年,
我十八歲.楚家一夜傾塌.父親的尸體,在樓下摔得面目全非.沈嵩的電話打來.“楚汐,
下一個就是你.”“你爸欠的債,你來還.”我穿著沾滿血污的禮服,
赤著腳在雨里狂奔.身后的黑車,
三號廢車場.這里是城市的法外之地.也是我唯一的生路.鐵門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一個男人,
正躺在車底修理什么.只露出一雙沾滿油污的軍靴.我從脖子上,
扯下那枚星辰吊墜.手心被鏈子勒出血痕.“我把它給你.”我的聲音,
得不成樣子.“你…能不能殺個人.”車底的動作停了.他緩緩滑了出來.一身黑色的工裝,
肌肉賁張.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從眉骨延伸到嘴角.他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接過吊墜,
在指尖把玩.眼神,
像在看一個死物.“殺誰.”“沈嵩.”他嗤笑一聲.“口氣不小.”“就憑這個?
”他把吊墜扔回給我.“滾.”我愣在原地.身后的引擎聲越來越近.絕望,像冰冷的海水,
.等待死亡.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傳來.只聽到一聲悶響.我睜開眼.陸燼站在我面前.手里,
握著一根染血的鋼管.地上,
.眼神冰冷.“麻煩.”我被他拖進了修理廠的里屋.那是一個狹小的房間.只有一張鐵床,
和一堆看不出原樣的零件.空氣里,
全是鐵銹和機油的味道.他扔給我一個醫(yī)藥箱.“自己處理.”然后轉(zhuǎn)身,
去處理門口的“垃圾”.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禮服被劃破,
渾身是傷.狼狽得像一條流浪狗.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我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地,
用酒精棉擦拭傷口.疼.疼得鉆心.但比不上心里的疼.爸爸.媽媽.我的家,
沒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燼回來了.他身上,
看了一眼我處理得一塌糊涂的傷口.皺了皺眉.“蠢貨.”他奪過我手里的棉簽.動作粗暴,
奇異的小心.烈酒般的消毒水刺痛傷口.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終究,
還是放輕了些.處理完傷口.他扔給我一套寬大的舊衣服.“換上.”“那身破布,
看著礙眼.”我抱著衣服,走進角落的隔間.換好出來時.他正靠在墻邊抽煙.煙霧繚繞,
要垃圾.”“但你可以用別的東西換.”“什么.”“你的命.”他掐滅了煙.“從今天起,
你這條命,是我的.”“我讓你活,你就活.”“我讓你死,你就得死.”他的聲音,
像來自地獄的宣判.我卻笑了.“好.”反正,
我早就一無所有了.2.我在廢車場住了下來.成了一個沒有名字的“學徒”.陸燼手下,
還有一個幫工.是個不會說話的老人,
啞叔.啞叔對我很好.他會默默地把我的臟衣服洗干凈.會給我留一份熱騰騰的飯菜.雖然,
那飯菜的味道,
么樣.陸燼的脾氣很壞.他從不笑.也從不多說一句話.他教我修車.教我用最簡單的方法,
辨認每一種零件.我學得很慢,很笨.經(jīng)常被他罵.“豬都比你聰明.”“手是長來看的?
”“再犯錯,就把你這雙手擰下來當零件.”我不敢反駁.只是默默地,
一遍遍地練習.直到手上磨出厚厚的繭.直到滿身油污,
不出從前的樣子.夜里.我會做噩夢.夢見爸爸跳樓的樣子.夢見沈嵩猙獰的笑臉.每一次,
都在尖叫中驚醒.然后,
就會看到陸燼坐在我的床邊.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直到我重新睡去.有一次,
我問他.“你是不是,也睡不著.”他沉默了很久.“閉嘴,睡覺.”我知道,
他也有故事.一個,比我更沉重的故事.沈嵩的人,沒有再來過.廢車場,成了暴風雨中,
唯一的避風港.日子,在機油和鐵銹味中,
一天天過去.我漸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也漸漸習慣了陸燼的壞脾氣.我知道,他的兇狠,
只是一層保護色.他的心,其實不壞.這天,
給我一個油膩膩的扳手.“把那個卸了.”我看了看那個銹死的螺絲.搖了搖頭.“太緊了,
我力氣不夠.”他一腳踹在輪胎上.“廢物.”“連個螺絲都擰不開.”他奪過扳手,
自己上手.手臂上的肌肉,瞬間繃緊.青筋暴起.那顆銹死的螺絲,
應聲而斷.他把扳手扔回給我.“看清楚了?”我點點頭.他轉(zhuǎn)身要走.我卻看到,
他的虎口,被磨破了皮,滲出血絲.我的心,
猛地一揪.“你的手…”他頭也不回.“啰嗦.”我從口袋里,
掏出一張創(chuàng)可貼.是我偷偷藏起來的.我追上去,拉住他的手.他想甩開.我卻固執(zhí)地,
不肯放.“別動.”我的聲音,很小,但很堅定.他竟然,真的不動了.我小心翼翼地,
幫他把創(chuàng)可貼貼好.粉色的,上面還印著一只小兔子.和他的硬漢形象,
格格不入.他看著手上的兔子.表情,
有些古怪.“丑死了.”他說.卻沒有撕掉.3.日子,
好像開始變得不一樣了.陸燼罵我的次數(shù),變少了.雖然,
臉色還是一樣臭.啞叔看我的眼神,
偷給我塞糖吃.那種最便宜的水果硬糖.甜得發(fā)膩.但我很喜歡.這天晚上.陸燼破天荒地,
沒有讓我干活.他從外面,拎回來一個塑料袋.里面,
雞.“吃.”他把燒雞扔到我面前.我看著那只油光锃亮的燒雞.咽了咽口水.我已經(jīng)很久,
沒有吃過肉了.我撕下一個雞腿,
“你先吃.”他沒接.“我不吃垃圾食品.”我只好自己吃.我吃得很慢.很珍惜.每一口,
在對面看著我.抽著煙.不說話.等我吃完.他突然問.“想報仇嗎.”我愣住了.抬起頭,
看著他.他的眼睛,在煙霧后面,像兩簇鬼火.“想.”我的聲音,
沙啞而堅定.“做夢都想.”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雖然,
笑得比哭還難看.“那就變強.”“強到,
能親手擰斷他的脖子.”他說.“我教你.”從那天起.我的訓練,開始了.陸燼,
成了一個魔鬼教官.他不再教我修車.而是教我,如何戰(zhàn)斗.如何用最快的速度,
制服敵人.如何用最狠的招式,一擊斃命.每天,天不亮,
我就要起來跑步.負重越野.直到跑到吐,跑到虛脫.然后,是格斗訓練.他對練,
從不留手.我每天,都被他摔得七葷八素.渾身都是淤青.晚上,
還要進行力量訓練.舉輪胎,拉鐵鏈.直到榨干我最后一絲力氣.我好幾次,
都想放棄.太苦了.太累了.可是,一想到爸爸的死.一想到沈嵩的笑.我就咬著牙,
撐了下來.陸燼從不安慰我.他只會用更殘酷的訓練,來折磨我.“這點痛都受不了,
還談什么報仇.”“哭有什么用,眼淚能殺死人嗎.”“記住這種感覺,把所有的恨,
都變成你的力量.”他的話,像鞭子一樣,
抽在我身上.也刻在我心里.我不再哭.不再喊痛.我把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底.然后,
在訓練中,加倍地爆發(fā)出來.我的眼神,變了.不再是驚恐和無助.而是,
狼一樣的狠戾.4.訓練,持續(xù)了半年.我像換了一個人.皮膚,曬成了古銅色.身體,
變得結(jié)實而有力.手上,布滿了厚厚的繭.眼神,變得像刀一樣鋒利.陸燼,
終于認可了我.雖然,他嘴上從不說.這天,他帶我去了地下拳場.一個,
充斥著血腥和暴力的地方.他指著拳臺上的一個男人.“看到他了嗎.”“去,
打倒他.”我看著那個比我高一個頭,壯兩圈的男人.點了點頭.我走上拳臺.周圍,
響起一片噓聲和口哨聲.“哪來的小妞,
細皮嫩肉的.”“她能扛得住一拳嗎.”“我賭她三秒鐘之內(nèi),就會被KO.”對手看著我,
臉上滿是輕蔑.他甚至,
沒有擺出防御的姿勢.比賽開始的鈴聲響起.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小妹妹,過來,
讓哥哥疼疼你.”我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尋找他的破綻.他見我不動,
不耐煩地沖了過來.一記重拳,直擊我的面門.我側(cè)身躲過.同時,一記肘擊,
狠狠地砸在他的肋下.他發(fā)出一聲悶哼.動作,
慢了一拍.就是現(xiàn)在.我欺身而上.一套連貫的組合拳,
快如閃電.拳拳到肉.他被打得連連后退.毫無還手之力.最后,我一記高鞭腿,
踢在他的下巴上.他像一棵被砍倒的大樹.轟然倒地.不省人事.全場,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看著我,
像在看一個怪物.我走下拳臺.走到陸燼面前.他遞給我一瓶水.“還行.”他的嘴角,
似乎,有那么一絲笑意.“下一個.”我在地下拳場,打了一個月.從無名小卒,
打到了拳王.我的名字,楚汐,成了這里的禁忌.再也沒有人,敢小看我.也沒有人,
敢對我出言不遜.他們叫我,“女修羅”.我用拳頭,贏得了尊重.也贏得了,
一大筆錢.我把錢,都給了陸燼.他沒要.“這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花,
就怎么花.”我第一次,
.也什么都不想要.想了很久.我給他買了一件新衣服.一件黑色的夾克.和他身上的那件,
一模一樣.他收到的時候,愣了很久.“我有衣服.”“我知道.”我說.“但這件,
是我送的.”他沉默地,接了過去.第二天,他就穿上了.雖然,他什么都沒說.但我知道,
他喜歡.5.我的生活,似乎走上了正軌.白天,我在廢車場,和啞叔一起修車.晚上,
我去地下拳場,打拳賺錢.陸燼,依然是那個沉默寡言的陸燼.但他看我的眼神,
越來越柔和.有時候,我訓練累了,趴在桌上睡著.醒來時,
身上總會多一件他的外套.有時候,我打拳受傷,自己躲起來處理.他總能找到我,然后,
用最笨拙的方式,幫我上藥.我們之間,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么.我以為,
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沈嵩的人,再次出現(xiàn).那天,
我剛打完一場比賽.從拳場出來.就被一群人,堵在了巷子里.為首的,是沈嵩的頭號打手,
刀疤臉.“楚小姐,我們老板,想請你喝杯茶.”他的聲音,
冷而粘膩.我冷冷地看著他.“我沒空.”“那就由不得你了.”刀疤臉一揮手.十幾個人,
朝我圍了上來.我沒有怕.半年的訓練,早已讓我脫胎換骨.我捏了捏拳頭,
準備動手.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是陸燼.他手里,拿著一根鐵棍.眼神,
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要冷.“我的人,誰敢動.”刀疤臉看到陸燼,臉色一變.“陸燼?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再說一遍.”陸燼的聲音,
沒有一絲溫度.“滾.”刀疤臉咬了咬牙.“上.”“給我廢了他.”一場混戰(zhàn),
瞬間爆發(fā).陸燼像一頭出籠的猛虎.鐵棍在他手里,變成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揮舞,
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厲風.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聲響.他一個人,
對戰(zhàn)十幾個人.非但沒有落入下風.反而,越戰(zhàn)越勇.他的每一招,
都狠辣至極.招招致命.那些所謂的打手,在他面前,
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不到五分鐘.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哀嚎遍野.只剩下刀疤臉,
還站著.他看著陸燼,像在看一個魔鬼.雙腿,抖得像篩糠.陸燼一步步,朝他走去.鐵棍,
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火花.“回去告訴沈嵩.”“她,
我保了.”“再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讓他,全家陪葬.”6.陸燼受傷了.為了護住我,
他的后背,被砍了一刀.傷口很深,血流不止.我扶著他,回到廢車場.啞叔看到我們,
.我讓啞叔去燒水.我來幫他處理傷口.我剪開他的衣服.看到那道猙獰的傷口時.我的心,
像被針扎一樣疼.我用發(fā)抖的手,幫他清洗,消毒,上藥,包扎.整個過程,
他一聲不吭.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
.包扎好后.我問他.“疼嗎.”他搖了搖頭.“不疼.”騙人.怎么可能不疼.我的眼淚,
又掉了下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他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
擦去我的眼淚.“跟你沒關(guān)系.”“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不該,
把你卷進來.”我搖著頭.“不,是我自己要報仇的.”“陸燼,謝謝你.”他看著我,
看了很久.突然,把我拉進懷里.緊緊地,抱住.他的懷抱,
很溫暖.帶著淡淡的機油味和血腥味.卻讓我,
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楚汐.”他在我耳邊,低聲說.“以后,
不準再讓自己受傷.”“聽到了嗎.”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悶悶地,
嗯了一聲.那晚之后.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變了.變得,更加親密.也更加,
曖昧.他會允許我,進入他的房間.一個,連啞叔都不能進的禁地.他的房間,
和我住的那個,完全不同.干凈,整潔,一絲不茍.像一個軍人的宿舍.床頭,
放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十幾個穿著迷彩服的年輕男人.他們笑得,
燦爛而無畏.陸燼,也在其中.那時候的他,臉上還沒有疤.眼神,
明亮得像星星.我指著照片問他.“他們是…”“我的戰(zhàn)友.”他的聲音,很低.“也是,
我的兄弟.”“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他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我看到,他的眼眶,
紅了.我知道,
我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對不起.”我小聲說.他搖了搖頭.“不怪你.”他從床底,
拖出一個鐵箱子.打開.里面,是一堆軍功章.和一把,
拆解開的狙擊槍.“楚汐.”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我跟你一樣.”“我也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