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血站的瓷磚上,手里捧著一碗剛抽出的血。 顧硯坐在椅子上,
慢條斯理地撒了點糖進去,像喝奶茶一樣喝了一口。 “甜,比昨天還甜?!彼f。
護士站在一旁記錄:活體供體,O型Rh陰性,今日抽取量800cc,
匹配受體為未婚妻蘇棠。 我低頭看著手背上還在滲血的針孔,聽見他說:“晚晚,
明天繼續(xù)來?!?可我已經(jīng),連站都站不起來了。1.我站在醫(yī)院繳費窗口,
手指死死掐著繳費單的邊緣,紙張被我捏出一道深痕,幾乎要撕開。
護士的私語像針一樣扎進耳朵,一句一句,釘進骨頭里?!?床林阿姨真可憐,
女兒天天撿破爛湊透析費……”“可不是?
聽說她女兒還被顧家少爺當(dāng)‘血?!埂匣卦谘?,那少爺親自來挑,
非她女兒的血不捐?!蔽乙ё『蟛垩溃牙U費單遞進窗口,指尖發(fā)白。母親躺在病房里,
臉色白得像紙,透析管插進手臂,一滴一滴抽著她的命。那臺機器嗡嗡響,
像在數(shù)她剩下的日子?!巴硗怼彼蝗蛔プ∥业氖郑讣讚高M我皮膚,力氣大得發(fā)疼,
“別去……別去供那野狗……”“媽,我沒事?!蔽覕D出笑,聲音壓得低,
怕驚動走廊盡頭的護工,“我去趟血站,很快就回來。”她喉嚨動了動,沒再說話,
只是眼角滑下一滴淚。血站冷得像冰窖。我裹緊外套,聽見皮鞋聲由遠(yuǎn)及近。顧硯來了。
他靠在取血椅上,西裝褲腳沾著泥點,手里端著一杯咖啡,銀匙輕輕攪動。72℃。
我記得這個溫度。三個月前在圖書館,他也是這樣,用這把銀匙攪著咖啡,看著我翻舊書。
陽光落在他側(cè)臉,像幅畫。那時我心跳快得發(fā)疼——不是因為窮,不是因為苦,
是因為我喜歡他。從大一新生講座上,他穿著筆挺西裝站在講臺那一刻起,我就淪陷了。
他聲音冷,眼神淡,可我說不出的著迷。我省下飯錢買他推薦的書,抄他寫過的筆記,
連他喝的咖啡品牌都記在本子上??晌抑溃约号洳簧纤?。我是撿破爛湊學(xué)費的窮學(xué)生,
他是財政局局長的兒子,顧氏集團的繼承人。直到母親查出尿毒癥那天。
醫(yī)生說:“透析能續(xù)命,但得長期花錢?!蔽曳橥ㄓ嶄洠H戚一個比一個躲得遠(yuǎn)。
表姐在電話里說:“晚晚,你媽這病拖不死,你也別搭進去了?!蔽覓炝穗娫挘?/p>
蹲在醫(yī)院走廊哭到天亮。第二天,我去了血站。不是被迫。是她自己走進去的。
我想起顧硯在講座上說過:“O型Rh陰性血,稀有,值錢。”我填了表,獻了第一袋血。
換來的錢,剛好夠母親三天透析費。后來我在圖書館“偶遇”他。
我故意在他面前掉下獻血證。他撿起來,抬眼:“你賣血?”我低頭,
聲音輕:“……想多賺點?!彼鋈恍α耍骸霸賮?,我收。”我點頭。不是因為走投無路。
是因為——他終于注意到我了。第一次抽血,他在場。我疼得發(fā)抖,
他卻伸手摸我額頭:“乖,忍著?!蹦且宦暋肮浴?,讓我心尖發(fā)顫。
后來他讓我去他辦公室交獻血記錄。我去了,他鎖上門,捏我下巴:“疼嗎?
”我搖頭:“不疼?!薄叭鲋e?!彼湫?,“可你每次都來。”我咬唇,
眼淚掉下來:“因為你……需要我。”他笑了,把我按在墻上:“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我沒說話,可眼淚流得更兇。他低笑:“那就繼續(xù)來。每獻一次,我摸你一次手,
看你一眼,叫你一聲‘晚晚’?!蔽壹t了臉,卻點頭。我開始主動去血站。不是為了錢。
是為了他那句“晚晚”。是為了他偶爾遞來的熱咖啡。是為了他看我抽血時,
眼神里那一絲我看不懂的暗流。我甚至開始期待他讓我學(xué)狗叫?!巴??!蔽倚÷暯?。
他笑出聲,摸我頭:“乖。”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被他“擁有”的。
哪怕他是踩著我、羞辱我、把我當(dāng)血牛,可我覺得——這是愛的證明。他越虐我,
我越覺得他“在意”我。他讓我跪著遞繳費單,我照做。他錄我哭的樣子發(fā)朋友圈,我不刪。
他當(dāng)著朋友面說:“這姑娘的血,我包了。”我站在角落,心跳加速,像被宣告歸屬。
我騙自己:這是他的方式,他只是不會表達愛。可那天,蘇棠走進血站。高跟鞋敲在地板上,
手里拎著奢侈品購物袋,脖子上掛著那條金項鏈——我賣了三個月血才買得起的那條。
那是我媽住院前,用攢了十年的金鐲子換的?!鞍⒊??!碧K棠挽住他胳膊,聲音嬌軟,
“醫(yī)生說我的血樣報告出來了,下周就能做手術(shù)……”“嗯?!鳖櫝幟^,
“等手術(shù)做完,我們就訂婚?!蔽沂掷锏尼樄苊偷乇谎獩_得鼓起。
她無名指上的鉆戒閃了下光。我認(rèn)得那款式——三個月前,
顧硯把一雙同品牌的球鞋塞進門衛(wèi)手里,說“扔了”。原來那不是垃圾。是給她的訂婚禮物。
“姑娘,您的血抽夠了?!弊o士拔針,“按住針孔。”我接過棉簽,抬頭撞進顧硯眼里。
他盯著我手背上的針孔,嘴角一扯:“真丑?!碧K棠瞥了眼我掉在地上的繳費單,
嗤笑:“顧少,這姑娘的血可不止值三袋——她媽的腎源,我托人找著了?!薄芭??
”顧硯挑眉?!捌ヅ涠?9%?!彼槌鲶w檢報告,“就是得……活體捐獻。”我手指一抖。
昨天護工阿姨偷偷告訴我:“晚丫頭,你媽昨晚說胡話,
喊著‘別賣晚晚的腎’……”“顧少?!碧K棠把報告塞進他手里,“您說,這姑娘的腎,
值多少錢?”顧硯指尖劃過“匹配度99%”那行字,抬頭看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晚晚,你說呢?”我盯著他,指甲掐進掌心,疼得發(fā)麻??晌覜]說話。我只是低頭,
慢慢把棉簽按在針孔上。血還在流。可我已經(jīng)開始想,怎么讓你們也嘗嘗,
被人一口口抽干的滋味。我終于明白——他不是愛我。他只是享受我為他卑微的樣子。而我,
曾把這份羞辱,當(dāng)成愛,一口一口吞下去。可現(xiàn)在,我不再是那個躲在書架后偷看他的人了。
我不再是那個為了一聲“乖”就心軟的傻姑娘。我慢慢站直身體,把棉簽丟進垃圾桶。
針孔還在滲血,可心已經(jīng)不疼了。我轉(zhuǎn)身走出血站,風(fēng)灌進衣領(lǐng),冷得刺骨。
可我知道——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他的血牛。我要讓他,一滴一滴,還回來。
2.我站在辦公室門口,教案還帶著圖書館閉館時的冷風(fēng)。門沒關(guān)嚴(yán),
顧硯的聲音像刀子刮在瓷磚上,一字一句扎進耳朵。“張教授,您讓這垃圾代課?
”紙張嘩啦散了一地。我的教案攤在地中央,
紅筆圈出的“錯誤”像一攤攤血——那是周楊昨晚溜進辦公室改的。
我親眼看見他手機里存著顧硯發(fā)的指令:“全標(biāo)錯,讓她過不了試講。”“顧少,
”張教授推眼鏡,聲音發(fā)緊,“林同學(xué)的教案雖然稚熟,但案例分析很獨到……”“獨到?
”顧硯冷笑,“她連基本金融模型都不會。上回我讓她算現(xiàn)金流,三個數(shù)全錯。
”我指甲掐進掌心。那晚在實驗室,他故意發(fā)我錯誤數(shù)據(jù)。我熬了三個通宵改完,
他當(dāng)著所有人面撕了成果:“就這也配當(dāng)我學(xué)生?”“顧少,”張教授皺眉,
“林同學(xué)是特招生,家庭情況特殊……”“特殊?”顧硯扯松領(lǐng)帶,“我特招她來,
是讓她給我端咖啡的,不是當(dāng)老師的?!遍T開了。我抱著教案站在門口,
發(fā)梢還沾著圖書館閉館時的冷風(fēng)。“顧硯?!蔽衣曇舭l(fā)抖,“你剛才說我算錯三個數(shù)?
”他轉(zhuǎn)頭,眼神像看地上黏著的口香糖?!霸趺??心虛了?”“那我重新算一遍。
”我把教案拍在桌上,“用你給的錯誤數(shù)據(jù),算給你看?!蔽易テ鸱酃P,在黑板上寫。
數(shù)字像子彈飛濺,模型漏洞一個個爆開。張教授眼睛越睜越大?!斑@……這不可能。
”他喃喃,“她用的是你發(fā)的原始數(shù)據(jù),怎么算出的結(jié)論完全相反?”顧硯臉色變了。
蘇棠在后面拽我裙角:“阿硯,別讓她——”“閉嘴?!蔽叶⒅櫝?,“你發(fā)我那份數(shù)據(jù),
故意把增長率調(diào)高1.8%,折舊年限少算兩年。你以為我不會查原始財報?
”顧硯猛地拍桌:“你偷看公司內(nèi)部文件?”“不是偷?!蔽姨统鯱盤,
“是你讓我‘整理資料’時,順手備份的。順便,
我也備份了你挪用顧氏資金炒股的交易記錄?!鞭k公室瞬間死寂。
張教授后退一步:“林同學(xué),你……你要舉報?”“不止。”我打開手機,按下播放鍵。
錄音里,他的聲音清晰響起:“學(xué)狗叫,不然你媽明天停藥。汪——來,再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