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泛黃的入住須知搬家卡車停在公寓樓下時，林硯注意到墻根的爬山虎全是枯褐色，
藤蔓纏繞的形狀像無數(shù)只攥緊的手。舊書公寓的門牌是塊褪色的木牌，
“307” 的數(shù)字被蟲蛀得只剩輪廓，門楣上掛著串風干的書頁，
風一吹就發(fā)出嘩啦的碎響?！斑@是管理條例，務必逐條看完?！?中介遞來個牛皮紙信封，
指甲縫里嵌著墨漬，“上一任租客…… 走得急，東西都沒帶走。
” 他的目光掃過三樓的窗臺，那里擺著盆枯萎的文竹，花盆上刻著個模糊的 “硯” 字。
307 室的鑰匙插進鎖孔時，林硯聽見輕微的 “咔嗒” 聲，像有人在屋里轉(zhuǎn)動齒輪。
推開門的瞬間，灰塵在陽光里翻涌，空氣中飄著股舊墨和霉味混合的氣息。
客廳的書架頂?shù)教旎ò澹麧M了泛黃的書籍，書脊上的字跡大多已模糊，
只有最上層的《格林童話》格外嶄新，燙金的字體閃著冷光。牛皮紙信封里裝著本線裝手冊，
封面寫著 “舊書公寓管理條例”，字跡是用毛筆寫的，墨色發(fā)烏，
像是用血水調(diào)和過：第一章：基礎(chǔ)守則公寓內(nèi)所有書籍均可翻閱，
但切勿觸碰書架第三層從左數(shù)第七本《人體解剖圖鑒》，該書不可開封，若不慎翻開，
需立即用黑墨水涂抹雙眼十分鐘。每日晚 9 點后，不可在書房停留超過 15 分鐘，
離開時需將所有書籍倒扣在桌面上，不可露出任何文字。廚房的水龍頭每日需滴三滴墨汁，
若墨汁在水中凝結(jié)成球狀，當日不可食用任何帶文字的包裝食品（包括罐頭、袋裝零食等）。
每周二下午 4 點，會有戴金絲眼鏡的先生來收 “閱讀筆記”，
請將寫滿字的筆記本放在門口的銅盤里，他敲門時會說 “取昨日的故事”，此時方可開門。
若在書頁間發(fā)現(xiàn)頭發(fā)，無論顏色長短，均需將其夾入《圣經(jīng)》第 37 頁，
不可扔進垃圾桶。夜間聽到書房有翻書聲時，需輕聲說 “該休息了”，若聲音停止，
可繼續(xù)安睡；若聲音加快，需立即用棉花塞住耳朵，直至天亮。
不可在公寓內(nèi)書寫自己的名字，若不慎寫下，需用唾液涂抹三次，再將紙頁焚盡。
手冊的最后一頁粘著半張便簽，字跡潦草得像是在顫抖：“條例第 4 條是陷阱，
別相信戴眼鏡的人 —— 來自前住戶”。林硯的目光落在書架第三層，
從左數(shù)第七本果然是《人體解剖圖鑒》，深藍色封皮上沾著塊暗紅色的污漬，像干涸的血跡。
他伸手想去碰，指尖剛要觸到書脊，突然聽見書房傳來鉛筆劃過紙頁的沙沙聲?！罢l在里面？
” 他抓起門邊的金屬書立，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書房門虛掩著，
門縫里透出昏黃的光，隱約能看見書桌上擺著支正在自動書寫的鋼筆，
墨水在稿紙上暈開個 “硯” 字。推開門的瞬間，鋼筆 “啪” 地掉在地上，
墨水里浮著根烏黑的長發(fā)。林硯彎腰去撿，發(fā)現(xiàn)書桌抽屜里塞滿了筆記本，
最上面的那本封面寫著 “閱讀筆記”，
第一頁的字跡和手冊上的毛筆字如出一轍：“今天讀到第 37 頁，他說想看看我的眼睛。
”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墻根的爬山虎影子在地板上扭曲，像要順著門縫爬進來。
林硯抓起手冊退到客廳，書架第三層的《人體解剖圖鑒》不知何時翻開了頁，
插圖上的心臟部位被人用紅墨水圈了起來，旁邊寫著行小字：“還差最后一顆。
”墻上的掛鐘指向 8 點 50 分，距離條例第二條的時限只剩十分鐘。
林硯盯著書房的門，聽見里面?zhèn)鱽碓絹碓角逦姆瓡?，像是有人在急切地尋找某一頁?/p>
第二章：自動書寫的鋼筆林硯在書房門口站了整夜。凌晨三點，翻書聲終于停了。
他推開門時，發(fā)現(xiàn)所有書籍都整整齊齊地立在書架上，唯有《格林童話》攤在書桌中央，
“白雪公主” 的插圖被人用墨汁涂掉了眼睛，空白處寫著行小字：“你的眼睛很好看。
”廚房的水龍頭在晨光中滴答作響，林硯想起條例第三條，從筆筒里挑出塊墨錠。
當墨汁滴入水中的瞬間，三滴墨突然凝結(jié)成球狀，在水面旋轉(zhuǎn)成個黑色的漩渦，
散發(fā)出淡淡的腥氣?！安荒艹詭淖值陌b食品……” 他翻遍櫥柜，
只找到半盒密封的餅干和罐午餐肉，
包裝上的生產(chǎn)日期都印著 “2023 年 7 月 15 日”—— 正是今天。
林硯的后背突然發(fā)麻，他明明記得中介說上一任租客是半年前搬走的。書架傳來輕微的晃動，
林硯回頭時，看見《人體解剖圖鑒》從第三層滑落，封面朝下摔在地上。他剛要伸手去撿，
突然想起條例第一條，指尖在距離書脊兩厘米的地方停住 —— 封皮的暗紅污漬里，
嵌著半片指甲。正午的陽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投下網(wǎng)格狀的陰影。林硯坐在客廳拆餅干，
包裝紙撕開的瞬間，他發(fā)現(xiàn)餅干上印著的生產(chǎn)日期正在慢慢變化，
數(shù)字 “2023” 逐漸褪成 “2019”，
最后定格在 “2017”—— 那年他剛上大學，在圖書館弄丟過一支刻著名字的鋼筆。
書房的鋼筆突然自己滾到客廳，筆尖在地板上劃出彎彎曲曲的線，最終組成個 “7” 字。
林硯的目光掃過書架第三層，從左數(shù)第七的位置空著，
《人體解剖圖鑒》不知何時被擺到了書桌中央，翻開的頁面上，
心臟插圖旁邊多了行新的字跡：“下午四點，他會來。
”墻上的掛鐘指向 3 點 50 分，林硯突然想起便簽上的警告。
他把所有筆記本塞進床底，又將銅盤倒扣在門口，金屬碰撞的脆響里，
聽見樓下傳來緩慢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在風干的書頁上，發(fā)出細碎的破裂聲。
“取昨日的故事?！鼻瞄T聲很輕，像羽毛落在紙上。林硯貼在貓眼上看，
樓道的聲控燈忽明忽暗，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站在陰影里，鏡片反射著光，看不清表情，
手里拎著個黑色的皮箱，箱角沾著墨漬。鋼筆在地板上瘋狂滑動，筆尖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像是在尖叫。林硯突然想起條例第 5 條，他沖進書房，
從《安徒生童話》里摸出根灰白的頭發(fā) —— 不知何時夾進去的，發(fā)絲纏著細小的紙屑。
“取昨日的故事?！蹦腥擞智昧饲瞄T，這次的聲音帶著金屬質(zhì)感，像用鋼筆帽在敲。
林硯抓起《圣經(jīng)》沖到客廳，剛要翻開第 37 頁，
突然發(fā)現(xiàn)書頁間夾著張照片：穿校服的男生坐在圖書館里，手里轉(zhuǎn)著支鋼筆，
書桌上攤著本《人體解剖圖鑒》。照片上的男生，有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敲門聲戛然而止。
林硯透過貓眼看見男人轉(zhuǎn)身離開，皮箱在樓道里拖出長長的墨痕，
墻壁上的爬山虎影子順著墨痕往上爬，在 307 的門牌上纏繞成個 “死” 字。
夕陽西下時，林硯發(fā)現(xiàn)床底的筆記本全被翻了出來，最上面的那本寫滿了他今天的舉動，
字跡和手冊上的毛筆字完全一致，最后一行寫著：“他明天還會來，帶著你的鋼筆。
”書桌上的鋼筆突然裂開，墨水里浮出半塊鋼筆帽，
上面刻著個模糊的 “硯” 字 —— 和他大學時弄丟的那支一模一樣。
第三章：會呼吸的書頁周三清晨，林硯被書頁翻動的聲音吵醒。他沖進書房時，
看見所有書籍都懸浮在半空， pages 一頁頁自動掀開，墨字在紙上流動，
像無數(shù)條黑色的蟲子。《人體解剖圖鑒》攤在最中央，心臟插圖的位置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順著書頁滴在地板上，匯成小小的水洼。林硯想起條例第一條，
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時沾著墨漬，在床單上印出個歪歪扭扭的 “死” 字。
“條例第 7 條……” 他慌忙用唾液去擦，指尖觸到皮膚的瞬間，墨字突然發(fā)燙，
像被烙鐵燙過。書桌上的鏡子映出他的臉，眉心處多了個墨色的小點，
形狀和《格林童話》里被涂掉的眼睛一模一樣。廚房的水龍頭開始滴水，這次沒有墨汁，
水滴在水槽里積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天花板上的吊燈 —— 那盞燈明明半年前就壞了。
林硯盯著水洼里的倒影，看見吊燈上掛著本打開的書，書頁間伸出只蒼白的手，
正往下滴落墨水。書架第三層傳來輕微的震動，林硯踮腳望去，
從左數(shù)第七的位置又擺上了本《人體解剖圖鑒》，這次的封皮是純黑色的，
書脊上用銀粉寫著他的名字?！皠e碰它?！蹦吧哪新曂蝗辉诳蛷d響起，林硯猛地回頭，
看見個穿白襯衫的男生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捧著本《圣經(jīng)》，第 37 頁夾著根烏黑的長發(fā)。
男生的臉很模糊，像隔著層毛玻璃，
但林硯認出他手里的鋼筆 —— 正是自己大學時弄丟的那支。“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