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遙在暴雨中攔住我的靈車:“外賣妹,你爸的骨灰盒別弄臟了豪車。
”他不知道我手里捧著的,是剛繼承的百億財團創(chuàng)始人遺骸。半年前他嫌棄我送外賣分手,
如今我繼承家產(chǎn),他等著看我哭著求復合?!澳?,離開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撕碎我的黑傘。保鏢的黑色車隊無聲圍攏,
我踩著十厘米高跟踏碎他摔來的白菊:“謝先生,你擋著我爸回家的路了。
”他嗤笑我請群演裝豪門。直到財經(jīng)頭條直播我繼承儀式,鏡頭掃到癱軟的他?!澳?,
令尊的尸檢報告顯示...他殺?!痹岫Y后律師遞上文件。
我盯著監(jiān)控里謝之遙深夜?jié)撊胛野謺康纳碛啊峭?,我爸“意外”墜樓?/p>
---暴雨砸在車頂上,聲音像是誰在天上倒一盆盆的碎石子,沒完沒了。
我兩條胳膊死命地圈著那個沉甸甸的黑檀木盒子,冰冷的雨水順著我的頭發(fā)、脖子,
一股股地往衣服里灌,凍得我骨頭縫里都冒著寒氣。手指頭早就僵了,感覺不是自己的,
可我不敢松一丁點力氣。這是我爸。最后一點念想。黑色的靈車像個沉默的巨獸,
堵在狹窄的墓園入口道上,車輪陷在泥漿里,徒勞地空轉,甩起一片片骯臟的泥點。
引擎憋屈地哼哧著,就是挪不動窩。司機老張急得滿頭汗,
嘴里不停咒罵著這鬼天氣和這破路。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白光硬生生撕開了雨幕,
像把刀子捅了過來。一輛囂張的銀色跑車斜刺里沖出來,一個蠻橫的甩尾,
車頭直接懟在靈車前面,徹底把路給焊死了。車門“砰”地彈開,濺起半人高的泥水花子。
下來的人,是謝之遙。他連傘都懶得撐,就那樣淋著雨,一步步晃過來。
昂貴的西裝外套濕了大半,緊緊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刻意練過的身形。
雨水順著他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往下淌,滑過他線條分明的下頜角,最后滴落。
他嘴角扯著,那點笑比這冷雨還凍人,眼神黏膩又輕佻,像沾了糖的毒蜘蛛網(wǎng),
牢牢罩在我臉上。“嘖,莫奈?”他開口,聲音穿過嘩嘩的雨聲,帶著一種刻意的驚訝,
又混著骨頭縫里滲出來的鄙夷,“還真是你?。看蟊┯晏斓?,捧著個骨灰盒子杵在這兒,
演苦情戲給誰看呢?”他歪著頭,目光在我懷里的黑檀木盒子上刮了一圈,
又落到旁邊那輛憋屈的靈車上,鼻腔里哼出短促又尖利的嘲笑:“怎么著,送外賣的電驢呢?
趴窩了?換這破車送你爸最后一程?哈!”他往前逼近一步,皮鞋踩在泥水里,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離我懷里的盒子只有半臂距離,
那股子混著昂貴香水和雨水泥腥氣的味道直往我鼻子里鉆。“抱穩(wěn)點,別手抖摔了,晦氣!
更別弄臟了人家的車,”他下巴朝我那輛陷在泥里的靈車點了點,惡意滿滿,“雖然破,
但也不是你這‘孝女’賠得起的吧?”他特意把“孝女”兩個字咬得又重又慢,
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過來。雨水糊了我一臉,順著睫毛往下淌,視線有點模糊。
但我把他臉上每一寸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得見那層薄薄假面底下翻騰的、不加掩飾的惡意。
心臟那塊地方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爪子攥住了,死命地擰了一下,疼得我差點喘不上氣。
是疼,更是燒得慌的憤怒,一股火辣辣的東西從胃里直沖腦門,燒得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半年前,就是這個人,在我那間租來的、只有巴掌大的小隔間里,
把我那身洗得發(fā)白的外賣制服揉成一團垃圾,狠狠摔在我臉上。“莫奈,你看看你自己!
每天一身油煙汗臭,騎著個破電驢滿城竄,像個移動的垃圾堆!我謝之遙的女朋友?
我丟不起這個人!”他當時的臉,扭曲得像個惡鬼,“分手!立刻!馬上!滾出我的視線!
看見你就倒胃口!”我那時是怎么樣的?好像真的像條被抽了脊梁骨的狗,
只會死死抓著他的褲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喉嚨里發(fā)出自己都惡心的嗚咽:“之遙…別…求你…我改…我換工作…求你別走…”求來的,
是他更狠的一腳踹在我心口窩,和他摔門而去時那句冰冷的嘲諷:“爛泥,永遠扶不上墻!
離了我,你什么都不是!”那些畫面,那些聲音,被眼前這張臉一激,全都活了過來,
帶著刺耳的尖嘯在我腦子里橫沖直撞。胃里翻江倒海,惡心得我?guī)缀跻攬鐾鲁鰜怼?/p>
可這一次,我沒低頭。我抱著我爸冰冷的骨灰盒,像抱著我僅存的、也是最后的鎧甲。
我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混著雨水嗆進肺里,反而讓那股燎原的怒火燒得更旺、更烈。
我抬起頭,雨水順著我的下巴滴落,砸在冰冷的檀木盒蓋上?!皾L開?!?我的聲音不高,
甚至有點沙啞,但每個字都像是從冰水里撈出來的石頭,又冷又硬,砸在嘩嘩的雨聲里,
竟然異常清晰?!爸x之遙,別擋著我爸回家的路。”謝之遙明顯愣了一下。
大概是他記憶里那個只會哭哭啼啼、卑微到泥土里的外賣小妹,不該有這種眼神,
更不該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臉上的惡意凝固了一瞬,
隨即被一種更深的、被冒犯的惱怒覆蓋?!皢押??”他夸張地挑起眉毛,
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話,往前又跨了一大步,幾乎要撞到我身上,
那股侵略性的氣息撲面而來?!盎丶遥炕啬膫€家?這破泥巴地?”他嗤笑一聲,
目光掃過周圍肅穆又冷清的墓碑,充滿了不屑,“莫奈,半年不見,別的沒長進,
裝腔作勢的本事倒是學了個十足十啊?怎么,以為穿身黑衣服,抱個破盒子,
就能在我面前裝高貴了?”他猛地伸出手,動作又快又狠,不是沖我,
而是沖我手里緊緊攥著的那把黑色長柄傘!他一把抓住傘骨,狠狠一扯!“離了我,
你他媽連傘都撐不穩(wěn)!”咔嚓!金屬傘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瞬間扭曲變形。
傘面被狂暴地撕開一個大口子,像被扯爛的黑鳥翅膀。冰冷的雨水沒了遮擋,
劈頭蓋臉地砸在我頭上、臉上,砸在懷里冰冷的骨灰盒上。我整個人暴露在傾盆大雨中,
狼狽得像只落湯雞。謝之遙看著我的樣子,臉上扭曲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他隨手把那把徹底報廢的破傘像扔垃圾一樣,狠狠摔在泥水里,濺起的泥點弄臟了我的褲腳。
他居高臨下,眼神像在欣賞一件被自己親手毀掉的玩具,充滿了殘忍的快意。“裝???
接著裝啊?”他聲音拔高,帶著一種扭曲的興奮,“莫奈,認清現(xiàn)實吧!
你就是個送外賣的命!離了我謝之遙,你連條像樣的喪家犬都不如!抱著你爹的骨灰,
滾回你的下水道去哭吧!我倒要看看,這次你還能不能像半年前那樣,跪著爬回來求我!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混著雨水飛濺。他猛地彎腰,
從濕漉漉的泥地上抓起一大把被雨水打蔫、沾滿了污泥的白菊花——那是我剛才下車時,
風太大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祭奠用花。他獰笑著,手臂高高揚起,
將那團骯臟不堪、象征著死亡和褻瀆的混合物,狠狠朝我的臉砸了過來!“拿著你爹的破花,
滾??!”泥漿、腐爛的花瓣、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
即將糊到我臉上的瞬間——嗡……嗡……嗡……低沉、渾厚、帶著絕對壓迫感的引擎轟鳴聲,
毫無征兆地在暴雨中響起,像沉睡的巨獸被驚醒。不是一輛,是一片!聲音由遠及近,
瞬間蓋過了嘩嘩的雨聲和謝之遙瘋狂的叫囂。謝之遙砸花的動作僵在半空,
臉上的獰笑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疑。他下意識地轉頭,循聲望去。雨幕深處,
一道道刺目的雪亮光柱驟然亮起,如同巨獸冰冷的眼睛,穿透重重雨簾,
精準地鎖定了他所在的位置。那光線太強,太霸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將謝之遙那張瞬間褪去血色、寫滿錯愕的臉照得一片慘白。一輛,兩輛,三輛……整整八輛!
清一色純黑、線條剛硬如移動堡壘的加長凱雷德,如同從地獄駛出的幽靈車隊,碾碎雨幕,
無聲無息地滑行而至。巨大的車身帶著沉重的壓迫感,輪胎穩(wěn)穩(wěn)地壓過泥濘,
濺起的水花都比尋常車輛高出一截。它們沒有鳴笛,沒有多余的動作,
只是精準地、沉默地形成一個嚴絲合縫的包圍圈,將謝之遙那輛騷包的銀色跑車連同他本人,
死死地堵在了中央,水泄不通。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暴雨凍住了。
引擎低沉持續(xù)的轟鳴是唯一的背景音,壓迫得人心臟都縮成一團。所有的車門,在同一瞬間,
無聲地、整齊劃一地向上旋開。一個個身著剪裁精良、純黑西裝的男人跨步下車。
他們個個身形挺拔如標槍,面容冷峻如石刻,眼神銳利得像開了刃的刀鋒。沒有一個人說話,
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巨大的黑傘在他們頭頂“嘭”地一聲整齊撐開,
如同瞬間張開的巨大黑色羽翼,將他們自己以及最中間那輛車籠罩在干燥的結界內,
隔絕了外面的狂風暴雨。整個畫面,充滿了無聲的、令人窒息的儀式感和力量感。為首的,
是一個面容冷硬如同花崗巖的中年男人。他無視了包圍圈中心的謝之遙,
仿佛對方只是一團礙眼的空氣。他大步流星地穿過雨幕,腳步沉穩(wěn),
踏在泥水里卻幾乎沒有濺起水花。他徑直走到我面前?!靶〗??!彼穆曇舻统疗椒€(wěn),
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穿透嘩嘩的雨聲清晰地傳入我耳中。他微微躬身,
動作標準得像用尺子量過,雙手恭敬地遞上一把全新的、傘柄鑲著暗金色徽記的純黑長柄傘。
那徽記,是一個古老的、交織的“M”與“S”。雨水順著我的頭發(fā)、臉頰瘋狂地往下淌,
流進眼睛里,又澀又疼。但我抱著骨灰盒的手臂,紋絲不動。我看著眼前這把傘,
看著傘柄上那個冰冷的、象征著我剛剛繼承的龐大財富與無邊孤寂的徽記,又抬眼,
越過冷峻的保鏢隊長,看向包圍圈中心那個泥塑木雕般的人影。
謝之遙還保持著那個揚手砸花的姿勢,像一尊被雷劈傻了的雕塑。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慘白得如同他手里那幾瓣殘破的白菊。
雨水沖刷著他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狼狽地貼在額頭上,昂貴的西裝徹底濕透,
緊巴巴地裹在身上,哪里還有半分剛才的囂張氣焰?只剩下被徹底凍住的驚駭和難以置信。
他那雙眼睛,瞪得快要裂開,死死地盯著我,又死死地盯向我面前躬身遞傘的男人,
再看向周圍那八臺如同黑色山巒般沉默矗立的鋼鐵巨獸。他臉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粗啞的抽氣聲。那樣子,
活像一條被活生生扔上旱地的魚。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腳底板猛地竄上來,直沖天靈蓋。
那是一種混雜著劇痛、冰冷、還有一絲極其微弱、近乎于扭曲的、報復性的快感。
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冰上,發(fā)出刺啦的聲響。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
松開了緊緊抱著骨灰盒的一只手。那手因為用力太久,指關節(jié)都泛著青白,還在微微顫抖。
但我穩(wěn)穩(wěn)地抬起它,伸向那把遞過來的黑傘。指尖觸碰到冰涼光滑的傘柄,
那暗金的徽記硌著我的指腹,帶著沉重的實感。啪嗒。一聲輕響。我握住了傘柄。手腕發(fā)力,
沉穩(wěn)地向上撐開?!班?!”巨大的純黑傘面瞬間在暴雨中張開,如同為我加冕的華蓋,
隔絕了冰冷刺骨的雨水和外界所有的喧囂。干燥和一種近乎虛幻的平靜籠罩下來。
懷中的骨灰盒依舊冰冷,沉甸甸地壓著我的手臂和心臟。我垂下眼,
視線落在腳下那片泥濘上。謝之遙剛才狠狠摔過來的那束白菊,
此刻正可憐兮兮地躺在渾濁的泥水里。潔白的花瓣被污泥浸染得面目全非,
被無數(shù)只腳(包括謝之遙自己的)踩踏得支離破碎,深深陷在泥坑里,
幾乎要和污穢融為一體。我動了。
穿著那雙價值不菲、此刻卻沾滿了泥點的十厘米黑色高跟鞋,穩(wěn)穩(wěn)地向前踏出一步。
鞋跟尖銳,像錐子。然后,抬起腳。動作并不快,甚至帶著一種冰冷的、審判般的儀式感。
鞋跟落下。精準無比地踏在那束深陷污泥的白菊上!噗嗤!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鋒利的鞋跟深深嵌入泥濘,將那些本就破碎的花瓣和枝葉,徹底碾碎!連同那點可悲的白色,
一起踩進了最骯臟的泥底,再無痕跡。我的腳,紋絲不動地踩在那里。
隔著冰冷的雨水和泥濘,仿佛隔著半年前那個卑微哭泣的自己。
謝之遙的喉嚨里猛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被掐斷般的抽氣,
像是被那只高跟鞋狠狠踩在了自己的心尖上。他整個人劇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要站不穩(wěn)。
那雙死死瞪著的眼睛里,最后一絲強撐的倨傲和僥幸,如同被巨石砸碎的玻璃,
嘩啦一聲徹底崩裂,只剩下赤裸裸的、被扒光了一般的驚懼和灰敗。
我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目光平靜地掃過旁邊如標槍般肅立的保鏢隊長,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雨幕,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叔,清場?!薄笆?,小姐。
”林叔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機器執(zhí)行指令。他微微側頭,一個冰冷的眼神遞過去。
包圍圈中,兩個如鐵塔般的黑衣保鏢立刻動了。他們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沉默得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瞬間逼近謝之遙。謝之遙像是被這突然的逼近驚醒,
驚恐地后退一步,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羞怒變得尖利扭曲:“別碰我!你們是誰?
你們想干什么?!莫奈!你他媽……”話沒喊完。兩只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大手,如同鐵鉗,
毫不留情地、精準地鉗住了他的雙臂!力量之大,讓謝之遙的痛呼瞬間被掐滅在喉嚨里,
只剩下“呃”的一聲悶哼。他那點可憐的掙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
脆弱得像只被捏住了翅膀的蜻蜓。兩個保鏢面無表情,
架著他就往他那輛被堵死的銀色跑車拖去。謝之遙的雙腳在泥濘里徒勞地蹬踹,
昂貴的皮鞋在爛泥里劃出滑稽又狼狽的痕跡。他像一袋被丟棄的垃圾,
被粗暴地塞回了駕駛座?!翱春盟!绷质宓穆曇魶]有任何溫度。
立刻有兩名保鏢像門神一樣,一左一右,釘在了謝之遙那輛跑車的車門旁。
雨水沖刷著他們冰冷的面容,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透過車窗,
死死釘在車內那個面無人色的男人身上。整個世界,只剩下引擎的低吼和嘩嘩的雨聲。
我撐著那把巨大的黑傘,抱著冰冷的骨灰盒,轉身,一步一步,
穩(wěn)穩(wěn)地走向那輛為我敞開車門的黑色凱雷德。每一步落下,尖銳的鞋跟都深深扎進泥濘,
發(fā)出沉悶而決絕的聲響。車門在我身后無聲地關閉,隔絕了外面的一切風雨和不堪。
車內溫暖干燥,真皮座椅散發(fā)著淡淡的、潔凈的氣息。車載屏幕上,
無聲地播放著財經(jīng)新聞的直播畫面。“……今日上午十時,
莫氏集團創(chuàng)始人莫振山先生因意外身故后的巨額遺產(chǎn)繼承儀式在集團總部隆重舉行。
莫先生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其失散多年的獨女莫奈小姐,正式繼任集團董事會主席,
持有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絕對控股權,據(jù)估算,其身價已突破百億……”畫面清晰無比。
巨大的會議廳,璀璨的水晶吊燈,莊嚴肅穆的氣氛。鏡頭緩緩掃過坐在主位上,
裝、面容沉靜、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疲憊和疏離的年輕女子——正是此刻坐在車里的我。
鏡頭似乎是無意地、短暫地掃過臺下嘉賓席的一個角落。畫面瞬間放大。角落的座位上,
一個穿著淺色西裝、臉色煞白如同金紙的男人,正癱軟在椅子里。他身體前傾,
一只手死死抓住前排的椅背,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凸,
如同扭曲的蚯蚓。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臺上的方向,瞳孔放大到極致,
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震驚、難以置信,
還有……一種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徹底的絕望和灰敗。
那張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臉,特寫般占據(jù)了整個屏幕。正是謝之遙。
車子平穩(wěn)地啟動,駛離這片被暴雨籠罩的傷心地。
窗外的景色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流動的灰暗色塊。巨大的、冰冷的莫氏莊園,燈火通明,
卻空蕩得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葬禮后的喧囂徹底散盡,留下一種深入骨髓的死寂。
我獨自坐在父親生前最愛的那張寬大沉重的紅木書桌后面,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光滑的桌面,上面還殘留著一點點清理不掉的、深褐色的印記。
心口那塊地方,像是被挖空了,又塞滿了冰冷的鉛塊。打臉謝之遙那一瞬間近乎扭曲的快感,
早已被這無邊的空洞和疲憊沖刷得干干凈凈。百億家產(chǎn)?那冰冷的數(shù)字堆砌起來的,
不過是一個更大、更華麗的牢籠。我成了莫奈,莫氏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