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城會展中心，最高規(guī)格的金色大廳。
表彰大會開始前，這里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到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各自領(lǐng)域里舉足輕重的人物。
空氣中流淌著低沉的交談聲和優(yōu)雅的古典樂，一切都顯得那么體面而莊重。
按照秦老的安排，我沒有和領(lǐng)導們一起從貴賓通道入場，而是換上了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米白色連衣裙，提前來到了會場。
我需要在這場風暴來臨之前，享受片刻的寧靜，也想親眼看一看，某些人最后的姿態(tài)。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
陸珩。
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手工西裝，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正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與幾位商界名流談笑風生。他像是天生的發(fā)光體，輕易就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拋開他那卑劣的靈魂，這副皮囊確實極具欺騙性。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臉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詫異和鄙夷。
他跟身邊的人低聲說了句什么，然后端著一杯香檳，徑直朝我這個不起眼的角落走來。
他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真沒想到，你這種人也能混進這種地方。”
他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極盡輕蔑地開口，唇角掛著一絲殘忍的譏誚。
“是來端茶送水的嗎？”他掃視了一眼我身上樸素的連衣裙，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如果是，我勸你最好機靈點，別沖撞了這里的貴客，你賠不起?！?/p>
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我的平靜似乎讓他感到不滿，他微微俯下身，靠得更近了些。
“好好看，好好學?！彼脷饴曊f道，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邊，話語卻冰冷刺骨，“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成功，什么才是你永遠也無法企及的世界。”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我，仿佛在欣賞一只螻蟻最后的掙扎。
“不過，這對你來說，也許是唯一一次開眼界的機會了。”
他說完了。
我抬起眼，迎上他那雙寫滿傲慢與優(yōu)越的眸子。
我的眼神里，沒有他預想中的憤怒、難堪，或是自慚形穢。
什么都沒有。
平靜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那或許是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
是的，憐憫。
我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即將被推上審判臺，卻兀自整理著華服的罪人。
他為自己此刻的光鮮亮麗而沾沾自喜，卻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這不可悲嗎？
我這抹一閃而逝的眼神，顯然被他捕捉到了。
陸珩的眉頭猛地皺起，一種莫名的煩躁瞬間攫住了他。
他無法理解，一個被他踩在腳底的女人，怎么敢用這種眼神看他？
那抹憐憫，像一根淬了毒的芒刺，深深扎進了他的心底。
他想發(fā)怒，卻又覺得在這樣的場合對一個“服務生”發(fā)怒，有失身份。
最終，他只是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只是那背影，不復來時的瀟灑從容，反倒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
我看著他重新匯入那片浮華的人群，收回目光，端起了手邊的一杯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