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門時，林小雅正把手指插進我的面霜罐里。挖了一大塊。白花花的膏體糊在她手背上。
她看到我，動作頓了一下。臉上沒有一點被抓包的慌張。反而有點不耐煩。“喲，回來了？
借你點面霜用用，我的用完了。”她甩甩手，把沾到的面霜隨意抹在睡褲上。
那罐面霜是La Mer。我上個月咬牙買的。六十毫升，四千二。
我每天用都只舍得摳黃豆大小。她那一挖，抵我小半個月用量?！澳銌栠^我嗎？
”我聲音有點硬。林小雅翻了個白眼，把面霜蓋子“啪”地扣回去。“至于嗎范琬琰？
不就是點擦臉油？摳摳搜搜的。明天我還你一罐大寶，行了吧？”她趿拉著拖鞋，
晃回自己床邊。手機刷得嘩嘩響。我盯著那罐被挖出一個坑的面霜。心里也像被挖走一塊。
這不是第一次。上周我發(fā)現我的SK-II神仙水下去一大截。瓶口還有濕漉漉的指印。
我問她。她說是幫我擦桌子不小心碰倒了?？晌业淖雷痈筛蓛魞簟Ｉ仙现?，
新開封的雅詩蘭黛小棕瓶精華，莫名其妙少了三分之一。她說可能是蒸發(fā)了?！疤鞖鉄崧?。
”我忍了。因為她是我的合租室友。我們簽了一年合同。押一付三。撕破臉，錢難退，
人難找。更因為，我們是同事。同一批進的公司。分在同一個項目組。鬧太僵，工作沒法做。
我默默把面霜收進抽屜。上了鎖。鑰匙拔下來，揣進口袋。林小雅斜眼瞅著，嗤笑一聲。
“防賊呢？”我沒理她。晚上躺床上，手機屏幕的光映著我臉。我在看租房信息。貴。
離公司近的，一個單間都要我半個月工資。便宜點的，通勤兩小時起。
銀行卡余額的數字冷冰冰的。剛轉正，工資還沒捂熱。押金和三個月房租，像塊大石頭壓著。
算了。再忍忍。我關了手機，翻身睡覺。第二天上班。項目組開會。
組長讓我們各自匯報手上模塊的進度。林小雅在我前面。她打開PPT，侃侃而談。
“……基于用戶畫像的精準推送算法優(yōu)化，我采用了協(xié)同過濾和內容嵌入結合的混合模型，
測試集準確率提升了12個百分點……”我越聽，背脊越涼。這思路。這數據。這模型結構。
跟我熬了幾個通宵做出來的東西。一模一樣。連我為了驗證模型效果，
特意加的那個有點冷門的評估指標，她都提到了。她講完了。組長帶頭鼓掌?！安诲e，
小林這個思路很新穎！效率也高！大家要多學習！”輪到我。
我打開自己那份熬夜做的PPT。組長眉頭立刻皺起來。“小范，你這……跟小林剛才講的，
重復率很高??？”林小雅立刻接話，語氣驚訝又無辜。“??？琬琰，你也想到這個方向了？
好巧！不過組長，我昨天下午就把初版發(fā)給您郵箱了呀?！苯M長看向我，眼神帶著審視。
“是嗎小范？借鑒同事思路可以，但還是要有點自己的東西。”我喉嚨發(fā)干。手心全是汗。
“組長，這是我獨立完成的，從數據清洗到模型構建……”林小雅打斷我，笑容甜美。
“哎呀，琬琰，我們倆想到一塊兒去很正常啦。組長，可能琬琰看我做得好，想參考一下？
沒關系，我不介意的。”組長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不悅?！靶辛?，小范，你這個先放放。
后面多注意。散會！”同事們魚貫而出。沒人看我。林小雅走到我旁邊，壓低聲音，帶著笑。
“昨晚鎖面霜挺利索嘛。怎么，工作上的‘護膚品’，鎖不住了？”我猛地抬頭看她。
她湊得更近，聲音像毒蛇吐信?！澳愕碾娔X密碼，太好猜了。生日嘛。
”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走了。我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渾身發(fā)冷。電腦。對，
我的筆記本電腦。為了加班方便，我一直放在客廳的小書桌上。
從來沒想過要設什么復雜的密碼。因為我覺得，家里是安全的。我沖回工位。打開電腦。
翻看操作記錄。昨天下午三點二十七分。一個陌生的遠程桌面連接地址。登錄了我的電腦。
傳輸記錄顯示，一個壓縮包被傳走了。文件名正是我項目的代號。時間，
就在林小雅“碰倒”我的神仙水，我質問她，她跟我周旋的那十幾分鐘里。
她不是不小心碰倒的。她是故意弄出聲響，吸引我的注意力。掩護她在客廳，用我的電腦，
偷我的工作成果！一股火直沖頭頂。燒得我眼前發(fā)黑。我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不能沖動?，F在沖過去跟她撕，她一句“你有證據嗎”就能把我堵死。電腦登錄記錄？
她可以說是我自己忘了登出。項目思路雷同？她咬死是巧合。我深吸一口氣。把那股火，
硬生生壓下去。壓進心底最深處。燒著，燙著。林小雅。你偷我的面霜。偷我的工作成果。
真當我是泥捏的？下班回家?？蛷d里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味。林小雅哼著歌，
正在拆一個巨大的快遞箱。看到我，她破天荒地主動打招呼，笑容燦爛得晃眼。
“琬琰回來啦！快來看我新買的寶貝！”箱子里，是一整套赫蓮娜的黑繃帶。
面霜、精華、眼霜。金光閃閃。刺痛我的眼。“怎么樣？不錯吧？
”她拿起那瓶奢華的黑繃帶面霜，炫耀地晃了晃，“昨天用了你那罐，感覺也就那樣。
還是這個好，貴有貴的道理！”我看著她那張因為興奮而泛紅的臉。想起她早上在會議室里，
用我的東西，踩著我往上爬的樣子。胃里一陣翻攪?！笆菃幔抗??！蔽衣曇魶]什么起伏，
徑直走向自己房間?！拔?！”她在后面叫我，語氣不滿，“你什么態(tài)度啊？嫉妒了？
”我沒回頭。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外面?zhèn)鱽硭室夥糯蟮牟鸢b聲音，塑料紙嘩啦作響。
還有她哼歌的聲音。刺耳。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沉下去的暮色。掏出手機。點開錄音功能。
屏幕的光，映著我沒什么表情的臉。林小雅。好戲，才剛開始。你偷走的，
我會讓你加倍吐出來。接下來的日子，表面風平浪靜。我照常上班。對林小雅，客氣而疏離。
她大概以為我認慫了，更加得意。那套赫蓮娜被她擺在客廳最顯眼的架子上。每天早晚，
她都要在客廳的鏡子前，仔仔細細涂一遍。動作夸張。聲音也大?！鞍パ?，
這黑繃帶果然名不虛傳，感覺臉都緊致了呢！”“一分錢一分貨，貴的就是好！
”我冷眼看著。像個耐心的獵人。我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她徹底翻不了身的機會。
機會，比預想中來得快。項目到了關鍵節(jié)點。我和林小雅負責的核心模塊需要聯(lián)調測試。
組長要求我們兩個緊密配合。林小雅很不情愿。但沒辦法。我們倆被按在一個小會議室里。
對著兩臺電腦，聯(lián)調代碼。空氣里彌漫著尷尬和敵意。她的手機響了。是她媽。她看了一眼，
直接開了免提放在桌上?！拔梗瑡?？……嗯，上班呢……錢？哎呀不是剛給你打了兩千嗎？
……弟弟學費？關我什么事！他自己沒手沒腳??？……我不用吃飯不用買化妝品啊？
你知道我新買那套護膚品多少錢嗎？上萬！……行了行了，煩死了！月底再說！掛了！
”她“啪”地掛了電話。一臉煩躁。嘴里還不干不凈地罵著：“吸血鬼！就知道要錢！
煩死了！”我盯著屏幕，手指敲著鍵盤。像沒聽見。她發(fā)泄完，轉頭看我，語氣很沖?！拔梗?/p>
范琬琰，你那個接口參數傳錯了！害我這邊一直報錯！會不會弄??？”我抬眼。
“參數文檔我更新過，發(fā)群里了。你沒看？”她噎了一下，有點惱羞成怒。
“誰有空天天盯著群！你直接改好了告訴我一聲能死??？耽誤進度算誰的？”我沒跟她吵。
默默改好參數。重新調試。一次通過。她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會議室的空調嗡嗡響。
氣氛壓抑。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又震了一下。微信。她低頭看。嘴角瞬間咧到耳根。
手指飛快打字。臉上是那種……熱戀中才會有的甜蜜和興奮。發(fā)完，
她似乎才意識到我在旁邊。立刻收起笑容，板起臉。掩飾性地咳了一聲。我依舊盯著屏幕。
心里卻在快速盤算。林小雅最近確實不對勁。以前下了班就窩家里刷劇。
現在經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門。很晚才回來。身上有時還帶著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新買的那套赫蓮娜，上萬。她工資多少，我心里有數。家里還時不時打電話來要錢。
她哪來這么多錢？男朋友？她剛才發(fā)微信時那表情……不像普通朋友。組長？不，
組長孩子都上小學了。我腦子里飛快閃過公司里幾個有點小錢的男同事。一個名字，
突然定格。王副總。公司分管我們技術部的副總。四十出頭，有點謝頂，肚子微凸。
老婆孩子在國外。風評……不太好。林小雅最近，好像經常往樓上副總辦公室跑？
說是送材料。一送就是半天。一個大膽的猜測，在我腦子里成形。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趣了。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滑過喉嚨。壓下那絲興奮。
下班前。組長在部門群里發(fā)通知?！継所有人 緊急！明天上午九點，
王副總親自聽取項目匯報，重點是我們組的核心算法模塊！林小雅，范琬琰，
你們兩個主做這塊的，準備一下，明天由小林主匯報?！咳豪镆黄笆盏健?。
林小雅回了個【好的組長！保證完成任務！】后面還跟了個奮斗的表情。她放下手機，
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晃晃寫著：看，組長還是信任我。我面無表情地關掉群消息。
收拾東西。起身?；丶?。路過客廳。林小雅正對著鏡子，往臉上厚厚地涂她那昂貴的黑繃帶。
嘴里哼著歌。心情好得不得了。我回到房間。關上門。拿出手機。點開一個隱藏文件夾。
里面靜靜躺著幾段音頻。日期清晰。第一段，是那天在會議室，她和她媽的電話免提。
她刻薄的抱怨，清晰的“上萬”金額。第二段，是更早之前，她在客廳跟人語音聊天，
炫耀王副總送了她一套“小禮物”，價值不菲。她當時沒提名字，但那種親昵炫耀的語氣，
指向性太明顯。第三段，是昨天，她在陽臺打電話，壓低聲音說：“……哎呀王總，
您放心啦，那個傻妞范琬琰，蠢得很，東西被偷了都不知道，工作成果還不是任我拿？
……明天匯報？沒問題！功勞都是您的！……嗯，晚上老地方見？……”聲音壓得低，
但錄音設備不錯，關鍵信息清清楚楚。我聽著。一遍。又一遍。
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林小雅。你的好日子。到頭了。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
洗漱完，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把那些音頻文件，復制到一個空白U盤里。想了想。
又點開郵箱。新建郵件。收件人：公司HR的保密舉報郵箱（這個郵箱地址，
是員工手冊上明確寫著的，用于匿名舉報違紀行為）。附件：U盤里那幾個音頻文件。
郵件正文，我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九e報：技術部林小雅，
與分管副總王XX存在不正當男女關系，并多次利用該關系，
竊取同事范琬琰的工作成果據為己有，獲取不正當利益（如收受貴重禮品）。
證據見附件音頻。請公司嚴查。】我沒有署名。但音頻里，我的名字被林小雅清晰提及。
這就夠了。鼠標，懸停在“發(fā)送”按鈕上。指尖有點涼。心臟在胸腔里，不規(guī)律地跳著。
這一按下去。就徹底撕破臉了。沒有回頭路。林小雅會怎樣？身敗名裂。開除。
甚至可能被追究責任。王副總呢？大概率也是滾蛋。我深吸一口氣。
眼前閃過她挖我面霜時的不屑。偷我電腦文件時的得意。踩著我的成果匯報時的趾高氣揚。
還有她那張涂著昂貴護膚品的臉。虛偽又貪婪。指尖落下?！班病钡囊宦曒p響。
郵件發(fā)送成功。屏幕顯示“發(fā)送成功”的提示。我合上電腦。拔下U盤。握在手心。
冰涼的金屬外殼，硌著皮膚。窗外，天色已經大亮。該去公司了。迎接這場，
我親手點燃的風暴。走進公司大樓。氣氛有點異樣。前臺幾個人湊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么。
看到我，眼神有點怪。我目不斜視，刷卡上樓。項目組的小會議室里。林小雅已經到了。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心。一身嶄新的香奈兒套裝（仿的？真的？），妝容精致，
頭發(fā)一絲不亂。正對著小鏡子補口紅?？吹轿?，她收起口紅，下巴微抬?！皝砹?？
匯報材料我都準備好了，你待會兒就負責補充點細節(jié)就行。別緊張，王副總人很好的。
”她語氣輕松，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優(yōu)越感?！班?。”我拉開椅子坐下。打開筆記本。
九點整。王副總沒來。組長先進來了，臉色極其難看。像吞了只蒼蠅。
他看都沒看林小雅精心準備的PPT，直接走到我們面前。眼神陰沉地掃過我和林小雅。
最后釘在林小雅臉上。“林小雅，你，還有王副總，立刻去一趟HR辦公室。
”林小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組長？這……馬上要匯報了……”“匯報取消！
”組長聲音很沖，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趕緊去！別讓HR的人等！”林小雅慌了。
“去HR？為什么??？我……我做錯什么了？”“去了你就知道了！”組長不耐煩地揮手，
像趕蒼蠅，“快點！”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但沒說什么。林小雅臉色唰地白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我。我低著頭，擺弄著鼠標。她咬了咬牙，抓起手機，
腳步有些踉蹌地沖出了會議室。門“砰”地關上。會議室里只剩下我和組長?？諝馑兰?。
組長長長嘆了口氣，揉著眉心，一臉疲憊和晦氣?！靶》栋 彼杂种埂Ｎ姨痤^，
平靜地看著他。“組長，項目匯報……”“還匯報個屁！”組長煩躁地打斷，
“上面出大事了！王副總……唉！還有林小雅！真他媽……丟人現眼！”他憋著一肚子火，
又沒法對我發(fā)。畢竟，音頻里，我是受害者?！澳恪彼粗?，眼神帶著探究，
“你事先……知道點什么嗎？”我搖搖頭?！安恢?。剛才也嚇一跳。”表情無辜。
組長又嘆了口氣，擺擺手?！靶辛?，今天都別干活了。等通知吧。這事……鬧大了。
”他搖著頭，也走了出去。會議室徹底安靜下來。我坐在那里。能聽到自己平穩(wěn)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風暴已經掀起。我只需要。安靜等待結果。消息像長了翅膀。中午還沒到，
就傳遍了整個公司。茶水間、廁所、走廊……到處是壓低的議論聲。“聽說了嗎？
王副總和林小雅……”“嘖，被HR抓現行了！據說舉報信證據確鑿！”“我的天！
林小雅平時看著挺清高??？”“清高個屁！為了往上爬唄！聽說偷了同組范琬琰的東西，
還搶人家功勞！”“真惡心！王副總老婆孩子還在國外呢！”“這下完了，倆人都得滾蛋！
”我端著水杯，面無表情地穿過那些探究的、同情的、幸災樂禍的目光?；氐焦の?。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林小雅。一連串的微信轟炸?！痉剁∈遣皇悄愀傻?？！
】【你這個賤人！陰我？！】【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錄音？你居然錄音？！
卑鄙小人！】【HR問什么我都不會認的！你死定了！】【你毀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信息一條比一條惡毒。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歇斯底里。我沒回。直接拉黑。
世界清凈了。下午。正式通知下來。公司內部郵件，抄送全員。
【關于對王XX、林小雅嚴重違紀問題的處理決定】郵件措辭嚴厲。坐實了兩人不正當關系，
利用職權進行利益輸送（包括贈送貴重物品、侵占他人勞動成果等）。王XX解除一切職務，
立即開除。林小雅，解除勞動合同，立即開除。郵件末尾，
還特意強調公司對職場誠信、廉潔自律的零容忍態(tài)度。塵埃落定。我關掉郵件。
看向旁邊林小雅空蕩蕩的工位。桌面上還擺著她那盆小小的多肉。綠油油的。生機勃勃。
和她這個人。再無關系。下班回家。腳步都輕快了些。剛掏出鑰匙。門從里面猛地拉開。
林小雅站在門口。眼睛紅腫得像桃子。頭發(fā)凌亂。臉上精致的妝容糊成一團，黑一道白一道。
像個猙獰的女鬼。她死死瞪著我。眼神怨毒得能淬出毒汁?！胺剁?！”她聲音嘶啞，
像砂紙磨過，“你滿意了？！”我看著她。很平靜。“讓開，我要進去?！薄斑M去？
”她尖笑起來，猛地伸手推我一把，“這是我的房子！你給我滾！現在就滾！”我沒防備，
被她推得踉蹌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有點疼。“我們的租房合同還沒到期。
”我站直身體，冷冷看著她，“該滾的是你。公司讓你今天就走人，不是嗎？
”這句話像刀子，狠狠扎在她心口。她臉上的肌肉扭曲著，尖叫一聲撲過來！
“我撕爛你的嘴！”長長的指甲，帶著風聲，朝我臉上抓來！我早有防備。側身躲開。
她撲了個空，差點摔倒?！傲中⊙?，發(fā)瘋沒用?！蔽衣曇艉芾洌笆帐澳愕臇|西，立刻離開。
否則，我不介意報警，告你私闖民宅和故意傷害。你剛被開除，還想留個案底？”“報警？
”她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神瘋狂，“你去報??！反正我什么都沒了！工作沒了！
名聲臭了！都是你害的！我跟你拼了！”她又想撲上來。這時，隔壁的門開了。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探出頭，皺著眉?！俺呈裁闯?？還讓不讓人休息了？要打出去打！
”是房東。他就住隔壁。林小雅看到房東，氣焰頓時矮了半截。
她指著我對房東哭喊：“張哥！你來得正好！她害我丟了工作！現在還要趕我走！
你得給我做主??！”房東看看她，又看看我，一臉不耐煩?！拔夜苣銈冋l害誰！
我只管收房租！合同簽了就得認！誰鬧事誰滾蛋！押金不退！”他“砰”地關上門。
林小雅僵在原地。最后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她像被抽掉了骨頭，靠著門框，慢慢滑坐到地上。
捂著臉。嚎啕大哭?？薜盟盒牧逊?。鼻涕眼淚糊了一手。
“為什么……范琬琰……你為什么這么狠……”我繞過她。走進屋?？蛷d里一片狼藉。
她的東西胡亂扔在地上。那套曾經被她炫耀的赫蓮娜黑繃帶，摔在地上。面霜盒子癟了，
白色的膏體濺了一地。像一堆骯臟的嘔吐物。我目不斜視。走進自己房間。反鎖。門外。
她的哭聲漸漸小了。變成了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過了很久。外面?zhèn)鱽硗献欣畹穆曇簟?/p>
還有重重的、泄憤似的摔門聲。“砰！”整棟樓都仿佛震了一下。然后。徹底安靜了。
我拉開房門。客廳里，屬于林小雅的東西都消失了。空了大半。只剩下地板上，
那一灘已經凝固變色的面霜污漬。還有空氣中，殘留的、屬于她的甜膩香水味。我走過去。
拿起掃帚和簸箕。把那堆昂貴的垃圾。一點一點。掃進了垃圾桶。林小雅走了。
押金她沒臉要。房租還有一個多月到期。房東沒趕我，說找到新租客前我可以先住著。
我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喘口氣了。工作也順了。項目組沒了林小雅和王副總的掣肘，
進度飛快。組長大概覺得虧欠我，對我態(tài)度好了很多。我的方案被采納，
獨立負責一個重要模塊。獎金和績效都肉眼可見地漲。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
甚至比以前更好。我心情不錯。發(fā)薪日那天。路過商場?？吹絃a Mer的專柜。
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柜姐熱情洋溢?！懊琅?，試試我們新出的鎏金系列嗎？
抗老修復效果特別好！”我看著那金燦燦的瓶子。摸了摸自己終于不再緊繃的銀行卡?！班?，
拿一套吧?！绷嘀恋榈?、金燦燦的購物袋出來。陽光正好。照在精致的包裝袋上，
折射出細碎的光。我笑了笑。這是我自己掙的。誰也偷不走。回到家。我把那套貴婦護膚品，
小心地擺在我的化妝臺上。挨著我之前那罐被挖過、已經快見底的舊面霜?？粗鼈?。
心里有種踏實的滿足感。晚上洗完澡。我心情愉悅地坐在化妝臺前。
準備寵幸一下我的新寶貝。剛拿起那瓶鎏金精華。鼻子忽然有點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揉了揉鼻子。沒在意。擰開精華蓋子。滴管里是淡金色的液體。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