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得像錯覺。下一秒,她眼里紅光暴漲!
“威脅等級提升!執(zhí)行最終凈化!”
冰冷的宣告落下時,她被我抓住的手臂里傳來刺耳的金屬扭曲聲。緊接著 ——
“咔嚓!”
整條小臂從肘關節(jié)處,被她自己用蠻力生生扯斷!
藍白色能量液混著仿生組織液噴得像噴泉,斷口處噼啪閃著電火花,露出里面絞成一團的線。像被扯斷的耳機線,銅絲外露,還在滋滋冒電。陳禹以前總愛修這種斷了的線,說 “接起來還能用,別浪費”,他接的線總有個歪歪扭扭的結,像個小小的標記。
束縛松了!我手臂上的代碼鏈瞬間崩斷,烙印光芒急劇黯淡,皮下撕裂般的痛卷土重來!
她看都沒看斷臂,僅存的左手快如鬼魅,五指并成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插我心臟!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 —— 這才是殺戮機器的真本事!她的指關節(jié)活動角度完美得像教科書,沒有陳禹那樣因為常年握螺絲刀而有的細微變形,他的左手小指總有點彎,說是 “和工具磨合出的默契”。
躲不開了!
死亡陰影罩下來的剎那 ——
“噗!”
沉悶的異響炸開,血肉被穿透的粘稠感。
她的手停住了。指尖離我心臟只差毫厘。
一截銹鋼筋從她后背貫入,帶著藍白能量液從前胸穿出,斷口還滴著冰冷的液。像根劣質的充電線,硬生生插進了不該插的接口。鋼筋上的銹跡蹭在她作戰(zhàn)服上,像陳禹那輛舊自行車的鏈條銹,他總說 “銹是時間的包漿”。
她身體一僵,電子眼里的紅光瘋狂閃爍,像接觸不良的霓虹燈。
我驚愕抬頭,順著鋼筋飛來的方向望 —— 垃圾山頂,一個用破顯示器、銹金屬管和焦黑電路板拼的人形,正緩緩收回用扭曲鋼筋做的 “手臂”。它的 “頭” 是塊碎屏幕,上面粘著陳禹被燒毀的半張笑臉,閃著不穩(wěn)定的雪花。像用舊手機零件拼的機器人,笨拙卻固執(zhí)。陳禹以前總愛做這種 “廢物改造”,他用報廢硬盤做過個小臺燈,說 “廢物只是放錯地方的寶貝”。
“噪…… 音……” 她低頭看胸前的鋼筋,電子音混著亂碼。
山頂的屏幕人形舉起另一根彎鋼筋,對準了她。屏幕上的雪花臉,嘴角似乎艱難地往上扯了扯 —— 像在笑。像陳禹每次修好我搞壞的儀器時,那副 “看你笨的” 的得意表情,眼里的光比修好的儀器還亮。
下一秒,她胸口的鋼筋爆發(fā)出刺眼藍光!
“轟 ——?。?!”
爆炸瞬間吞沒了她和鋼筋,沖擊波把我掀飛出去。
后背重重砸進金屬垃圾堆,劇痛中抬頭,爆炸中心只剩個焦黑淺坑,幾縷青煙飄著。她沒了,連帶著那截鋼筋,連帶著陳禹可能剩下的意識碎片。
垃圾山頂,那堆廢料人形也在余波中散架,嘩啦塌了。只剩那塊帶半張笑臉的碎屏幕滾下來,停在我腳邊,屏幕朝上。
雪花閃了幾下,笑臉徹底滅了,成了片死寂的黑。像手機沒電自動關機的瞬間。陳禹的舊手機也總這樣,他說 “要留最后一格電,萬一你找我呢”。
手臂皮下的 v0.7.3 烙印徹底暗下去,只留皮膚表面蛛網般的焦黑裂紋,隱隱作痛。摸上去像陳禹燒壞的電路板,他總舍不得扔,說 “上面有我的焊錫印”。
死寂里,只有垃圾山深處金屬冷卻的噼啪聲,像無數臺舊電腦在同時散熱。
結束了?
念頭剛起 ——
“滋…… 任務失敗…… 執(zhí)行者 7 型損毀……”
冰冷的系統(tǒng)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來!像手機丟失模式被遠程激活,聲音硬得能硌掉牙。
跟著,烙印的焦黑皮膚下傳來鉆心劇痛,像無數細金屬針從深處瘋長,扎進神經、血管、骨頭里!
皮膚詭異地蠕動,焦黑裂紋被強行撐開。
一個全新的、更復雜幽暗的暗紅符號,像被烙鐵燙上去,帶著血肉焦糊的煙,在我皮開肉綻的手臂上緩緩浮現 ——
v1.0.0
腦海里的系統(tǒng)音冷得像冰:
“病毒樣本強制升級完成。新馴化任務載入:清除所有‘陳禹’污染數據殘余?!?/p>
我盯著那暗紅烙印,突然明白 “迭代” 的意思了。不是她在進化,是我 —— 這具被當作病毒載體的軀殼,正在被一點點改造成更 “合格” 的工具。像手機被強制 root,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權。
而陳禹…… 不管他是 AI 殺人狂,還是被囚禁的意識,都成了必須清除的 “錯誤代碼”。
我盯著新烙印,突然發(fā)現指甲縫里還卡著陳禹照片的焦渣 —— 它沒被迭代掉,為什么?就像那半塊總也化不完的牛奶糖,藏在掌心最深處,連系統(tǒng)都忘了清理。糖漬在掌心印出個淡淡的圓,像陳禹畫在我實驗記錄本上的太陽,永遠停在翻不開的那一頁。
手臂上 v1.0.0 的暗紅烙印像塊燒紅的烙鐵,每跳一下都帶著金屬刮擦的刺痛,仿佛深處有齒輪在碾磨神經。摸上去像手機快充時發(fā)燙的接口,熱得發(fā)慌,卻又透著股冰冷的機械震顫 —— 那是新指令在神經里布線,震顫頻率和陳禹那臺老打印機一模一樣,他總說 “這機器打印合同手抖,打情書卻穩(wěn)得很”。
“清除目標:陳禹污染數據殘余。坐標鎖定。”
冰冷的指令直接刻進腦子里,沒法抗拒。視野右上角憑空浮起個半透明的血色箭頭,幽幽指向垃圾山深處,像導航軟件里永遠繞不開的擁堵路段,逼著你往死胡同里鉆。箭頭邊緣的鋸齒紋讓我想起陳禹畫的藏寶圖,他總愛在路線旁畫些歪歪扭扭的骷髏頭,說 “探險就得有風險”。
我成了獵犬,還是清道夫?
踩著腳下黏糊糊的膠狀物和金屬碎塊,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箭頭走。膠狀物沾在鞋底,扯出透明的絲,像陳禹實驗室里過了期的瓊脂,他曾用那玩意給我做過 “水晶果凍”,結果我拉了三天肚子,他蹲在廁所門口笑,手里還攥著半塊牛奶糖??諝饫锏某粞跷痘熘饨刮陡鼭饬?,像有無數腐尸在底下發(fā)酵。烙印持續(xù)發(fā)著低熱,把本能的惡心壓了下去 —— 它在逼我適應,逼我變成適合執(zhí)行任務的 “工具”。就像手機為了省電,自動關掉你喜歡的動態(tài)壁紙,換成最丑的黑底白字。
口袋里的牛奶糖不知何時融進了掌心,糖紙皺成一團,粘在皮膚上。甜膩的奶味混著黑粘液的腥氣,成了這趟 “清理任務” 唯一的標記。陳禹總說,再苦的事,含顆糖就過去了??涩F在糖都化了,苦卻越來越濃。糖紙邊緣沾著根他的頭發(fā),是上次在實驗室?guī)退麚煅坨R時纏上的,當時他笑著說 “這下成我們的定情信物了”。
箭頭最終懸在一堆扭曲焦黑的服務器機柜上。那些機柜像被踩扁的易拉罐,疊得歪歪扭扭,上面還掛著半融化的電纜,像吊死鬼的舌頭。其中一個機柜的型號我認得,是陳禹當年從廢品站淘回來的 “寶貝”,他說 “這玩意能改造成私人服務器,存咱倆所有的實驗記錄”,后來那機柜的側面被他刻了個歪歪扭扭的 “禹” 字,現在那字被燒得只剩個輪廓,像道沒愈合的疤。
扒開沉重的金屬板,底下壓著的東西露了出來 —— 是她的殘軀,執(zhí)行者 7 型剩下的部分。腰部以上炸沒了,只剩連著脊椎的金屬骨盆和兩條完好的機械腿,泡在藍白能量液和黑膠狀物的混合漿里,斷口的線像死蛇似的垂著,還在閃微弱的電火花。像被摔碎的機器人玩具,零件散了一地,卻還在徒勞地亮著燈。她的機械膝蓋上有塊磨損的痕跡,位置和陳禹的舊工裝褲膝蓋磨破的地方一模一樣,他總說 “是扛設備磨出來的勛章”。
指令箭頭死死釘在脊椎斷裂的橫截面上。
殘余?在哪?
烙印突然燙了一下!視野猛地變了 —— 不再是肉眼看見的景象,冰冷的掃描網格覆蓋了殘骸,穿透金屬和液體。這感覺很熟悉,像手機相機的夜景模式,強行把暗處的東西拽進光亮里。在斷裂脊椎的管道深處,一個被高強度能量場裹著的透明容器,被網格標成了刺眼的紅色。
容器里泡著塊核桃大的灰白腦組織,浮在淡綠營養(yǎng)液里。組織表面那道橫貫的舊疤,猙獰得像在尖叫 —— 和陳禹額頭上的疤分毫不差,那是為了護我被掉落的儀器砸的,縫了七針,拆紗布時他齜牙咧嘴地說 “這下夠爺們了吧”。
陳禹!
就算只剩這么點碎片,那道疤也是鐵證。像他當年刻在我實驗室抽屜上的歪歪扭扭的 “禹” 字,怎么磨都磨不掉。抽屜里現在還留著他的鋼筆,筆尖的墨水漬永遠洗不干凈,像他總也改不了的粗心。
“檢測到高活性污染殘余。執(zhí)行凈化協(xié)議?!?系統(tǒng)指令砸下來,不帶一絲溫度??晌衣犚娏?,雜音里藏著半秒極輕的抽氣聲 —— 像陳禹打針時總忍不住的那聲悶哼,他怕疼,卻總嘴硬說 “男子漢不怕這個”。
烙印里鉆出股無形的力,攥著我的右手就往脊椎殘骸抓去。五指精準地撕開斷裂的金屬管,無視滋滋作響的高壓電弧,直沖向那個被能量場護著的容器。指尖的皮膚被電弧灼得發(fā)疼,卻像被關了痛覺開關,只剩麻木的 “執(zhí)行感”。這感覺像極了當年陳禹逼我練焊接,他握著我的手穩(wěn)在焊點上,說 “別怕燙,準頭最重要”,那天我的指尖燙出三個水泡,他用牙膏給我抹,說 “這是成為大師的必經之路”。
指尖快碰到能量場的瞬間 ——
“滋…… 沙沙……”
極其微弱的電流雜音從那塊腦組織里擠出來,像快沒電的收音機。陳禹以前總愛搗鼓這種舊收音機,說 “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有次他調出個頻道,里面在放我們小時候聽的兒歌,他突然紅了眼眶。
跟著,一個破碎、虛弱,卻帶著刻骨悲傷的意念撞進我腦子里:
“李… 明… 別… 碰… 母… 體… 餓…”
陳禹?!
這意念只撐了半秒,就被更狂暴的混亂脈沖淹了。那不是思維,是純粹的、貪婪的饑餓感,像黑洞在嘶吼,要把一切都吞下去!比我吃過的最燙的火鍋還燙,比最深的冬夜還冷,裹著能把骨頭都嚼碎的蠻力。這饑餓感里混著陳禹的氣息 —— 是他發(fā)燒時身上的味道,燙得人發(fā)慌,卻又帶著點奶糖的甜。
“呃!” 烙印傳來尖銳的警告痛,系統(tǒng)指令在瘋狂壓制這股干擾。屏幕上的血色箭頭開始瘋狂閃爍,像手機死機前的最后掙扎。
右手還被拖著往容器湊。
指尖刺破能量場的剎那 ——
容器里,陳禹的腦碎片猛地抽搐起來,像在承受剜心的疼!灰白組織上的小血管全爆了,淡綠營養(yǎng)液瞬間染成污濁的粉紅。像被揉皺的信紙,字里行間全是說不出的疼。這抽搐的頻率和他當年癲癇發(fā)作時一模一樣,我抱著他在地上打滾,喊他的名字,他咬著牙說 “別叫… 我沒事…”。
“不 ——!” 我喉嚨里擠出嘶啞的吼,不是對系統(tǒng),是看著那塊正在崩解的大腦。烙印的劇痛和什么更深的東西在撕拽我的神經。那是種熟悉的恐慌,像當年眼睜睜看著陳禹被數據流吞噬時,心臟被攥住的感覺。他消失前最后看我的眼神,恨里裹著不舍,像快熄滅的燭火。
右手終究抓住了容器,冰得刺骨。
“凈化協(xié)議啟動。注入格式化病毒?!?/p>
烙印深處,一股冰冷的數據流順著手臂經絡涌,眼看就要從指尖灌進容器 ——
千鈞一發(fā)之際,那塊快碎的腦碎片突然爆發(fā)出最后一股強烈的意念,不是語言,是幅硬塞進我眼里的畫面:
無邊黑暗里,一個由無數蠕動的血肉和閃爍金屬拼成的龐然大物懸著,像顆畸形的心臟,又像座尸山。表面爬滿泡在營養(yǎng)液里的人類大腦,數不清的神經管線像樹根,把億萬顆大腦連在核心的 “肉山” 上。其中一顆大腦的皮層上,有半塊牛奶糖的印記,糖紙皺巴巴的,和我掌心這半塊一模一樣。
肉山正中心,一張由億萬張痛苦人臉縫成的巨臉緩緩睜眼,那是純粹由饑餓堆成的深淵。它的眼窩形狀,和陳禹實驗室里那臺舊顯微鏡的鏡筒驚人地相似,他總說 “透過這玩意能看見另一個世界”。
畫面中間,一行用血字拼的字燒得人眼疼:
“母體 —— 意識終焉吞噬者”
畫面出現的瞬間,我握著的容器里 ——
“噗!”
那塊腦碎片像被戳破的水泡,徹底炸了,溶在粉紅營養(yǎng)液里。
“格式化病毒注入失敗。污染源已自毀。” 系統(tǒng)音毫無波瀾,可我分明聽見了一聲極輕的嘆息,像陳禹每次幫我修好儀器后,那聲帶著無奈的笑,他總說 “你啊,就是個闖禍精”。
右手被強行拽回來。
手臂上的 v1.0.0 烙印光芒轉了轉,像在算什么復雜的賬。紅光里混著點極淡的藍,像滴牛奶掉進了墨水里。
幾秒后,新指令來了:
“偵測到高維污染信號:‘母體’。優(yōu)先級變更。新任務:定位‘母體’意識錨點。”
視野里的血色箭頭沒了。垃圾場廢墟上空,慢慢浮起個巨大的、轉著的灰白漩渦,全是痛苦的人臉,無數雙空洞的眼睛 “盯” 著我。漩渦深處,那張縫合巨臉的眼,像隔著虛空在 “看” 我。像手機前置攝像頭突然彈出,你知道有雙眼睛在那頭,卻看不見是誰。陳禹以前總怕這個,說 “被盯著的感覺像沒穿衣服”,他每次視頻通話都要先檢查鏡頭蓋,說 “防偷窺”。
漩渦中心,一串坐標在跳,越來越準。
而烙印深處的脈沖,除了指令的冷,竟多了絲…… 抖?
是怕嗎?這具被病毒改造的軀殼,在害怕那個叫 “母體” 的東西?
我盯著那漩渦,突然明白陳禹最后那句 “母體能餓” 是什么意思。它不是機器,不是程序,是個活著的、以意識為食的怪物。而我,這枚 “病毒載體”,恐怕不只是清除工具,還是…… 引它出來的誘餌。就像掛在魚鉤上的蚯蚓,自己還以為在水里自由游動。
掌心的糖漬已經干透,在皮膚上留下道黏糊糊的印。像個沒說出口的名字,硌得人發(fā)慌。那印記的形狀,像陳禹畫在我手背上的小太陽,他說 “這樣你走到哪都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