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林振東被發(fā)現(xiàn)死在絕對密閉的書房。 警方認定意外死亡,
保險調(diào)查員卻找到我:“書房每本書的擺放角度完全一致。
” 我追查到他生前購買了非法記憶刪除服務——專門抹除特定犯罪記憶。
當闖入地下診所時,所有設備已被焚毀,只剩一份加密視頻。
視頻里林振東痛哭懺悔:“我刪除了女兒溺水的記憶……可身體還記得推她下去的觸感。
” 最后畫面是他對著鏡頭說:“偵探先生,現(xiàn)在輪到你了?!?我猛地關(guān)掉視頻,
左耳突然響起尖銳耳鳴——那是妻子車禍時我聽見的最后聲音。暴雨鞭撻著新港市,
這座鋼鐵巨獸在霓虹與鉛灰的云層間喘息。
我蜷在“陳默偵探事務所”那張快要散架的轉(zhuǎn)椅里,指尖夾著的煙積了長長一截灰,
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對面“天堂記憶診所”的霓虹招牌,
那虛假的粉紫色光暈,像一塊潰爛的傷疤。一年了,
我依舊沒能把亡妻最后那聲刺穿耳膜的剎車聲從腦子里剜出去。
急促的門鈴聲像鈍刀子割破了房間里的凝滯。這種天氣,這種時辰,
訪客本身就帶著不祥的氣息。我碾滅煙頭,拖著步子拉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女人,
雨水從濕透的深色雨衣兜帽邊緣成串滴落,砸在積了薄薄一層水的舊地板上。她臉色蒼白,
嘴唇緊抿,眼神深處卻像困著即將撲出的野獸,燃燒著一種不顧一切的偏執(zhí)。
她手里死死攥著一個厚重的牛皮紙檔案袋,邊緣已經(jīng)被雨水浸透。“陳默偵探?
”她的聲音有點抖,帶著被雨水浸泡過的冰冷,“我叫蘇瑾。林氏集團的保險調(diào)查員。
”林氏?那個盤踞新港半邊天的龐然大物?我側(cè)身讓她進來,濕冷的空氣裹挾著她一同涌入。
“林振東死了。”她開門見山,
把那個濕漉漉的檔案袋“啪”地一聲拍在我那張傷痕累累的舊橡木桌面上,
水漬迅速蔓延開來,“三天前。在他的書房?!蔽姨袅颂裘迹瑳]接話,示意她繼續(xù)。
富豪暴斃,不算稀奇事?!熬浇Y(jié)論是突發(fā)性腦溢血。意外死亡?!碧K瑾語速很快,
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的,她解開雨衣扣子,動作帶著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僵硬,
“符合現(xiàn)場,符合尸檢。家屬接受,集團董事會也樂得盡快平息風波。案子結(jié)了。
”她猛地拉開檔案袋,抽出一疊現(xiàn)場照片,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
重重地按在第一張照片上,幾乎要戳破那層薄薄的相紙?!暗?,陳偵探,你看這里!
”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一個極度奢華的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際線,
此刻在照片里也只是一片模糊的雨幕。昂貴的紅木書柜頂天立地,塞滿了厚重精裝的大部頭。
林振東穿著考究的絲絨睡袍,倒在他那張寬大的古董書桌旁的地毯上,姿態(tài)扭曲,
臉上凝固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仿佛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地獄的深淵?,F(xiàn)場很“干凈”,
沒有掙扎打斗的痕跡,貴重物品擺放如常。典型的意外死亡現(xiàn)場?!翱茨切?!
”蘇瑾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穿透力,她指尖用力劃過照片里那些書脊,
“仔細看!每一排!每一本!”我皺眉湊近。起初只覺得書架陳列整齊得過分,
透著一種強迫癥般的規(guī)整。但順著她指尖的引導,在放大鏡般的高清照片下,
一絲詭異的違和感如同冰針,猝然刺入我的神經(jīng)。書脊上的燙金書名,無論長短,
無論字體大小,竟然全部……垂直對齊!像用最精密的激光標線打過。
那些參差不齊的書名頂端,被一種無形的、絕對的標準線強行歸束,
形成一條冰冷筆直的切割線,貫穿了整個書柜。這絕非隨意擺放能達到的效果,
更像某種儀式性的、偏執(zhí)狂熱的符號。“這…不可能?!蔽亦哉Z,
指尖無意識地拂過照片上那條虛幻又無比真實的直線。它像一道冰冷的刀鋒,切割著常理。
強迫癥?不,這超越了病理范疇,透著一股精心編排的邪氣?!熬秸f是巧合,
是死者生前個人習慣。”蘇瑾冷笑,那笑聲干澀得像枯葉在風中摩擦,
“我查了他過去所有公開露面的照片、視頻,包括他家里其他房間!沒有任何一處,
有這種……‘絕對垂直’的擺放!只有這個死亡現(xiàn)場!只有他死的時候!
”她猛地又抽出幾張文件,拍在桌上,是警方的報告復印件和尸檢摘要?!翱纯催@個!
血液毒理篩查正常,無外傷,無窒息跡象,無心臟病史!腦部CT顯示出血點明確,
典型的血管破裂!一切證據(jù)都嚴絲合縫地指向意外。完美得像劇本!”她死死盯著我,
眼中那點偏執(zhí)的光幾乎要燒起來,“但那條線…那條該死的垂直線…它在嘲笑我們!
它告訴我,這不是意外!是謀殺!一場精心策劃、偽裝成完美的謀殺!
”檔案袋里滑出另一張紙,輕飄飄地落在那堆觸目驚心的照片上。
那是一張打印模糊的收據(jù)掃描件,抬頭印著幾個小字——“極樂鳥心理舒緩中心”。
項目名稱被特意圈了出來:“深度記憶梳理(定制服務包)”。
日期赫然是林振東死亡前一周?!吧疃扔洃浭崂??”我捻起那張紙,
劣質(zhì)打印的墨粉蹭了一點在指腹上,留下細微的黑色痕跡。這個名字像塊浸了油的破布,
散發(fā)著不祥的滑膩感。在新港地下世界的傳說里,
它有著另一個更直白也更黑暗的名字——“記憶清洗”。
一種游走在法律與倫理刀鋒邊緣的技術(shù),據(jù)說能像精準的外科手術(shù)一樣,
定向切除或篡改人腦中特定的記憶片段。代價高昂,風險巨大,且被明令禁止。
“我查了這家‘極樂鳥’,”蘇瑾的聲音壓得更低,身體微微前傾,帶來一股濕冷的壓迫感,
“注冊地址是假的。電話號碼是空號。只有一個線上預約的幽靈入口,像海市蜃樓。
支付記錄追蹤到一個巴哈馬的幽靈賬戶,瞬間蒸發(fā)。這地方,干凈得像從未存在過。
”她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林振東死前一周,付了一大筆錢,買了他們的‘定制服務’。
你說,一個快要死的人,花天價去‘梳理’什么記憶?他想抹掉什么?
或者……有人怕他記得什么?”雨水猛烈敲打著窗戶,密集的鼓點般敲在心上。
那條詭異冰冷的垂直線,這張指向黑暗診所的收據(jù),
林振東臉上凝固的痛苦……碎片在我腦中旋轉(zhuǎn)、碰撞,發(fā)出無聲的尖嘯。那條線,
是兇手留下的簽名?還是死者自己……在生命盡頭,用這種扭曲的方式,
向世界發(fā)出最后的、無人能解的控訴?“蘇小姐,”我抬起頭,
迎上她焦灼又燃燒著火焰的目光,“這案子,我接了?!薄皹O樂鳥”留下的唯一線索,
是一個深埋在暗網(wǎng)廢棄論壇角落里的幽靈預約鏈接。一個早已無人維護的數(shù)字墳場。
我和蘇瑾在事務所昏黃的燈光下,對著屏幕上閃爍跳動的字符,
像兩個在沙漠里尋找海市蜃樓具體坐標的瘋子?!胺掌魈逯辽俎D(zhuǎn)了七道彎,
”蘇瑾的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的冷光映著她緊繃的側(cè)臉,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源頭IP被重重偽裝…用的是‘洋蔥路由’的變種,加了料,追蹤難度翻倍。
”她的聲音帶著技術(shù)攻堅時特有的冷靜,卻也掩不住一絲挫敗的沙啞。
時間在鍵盤敲擊聲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聲中流逝。我盯著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代碼流,
那些冰冷的字符仿佛編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而我們要找的“鳥”,
就藏在網(wǎng)中央的某個致命節(jié)點?!罢业搅?!”蘇瑾猛地低呼一聲,手指懸停在回車鍵上,
微微顫抖。屏幕上,一串復雜冗長、如同亂碼的字符停止了滾動。
“最后一個中繼節(jié)點…定位在新港!東區(qū),老工業(yè)園!”她迅速調(diào)出城市地圖,
一個刺目的紅點釘在一片代表廢棄廠房的灰色區(qū)域中心——“紅磚巷47號”。紅磚巷。
這個名字像一塊沉入記憶沼澤的冰冷墓碑,猝不及防地浮了上來。
妻子生前最后接的那個委托,地點模糊的備注欄里,似乎也潦草地劃過這三個字。一股寒意,
毫無預兆地順著脊椎爬升?!白撸 蔽易テ鹨伪成系呐f夾克,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老工業(yè)園早已死去多年。
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鋼鐵骨架刺向鉛灰色的天空,像巨獸腐爛后裸露的肋骨。
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窩,窺視著闖入者。紅磚巷47號,
一棟被遺棄的紡織廠附屬小樓,蜷縮在龐大的廢墟陰影里,紅磚墻皮大片剝落,
露出里面丑陋的水泥,像一塊流著膿血的瘡疤。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陳年機油和雨水浸泡垃圾的混合氣味,沉重得令人窒息。唯一的入口,
一扇厚重的、布滿鐵銹的防火門,虛掩著一條縫。門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