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我被陸予琛掐著脖子按在病床上。
>“孩子沒了正好,省得臟了我的種!”
>靈魂飄在空中,我才看見沈硯跪在我的墓碑前。
>那個(gè)總是毒舌的竹馬,顫抖著埋下十八顆草莓糖。
>重生回十八歲,我當(dāng)著陸予琛的面撲進(jìn)沈硯懷里。
>“沈硯,我們聯(lián)姻好不好?”
>沈硯冷笑:“又想利用我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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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冰冷的,濃重到令人窒息的氣味,像是無數(shù)根針,密密匝匝地扎進(jìn)我的鼻腔深處。
消毒水
? ? ?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身體深處某個(gè)被徹底撕裂掏空的部位,尖銳的鈍痛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永無止境地沖刷著我殘存的意識(shí)。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晃動(dòng)的慘白,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暈開刺目的光斑,像某種沒有瞳孔的巨眼,冷漠地俯視著我。耳邊,只有自己微弱、斷續(xù)的抽氣聲,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每一次呼氣都像瀕死的嘆息。
? ? ? ?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水,連動(dòng)一動(dòng)手指都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小腹那里,曾經(jīng)孕育著一個(gè)微小火苗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個(gè)巨大、冰冷、深不見底的黑洞,正源源不斷地吸走我所有的熱量和生命。
? ? ? ?孩子……我的孩子……
那點(diǎn)微弱的、屬于母親的念頭剛剛掙扎著冒出來,病房的門就被人粗暴地推開了。
? ? ? ?“哐當(dāng)!”
? ? ? ?金屬門框撞擊墻壁的聲音像一聲驚雷,炸得我耳膜嗡嗡作響。一個(gè)人影裹挾著一股濃烈刺鼻的酒氣,像一頭失控的野獸,直直地撞了進(jìn)來。
? ? ? ?是陸予琛。
? ? ? ?他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胡亂地搭在臂彎,原本一絲不茍的領(lǐng)帶歪斜著,解開了幾顆襯衫紐扣,露出小片泛著不正常潮紅的脖頸。那雙曾經(jīng)讓我沉溺、讓我不顧一切也要嫁進(jìn)去的深邃眼眸,此刻布滿了猩紅的血絲,里面翻滾著的,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暴戾,還有……一種近乎殘忍的解脫。
? ? ? ?他幾步就跨到了我的病床前,巨大的陰影瞬間將我完全籠罩。濃重的酒氣和一種屬于陌生女人的、甜膩得發(fā)齁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撲面而來,幾乎讓我窒息。
? ? ? ?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干澀灼痛,只能發(fā)出破碎的氣音:“予琛……孩子……”
? ? ?“孩子?”他猛地俯下身,那張英俊得無可挑剔的臉龐因酒精和怒火而扭曲變形,猙獰得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他冰冷的、帶著薄繭的手指,像燒紅的鐵鉗,猛地攫住了我脆弱的脖頸!
? ? ? “呃!” 喉嚨被死死扼住,空氣瞬間被剝奪!我像一條離水的魚,徒勞地掙扎,雙手無力地去掰他鐵箍般的手指,指尖劃過他昂貴的手工襯衫袖口,卻只留下幾道微不足道的白痕。
? ? ? ?他把我死死地按在冰冷的病床上,那張?jiān)鴮?duì)我訴說“永遠(yuǎn)”的薄唇,此刻吐出比冰渣更冷、比毒蛇更惡毒的話語,每一個(gè)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進(jìn)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 ? ? ?“沒了正好!”他咬牙切齒,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我感覺自己的頸椎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省得臟了我的種!江念,你這塊貧瘠又惡心的地,本就不配長出我陸家的苗!”
? ? ? ?他眼底是赤裸裸的憎惡,像在看一堆散發(fā)著惡臭的垃圾。那眼神,徹底澆滅了我心底最后一絲微弱的、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
? ? ?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漫過頭頂。肺部灼燒般劇痛,眼前的白光和黑暗交替閃爍,耳邊他刻毒的咒罵聲變得遙遠(yuǎn)而模糊。身體深處那個(gè)被強(qiáng)行剝離孩子留下的巨大空洞,此刻仿佛和這窒息的痛苦連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而來。
? ? ? ?原來……地獄,是這樣的感覺。
? ? ? ?意識(shí)徹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我似乎看到病房慘白的墻壁扭曲、融化,變成了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冰冷的雨絲無聲落下。
? ? ? ?靈魂像是被猛地從破碎的軀殼里抽離出來,輕飄飄地懸在半空,沒有痛楚,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無邊無際的冰冷。我茫然地“漂浮”著,視線穿透冰冷的雨幕,落在一方孤零零的黑色墓碑上。
? ? ? ?墓碑上的照片,是我。笑容僵硬,眼底深處藏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和麻木。
? ? ? ?墓碑前,跪著一個(gè)男人。
? ? ? ?雨水早已將他昂貴的黑色大衣徹底浸透,濕漉漉地貼在寬闊卻顯得異常單薄的背上。他低著頭,黑色的碎發(fā)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額角,雨水順著發(fā)梢、臉頰、下頜,匯成一道道冰冷的小溪,無聲地砸在泥濘的地面。
? ? ? ?是沈硯。
? ? ? ?那個(gè)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卻總是用最刻薄的話刺我,把我氣得跳腳的竹馬沈硯。
? ? ? ?他怎么會(huì)在這里?以這樣……卑微的姿態(tài)?
? ? ? ?我的靈魂不受控制地靠近。冰冷的雨絲穿過我虛無的身體,帶來一種奇異的、靈魂的顫栗。
? ? ? ?我看見他緊握成拳的雙手,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撼鏊兰诺那喟?,正劇烈地顫抖著。他深深地把頭埋下去,額頭幾乎抵著冰冷濕滑的墓碑基座,肩膀劇烈地起伏著,像是在無聲地嘶吼,又像是在承受著某種無法言喻的、足以將人碾碎的劇痛。
? ? ? ?一陣風(fēng)吹過,帶來他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嗚咽。那聲音,像是瀕死的野獸從喉嚨深處擠出的悲鳴,沉重地敲打在我虛無的感知上。
? ?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gè)世紀(jì)般漫長。他終于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雨水沖刷著他俊朗卻毫無血色的臉,那雙總是帶著譏誚光芒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沉沉的死寂,像兩口枯竭了千年的深井。
? ? ? ?他攤開一直緊握的左手。
掌心,靜靜躺著幾顆用透明玻璃紙包裹著的糖果。圓圓的,在灰暗的雨幕里,固執(zhí)地透出一點(diǎn)鮮艷欲滴的草莓紅。
? ? ? ?他小心翼翼地、一顆一顆地,將它們埋進(jìn)墓碑前濕冷的泥土里。動(dòng)作輕柔得近乎虔誠,仿佛在安放什么稀世珍寶。
? ? ? “……十八顆……”一個(gè)極低極啞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被風(fēng)吹散在雨里,“……一年一顆……遲到了……念念……”
? ? ? ?他埋得很深,手指深深陷入冰冷的泥濘。然后,他再次將額頭重重地抵在冰冷的石碑上,身體蜷縮起來,肩膀無聲地聳動(dòng),像是被整個(gè)世界遺棄的孩子。
? ? ? ?我的靈魂劇烈地震蕩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足以撕裂靈魂的痛楚和酸澀洶涌而來,淹沒了所有的冰冷。那些被他藏在毒舌下的、被我無數(shù)次忽略掉的別扭關(guān)心;那些在我追逐陸予琛時(shí),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復(fù)雜;那些被他用“順手”、“路過”掩飾的笨拙守護(hù)……無數(shù)個(gè)細(xì)小的片段,此刻如同被點(diǎn)燃的導(dǎo)火索,瞬間引爆!
? ? ? ?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在我飛蛾撲火奔向深淵的路上,一直有這樣一道沉默而滾燙的目光,始終固執(zhí)地追隨著我,燃燒著自己。
? ? ? ?而我,卻從未回頭。
? ? ? ?巨大的悔恨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向我虛無的靈魂。我想沖過去,想抱住那個(gè)在雨里痛苦蜷縮的身影,想大聲告訴他……
? ? ?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強(qiáng)烈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