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舉起手!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完了!
被堵在甕中!人贓并獲?
不,贓物沒找到,但我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最大的嫌疑!
巨大的恐慌和絕望幾乎讓我窒息。
心臟狂跳得像是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林隊!”我強(qiáng)行壓下翻涌的恐懼,聲音因為緊張而尖利變形,帶著一種被冤枉的急迫.
“是我!陸深!別開槍!”
我極其緩慢地舉起雙手,轉(zhuǎn)過身。
刺目的強(qiáng)光讓我不得不瞇起眼睛,淚水瞬間涌了出來,不知是強(qiáng)光刺激還是絕望的生理反應(yīng)。
“陸深?!”林濤的聲音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憤怒,甚至蓋過了那冰冷的命令感,“你他媽怎么會在這里?!張誠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他端著槍,一步一步逼近,腳步沉重地踏在滿是碎石和灰塵的地面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聲響。他身后的幾個刑警也如臨大敵,槍口和手電光紋絲不動地鎖定我。
“張工?張工怎么了?”
我強(qiáng)迫自己露出極度震驚和茫然的表情,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和關(guān)切.
“我……我不知道?。×株?,我是來找東西的!沈薇的東西!”
“放屁!”林濤的怒吼在空曠的穹頂下回蕩,震得灰塵簌簌落下,“找東西?!找到這個鬼地方來?!
張誠在自家樓道里昏迷,隨身攜帶的U盤不翼而飛!緊接著你就出現(xiàn)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陸深!你當(dāng)我是傻子?!”
他離我只有幾步之遙了,那張被憤怒和痛心扭曲的臉在強(qiáng)光下清晰可見。
我知道,任何解釋在此時此刻都蒼白無力。我必須拿出更有力的東西!
“U盤!林隊!是因為U盤!”我急聲喊道,一只手依舊高舉,另一只手顫抖著指向自己胸口。
“U盤在我這里!沈薇留給我的!里面有東西!非常重要!”
林濤的腳步猛地一頓,眼神銳利如鷹隼:“U盤在你身上?沈薇留給你的?”他顯然不信,“剛才張誠也說他有個沈薇給的U盤丟了!你倆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沒搞鬼!林隊!”我聲音帶著哭腔,一半是演的,一半是被逼到絕境的真實恐慌。
“沈薇……沈薇她可能……可能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她!她偷偷錄了東西!就在這個U盤里!密碼是她的死亡時間!0945!她告訴我,證據(jù)……證據(jù)可能藏在觀星臺!我才趕過來的!”
我語速極快,真假參半,試圖用爆炸性的信息沖擊林濤的判斷。
“知道有人要害她?錄了東西?”林濤的眼神劇烈閃爍,驚疑不定。
沈薇的被害一直是他心頭最大的痛和未解的謎團(tuán)。這個消息太具有沖擊力了。
“U盤呢?!拿出來!立刻!馬上!”
他厲聲喝道,槍口依舊指著我,但語氣里多了一絲急切。
成了!暫時轉(zhuǎn)移了他的注意力!
“在我……在我里面口袋!我拿給你!別開槍!”
我小心翼翼地將舉著的手慢慢放下,動作極其緩慢,示意自己毫無威脅。
然后,顫抖著拉開運動服外套的拉鏈,再拉開里面那件衣服的拉鏈,小心翼翼地將那黑色U盤掏了出來。
強(qiáng)光下,那個小小的塑料方塊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卻又承載著決定我生死的重量。
我捏著U盤,沒有立刻遞過去,而是看著林濤,聲音帶著懇求和一絲瘋狂:
“林隊!這里面有沈薇的錄音!你聽聽!聽完你就明白了!她可能……可能知道兇手是誰!但她說證據(jù)就藏在這里!可我找遍了!什么都沒有!一定是兇手先一步拿走了!林隊!沈薇她……”
我的聲音哽咽,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巨大的悲痛和被欺騙的憤怒。
林濤死死盯著我手中的U盤,又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支架后面,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憤怒、懷疑、震驚、還有一絲對沈薇遺言的敬畏交織在一起。
他身后的刑警也面面相覷,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搞懵了。
“把U盤放在地上!踢過來!”林濤命令道,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慢一點!別?;?!”
我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將U盤放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然后輕輕用腳尖將它踢向林濤的方向。
U盤在粗糙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停在林濤腳邊不遠(yuǎn)處。
一個刑警立刻上前,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將U盤撿起,裝入證物袋。
“找個能放的地方!立刻聽!”林濤對身邊一個拿著平板的技術(shù)員吼道,眼睛卻依舊死死盯著我,像盯著最危險的獵物。
技術(shù)員立刻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帶外放功能的便攜式播放器(用于現(xiàn)場快速播放可能存在的音頻線索),動作麻利地將證物袋里的U盤取出,插入接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播放器上,連指著我的槍口似乎都松懈了一絲。
空氣凝固了,只有技術(shù)員操作時細(xì)微的按鍵聲。
幾秒鐘后——
沙沙的電流聲響起。
緊接著,沈薇那熟悉、平靜、卻冰冷得如同來自地獄的聲音,清晰地、毫無阻礙地從播放器的喇叭里流淌出來,回蕩在死寂的觀星臺穹頂之下:
“陸深,當(dāng)你聽到這個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是你做的,對嗎?”
嗡!
如同平地驚雷!
在場的所有警察,包括林濤,全都渾身劇震!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難以置信地看向我,又看向那個發(fā)出聲音的播放器!
沈薇的指控!
直指她的丈夫!
親手解剖她的法醫(yī)!
我佯裝出巨大的驚駭和崩潰,身體晃了晃,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
“不……不可能……薇……薇你在說什么……”
錄音繼續(xù)播放,沈薇冰冷的聲音像一把把刀子,剜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神經(jīng)阻斷劑……鄰市的案子……你早就開始‘練習(xí)’了……”
“……你要動手了……結(jié)婚紀(jì)念日……完成儀式……”
“……最后通牒……證據(jù)不在U盤里……觀星臺……第三根斷裂支架……”
當(dāng)錄音播放到沈薇說出證據(jù)藏匿點時,林濤猛地看向那空無一物的支架后面,臉色鐵青!
證據(jù)被拿走了!被誰?!兇手?!
而當(dāng)沈薇說出那個可怕的24小時自動發(fā)送郵件的威脅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都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24小時后……郵件自動發(fā)送……林濤……局長……省廳監(jiān)察組……全部內(nèi)容……精確坐標(biāo)……”
錄音播放完畢。
“嘟——”
短促的忙音如同喪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死寂。
死寂籠罩了整個穹頂空間。
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所有警察看向我的眼神,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徹底變成了看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冰冷、厭惡、憤怒!
林濤的臉扭曲著,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握著槍的手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他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陸深……”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你……你這個畜生!!”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槍口幾乎要頂?shù)轿业哪X門上!巨大的悲痛和被徹底愚弄的狂怒幾乎讓他失去理智!
“林隊!冷靜!”旁邊的刑警連忙拉住他,生怕他當(dāng)場失控。
“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林濤咆哮著,聲音帶著哭腔,“沈薇!那是沈薇?。∥覀兊膽?zhàn)友!他的妻子!他……他竟然……畜生?。 ?/p>
他用力掙脫著同伴的阻攔,赤紅的眼睛死死釘在我身上,像兩團(tuán)燃燒的地獄之火。
我知道,我的偽裝徹底崩塌了。沈薇的錄音,就是最致命的審判。在警方眼里,我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為了毀滅證據(jù),坐實了我的兇手身份!
“不是我!”我絕望地嘶吼,做最后的掙扎,試圖抓住錄音里唯一的“漏洞”。
“林隊!你聽錄音!她說證據(jù)在觀星臺!可這里什么都沒有!是兇手!是那個真正的兇手拿走了!他在陷害我!他在利用沈薇留下的東西陷害我!沈薇也是被他害死的!那封郵件!郵件才是關(guān)鍵!24小時!我們必須阻止郵件發(fā)出去!找到真正的證據(jù)!抓住真兇!”
我聲嘶力竭,將所有的恐慌和絕望傾注在“真兇”和“郵件”這兩個點上,試圖制造最后的混亂和拖延。
“閉嘴!”林濤厲聲打斷我,眼神卻因為“郵件”這個詞而劇烈閃爍了一下。24小時自動發(fā)送的郵件!里面可能有沈薇提到的全部證據(jù)和坐標(biāo)!這像一顆定時炸彈懸在頭頂!
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滔天的怒火和殺意,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銳利,像淬了毒的刀子。
“把他銬起來!”林濤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容置疑,“搜身!仔細(xì)搜!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能放過!”
兩個刑警立刻上前,粗暴地將我反剪雙手,“咔嚓”一聲,冰冷的手銬死死鎖住了我的手腕!那金屬的觸感如同死亡的宣告。
另一個人開始對我進(jìn)行仔細(xì)的搜身。
林濤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臟了他的眼睛。他轉(zhuǎn)向那個技術(shù)員,聲音急促而凝重:“立刻!馬上!把這個U盤和播放器原封不動送回技術(shù)科!做最全面的技術(shù)分析!重點檢查錄音來源、是否有修改痕跡、是否有隱藏程序或者觸發(fā)式郵件程序!快!”
技術(shù)員臉色凝重,迅速收拾設(shè)備。
林濤的目光掃過這破敗的穹頂,最后落在那根空蕩蕩的斷裂支架上,眼神充滿了不甘和緊迫。他拿起對講機(jī),聲音低沉而有力:
“指揮部!目標(biāo)已控制!地點城郊廢棄觀星臺穹頂!立刻增派痕跡組!對現(xiàn)場進(jìn)行地毯式勘察!重點尋找一個可能存在的防水密封袋!重復(fù),重點尋找一個防水密封袋!另外……”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立刻通知網(wǎng)監(jiān)部門最高級別待命!我們有24小時……不,現(xiàn)在只剩下23小時不到了!必須阻止一封可能包含重大案件證據(jù)的匿名郵件發(fā)出!郵件接收方包括我、局長、省廳監(jiān)察組!動用一切技術(shù)力量,給我把它截下來!這是死命令!”
對講機(jī)里傳來急促的回應(yīng)。
林濤放下對講機(jī),最后看了一眼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我,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
“陸深,”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你最好祈禱那封郵件能被截住,祈禱我們能找到沈薇藏起來的證據(jù)。否則……”他冷笑一聲,那笑容充滿了刻骨的恨意,“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p>
冰冷的手銬硌得我手腕生疼,搜身的刑警動作粗暴。
我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一半是演的恐懼,另一半……是真正的恐懼。
郵件……沈薇的郵件……那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警方會動用所有力量去攔截。
他們能成功嗎?
還有那個密封袋……沈薇到底把它藏在哪里了?!
時間,只剩下不到23小時。
我像一條被扔上案板的魚,看似被牢牢按住,但魚死網(wǎng)破的掙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