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U盤丟失】!【全員警惕】!
冷汗“唰”地一下冒出來,后背再次瞬間濕透。
剛剛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和巨大的恐慌感。
怎么可能?
我明明做得天衣無縫!
張誠昏迷,U盤拿走,現(xiàn)場我快速掃過,根本沒留下翻動痕跡!
林濤怎么會知道U盤丟了?
還立刻發(fā)出全員警報?!
除非……張誠這混蛋,在昏迷前做了什么手腳!
他通知了別人?還是……那U盤本身就有問題?!
巨大的危機感像一只手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強迫自己冷靜,不能慌!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確認U盤!它就在我身上!
我猛打方向盤,車子在偏僻的土路上一個急轉(zhuǎn),
沖進旁邊一片茂密的樹林里。枝葉刮擦著車身,發(fā)出刺耳的噪音。車子剛停穩(wěn),我立刻熄火,鎖死車門。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像要炸開。
我顫抖著手,從最貼身的衣袋里掏出那個小小的黑色U盤。
它冰冷,光滑,此刻卻像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微型核彈。
不行,不能在這里銷毀!
林濤已經(jīng)警覺,如果張誠真留了后手,警方可能很快就會大規(guī)模搜查,甚至動用技術(shù)手段追蹤!
我必須立刻知道這里面是什么!知己知彼,才能找到應對的方法!
回家!
只有家里最安全!
我的書房有獨立的電腦,沒有聯(lián)網(wǎng),物理隔離!
油門踩到底,車子像離弦的箭沖出樹林,朝著市區(qū)疾馳。
一路上,我神經(jīng)高度緊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留意著每一輛警車,每一個路口的監(jiān)控。
汗水順著額角滑落,但我已經(jīng)顧不上擦。
終于,車子沖進別墅車庫。
我反鎖了所有門,拉上厚重的窗簾,讓整個一樓陷入一片昏暗。
我像一頭受驚的野獸,猛地沖進二樓書房,“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反鎖。
安全了……。
我沖到書桌前,打開那臺從不聯(lián)網(wǎng)的備用電腦。電腦啟動的嗡鳴聲在死寂的書房里格外清晰。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顫抖的手穩(wěn)定下來,將那個U盤插進了電腦的USB接口。
我的鼠標指針懸停在那個新出現(xiàn)的盤符上。
點下去,仿佛就是揭開潘多拉魔盒,
我咽了口唾沫,喉嚨干澀得發(fā)痛。
猛地點擊!
盤符打開。
里面只有一個文件。
一個孤零零的壓縮包。文件名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shù)字和字母組合。
我的心沉了下去。
加密了?
沈薇果然留了后手!
我嘗試雙擊打開。彈出一個窗口:
【請輸入密碼】。
果然!
該死!
沈薇會設(shè)什么密碼?她的生日?我的生日?結(jié)婚紀念日?或者……我們家的門牌號?
我立刻嘗試輸入幾個最可能的組合。
錯誤!
錯誤!
錯誤!
冰冷的紅色提示像嘲笑我的無能。
冷汗再次冒了出來。
我強迫自己去冷靜思考。
沈薇是法醫(yī),心思縝密。她把這個U盤交給張誠,還特意強調(diào)是“意外”才啟用,說明她非常謹慎!
她不會用簡單的紀念日當密碼!
她一定用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者……只有我可能猜到的,但又極其隱晦的東西!
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我焦躁地在書房里踱步,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回憶著關(guān)于沈薇的一切細節(jié)。她的習慣,她的愛好,她說過的話……
突然,一個念頭像閃電劈進腦海!
沈薇出事前三天,我們那次在停車場的激烈爭吵!
導火索是什么?
她想調(diào)職!調(diào)到省廳法醫(yī)中心!
當時我勃然大怒,斷然拒絕。
理由冠冕堂皇:夫妻都在一個系統(tǒng),還是敏感的法醫(yī)崗位,調(diào)動影響不好。而且省城離家太遠……
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她調(diào)走了,我精心準備的“意外”就失去了最完美的舞臺!我需要她在本地,在這個我掌控一切的范圍內(nèi)出事!
爭吵時,我曾失控地對她吼了一句:“你就那么想離開?!這個家,這個地方,還有我……對你來說就一文不值嗎?!”
她當時看著我,眼神很復雜,有失望,有憤怒,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冰冷。
她最后只說了一句:“陸深,你根本不懂。有些東西,比你以為的重要得多?!?/p>
比我認為的重要得多?
是什么?
她的工作?她的理想?還是……別的?
等等……調(diào)職?省廳?
省廳法醫(yī)中心的內(nèi)部項目代號?或者她申請的崗位代碼?
她之前好像提過一嘴……是什么來著?
我撲回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嘗試輸入我能回憶起的、與省廳法醫(yī)中心相關(guān)的任何字母數(shù)字組合。
錯誤!
錯誤!
還是錯誤!
絕望感一點點吞噬著我。
時間不多了!
林濤的警報已經(jīng)發(fā)出,張誠隨時可能醒來!
一旦他指認我……
就在我?guī)缀跻艞墸瑴蕚鋸娦形锢礓N毀U盤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掃過書桌一角。
那里放著一個相框。
是去年冬天,我和沈薇去城郊那個廢棄觀星臺拍的照片。
照片里,她裹著厚厚的圍巾,指著天空,笑容燦爛。
背景是荒涼的觀星臺穹頂,斑駁的墻壁上,隱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涂鴉標記。
那個涂鴉……像是一個扭曲的字母“S”,中間畫了個叉。
S……
沈薇的姓氏首字母?
叉……
代表否定?拒絕?
一個極其荒謬、卻又帶著某種病態(tài)邏輯的念頭竄了出來!
沈薇最后那句話:“有些東西,比你以為的重要得多?!?/p>
她指的是不是她自己的命?
她是不是……在暗示她知道我要對她下手?!
如果她知道……
那這個密碼……
會不會是……
對我的控訴?
或者……是開啟她反擊的鑰匙?
我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一個瘋狂的想法支配了我。
我顫抖著手指,在密碼框里,緩慢地輸入了四個字母:
DEAD
(死亡)
回車!
屏幕閃爍了一下。
【密碼錯誤】
巨大的失望和恐慌瞬間將我淹沒!
不是這個!我太瘋狂了!
然而,就在我?guī)缀踅^望的下一秒,那個密碼輸入框下方,極其突兀地,彈出了一行新的、更小的灰色文字:
【密碼提示:你偽造的,正是你掩蓋的?!?/p>
嗡——!
我的大腦像是被人用重錘狠狠砸中!
眼前瞬間發(fā)黑!
偽造的……
掩蓋的……
偽造死亡時間!掩蓋真正的死亡時間!
偽造傷口!掩蓋真正的兇器!偽造現(xiàn)場!掩蓋我的行蹤!
沈薇……她真的知道了!
她不僅知道我要殺她,她甚至精確地知道我是怎么做的!
她知道那個“肋軟骨膜下出血”的誤差是偽造的!
她留下了證據(jù)!
這個提示……就是指向那個偽造的關(guān)鍵點!
冷汗再次浸透全身。
恐懼讓我?guī)缀踔舷ⅲ?/p>
U盤里到底是什么?
是她錄下的證據(jù)?是她詳細的推理筆記?
還是……指向我無法辯駁的鐵證?!
必須打開它!必須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強迫自己冷靜,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白。
偽造的……肋軟骨膜下出血……偽造的關(guān)鍵……掩蓋真正的死亡時間……
真正的死亡時間!是九點四十五分!比我偽造的十點四十五分,整整提前了一個小時!
九點四十五……
945……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顫抖著,在密碼框里輸入:
0945
回車!
屏幕再次閃爍。
這一次,沒有彈出錯誤提示!
那個孤零零的壓縮包圖標,瞬間解開了!
里面,只有一個文件。
一個音頻文件。文件名很簡單:【給陸深】。
我的心臟停跳了一拍!
沈薇的聲音?!
我顫抖著,好似用盡全身力氣,移動鼠標,雙擊點開了那個音頻文件。
沙沙的電流聲過后,一個熟悉得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清晰地從電腦音箱里流淌出來。
平靜,冰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疲憊,回蕩在死寂的書房里:
“陸深,當你聽到這個的時候,我應該已經(jīng)不在了。是你做的,對嗎?”
是沈薇!
“陸深,當你聽到這個的時候,我應該已經(jīng)不在了。是你做的,對嗎?”
書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音箱里她平靜卻冰冷的聲音在回蕩。
我僵在椅子上,渾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連呼吸都忘了。
“別否認。從你堅持不讓我調(diào)去省廳,我就覺得不對。你怕什么?怕我離開你的控制范圍?”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嘲諷“停車場那次爭吵,你眼里的不是憤怒,是恐慌。你在怕我脫離你的劇本?!?/p>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卻無法驅(qū)散那徹骨的寒意。
她……她竟然全都猜到了!
“然后,我‘偶然’發(fā)現(xiàn)你工作臺抽屜最底層,那瓶標簽被撕掉的透明液體。陸深,我是法醫(yī)。”
她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銳利。
“我取了一點點樣本。你知道我驗出了什么嗎?一種高純度,幾乎無味的神經(jīng)阻斷劑。短效,發(fā)作快,代謝也快,尸檢極難檢出。
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工具,對嗎?”
嗡!
我的大腦一片轟鳴!
她發(fā)現(xiàn)了!
她竟然偷偷取樣化驗了!
我自以為藏得天衣無縫的毒藥,早就暴露了!
“我查了你的采購記錄,很干凈。
但你忘了,我能接觸內(nèi)部數(shù)據(jù)庫。
半年前,鄰市一樁未破的離奇猝死案,現(xiàn)場殘留物里檢出過極其微量的類似成分。
案子后來因為證據(jù)不足擱置了。太巧了,陸深?!?/p>
她的語氣像在陳述一個冰冷的尸檢報告。
“你早就開始‘練習’了?!?/p>
冷汗順著我的鬢角滑落,滴在書桌上。
她知道的遠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知道你要動手了。就在我們結(jié)婚紀念日前后。因為那是你心理上‘完成儀式’的節(jié)點?!?/p>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洞悉人性的悲涼:“所以,我留下了這個。不是給你的自白書,是給你的……最后通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