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天加班到凌晨一點，我餓得前胸貼后背。街邊的店鋪大多關(guān)門了，
只有幾家燒烤攤還亮著燈，油膩的煙氣混著辣椒面的味道飄在空氣里。"老板，
來二十串羊肉，多放辣椒！"我沖最近的一個燒烤攤喊道。"沒得了，賣完了。
"老板頭也不抬地收拾著家伙什。我罵了句重慶方言里的臟話，踢飛腳邊一個易拉罐。
易拉罐叮叮當(dāng)當(dāng)滾到馬路對面，停在一家我從沒注意過的小店門前。那是一家面館，
招牌上寫著"蕓蕓面館"三個字，紅底白字，在深夜亮著曖昧的粉光。奇怪的是，
我在這條街混了三年，從沒見過這家店。"見鬼了。"我嘟囔著，肚子卻不爭氣地叫起來。
玻璃門擦得很干凈，能看見里面暖黃的燈光。一個穿紅色旗袍的女人背對著門，
正在灶臺前忙碌。她身材極好，旗袍開叉處露出的大腿白得晃眼。我咽了口唾沫，推門而入。
"歡迎光臨。"女人轉(zhuǎn)過身，聲音軟得像剛出鍋的棉花糖。我愣住了。她約莫二十五六歲，
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杏眼櫻唇，右眼角有顆淚痣。最絕的是那身旗袍，緊貼著身體曲線，
胸口處繡著一朵將開未開的紅玫瑰。"帥哥吃點什么？"她歪著頭問，
手指繞著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fā)。我回過神來，咧嘴一笑："有什么推薦？你這兒我第一次來。
""小面，牛肉面，豌雜面，都有。"她遞給我一張菜單，"我叫蕓蕓，是老板。""俞陽。
"我接過菜單時故意碰了碰她的指尖，冰涼。我點了一碗豌雜面，加了雙份肉末。
蕓蕓轉(zhuǎn)身去煮面時，我打量這家小店。二十平米左右，四張桌子，裝修簡單但干凈。
墻上掛著幾幅老重慶的黑白照片，角落里擺著一臺老式收音機，正放著鄧麗君的《甜蜜蜜》。
奇怪的是，店里除了我，一個顧客都沒有。"生意不太好啊？"我隨口問道。蕓蕓背對著我，
肩膀微微僵硬："深夜了嘛，正常。"面很快端上來，香氣撲鼻。我嘗了一口，
眼睛瞪大——這他媽是我在重慶吃過最好吃的豌雜面！肉末香而不膩，豌豆軟糯，
辣椒油香得讓人想舔碗。"蕓蕓，你這手藝絕了！"我邊吃邊豎起大拇指。她坐在我對面，
手托著腮看我吃，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喜歡就好。""你一個人開店？這么晚不害怕？
"我吸溜著面條問。"習(xí)慣了。"她輕聲說，"而且...不是有你這樣的客人來陪我嘛。
"這話說得有點曖昧，我心跳加快了幾分。抬頭看她時，
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琥珀色，像是貓眼。一碗面下肚，我意猶未盡，
又要了一碗牛肉面。蕓蕓笑著去煮，背影婀娜多姿。我摸出手機想拍張店里的照片發(fā)朋友圈，
卻發(fā)現(xiàn)相機打不開，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怪事。"我嘟囔著重啟手機。
兩碗面加一瓶啤酒，結(jié)賬時才38塊錢。我掏出一張五十遞給她："不用找了，當(dāng)小費。
"蕓蕓搖搖頭，執(zhí)意找零："不收小費，常來就行。"我接過找零時，
發(fā)現(xiàn)紙幣摸起來...不太對勁。出門后借著路燈一看，
差點叫出聲——那是一張1953年版的人民幣，早就停止流通了！我猛地回頭，
面館的玻璃門后，蕓蕓站在那里對我揮手告別，笑容甜美得詭異。那天之后，
我像中了邪似的，每天都想去那家面館。奇怪的是，白天路過時，那個位置是一家便利店，
根本沒有什么"蕓蕓面館"。只有過了午夜十二點，面館才會出現(xiàn)。第四次去時，
我已經(jīng)輕車熟路。推門進去時，蕓蕓正在擦桌子，見到我眼睛一亮："來了？""想你了唄。
"我油嘴滑舌地說，一屁股坐在老位置。蕓蕓今天穿了件墨綠色的旗袍，襯得皮膚更白了。
她給我倒了杯茶，手指修長，指甲涂著暗紅色的指甲油。"今天吃什么？"她問。"你推薦。
"我盯著她的眼睛，"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她抿嘴一笑："那就嘗嘗我的秘制牛肉面。
"等待的間隙，我注意到店里依然只有我一個客人。收音機里放著周璇的《夜來香》，
咿咿呀呀的老上海調(diào)調(diào)。"蕓蕓，你這店開多久了？"我隨口問道。
她正在切牛肉的手頓了頓："記不清了...很久了吧。""你家人呢？""都走了。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面端上來，香氣四溢。我正要動筷子，
突然注意到蕓蕓的右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割過。"這是..."我指了指。
她迅速把袖子拉下來遮住："小時候不小心弄的。"那晚我離開時，蕓蕓送我到門口。
夜風(fēng)吹起她的旗袍下擺，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沒有影子。路燈下，
只有我的影子孤零零地拖在地上。我渾身發(fā)冷，快步走開。
背后傳來蕓蕓的聲音："明天還來嗎？"我沒回答。接下來三天，我刻意繞路避開那家面館。
第四天晚上加班，凌晨兩點才離開公司。鬼使神差地，我又走到了那條街。面館亮著燈，
蕓蕓站在門口，像是早知道我會來。她穿著素白的旗袍，頭發(fā)披散著，在夜風(fēng)中飄動。
"我以為你不來了。"她說，聲音帶著委屈。我站在五米開外，
警惕地問："你...到底是什么？"蕓蕓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微光："進來吧，
我告訴你真相。"我該轉(zhuǎn)身就跑的，但她的眼睛像有魔力，我的腿不聽使喚地跟著她進了店。
店里比往常冷，像是開了空調(diào)。蕓蕓給我倒了杯熱茶，然后坐在我對面。"俞陽，
"她直視我的眼睛，"我是個鬼。"我手一抖，茶水灑在桌上。"七十三年前，
我死在這家店里。"蕓蕓平靜地說，"那時這里是家綢緞莊，我父親開的。內(nèi)戰(zhàn)時期，
一群潰兵闖進來...我反抗時被刺死了。"我喉嚨發(fā)緊："那你現(xiàn)在...""執(zhí)念。
"她輕輕撫摸桌上的花紋，"我不甘心就這么走了。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能影響現(xiàn)實，
就開了這家面館。""為什么是我？"我問，"為什么我能看見你？"蕓蕓笑了，
那笑容讓我心跳加速："因為你陽氣特別旺。大多數(shù)人都看不見我和這家店，
只有你...從第一天起就能看見。"我回想起那些1953年的紙幣，打不開的相機，
沒有影子的她...一切都有了解釋。"你怕我嗎？"蕓蕓突然湊近，
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臉。說實話，我怕。但當(dāng)她靠近時，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
恐懼奇異地消退了。"有點。"我老實承認，"但更多的是好奇。"她收回手，
表情似喜似悲："你知道嗎？七十年來，你是第一個和我說話超過三句的活人。
"那晚我們聊到天亮。蕓蕓告訴我，她死時只有二十二歲，還沒談過戀愛。她喜歡做菜，
死后就靠著這點執(zhí)念，學(xué)會了做各種面食。"天快亮了。"她突然說，"你該走了。
"我看向窗外，東方已經(jīng)泛白。蕓蕓的臉色變得蒼白，幾乎透明。"你白天...？
""我不存在。"她苦笑道，"只有夜晚屬于我。"我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回頭問："明天我還能來嗎？"蕓蕓的眼睛亮起來："你會來？""當(dāng)然。
"我咧嘴一笑，"你做的面太好吃了，而且...""而且什么？""而且你太漂亮了，
鬼我也認了。"她笑出聲，那笑聲清脆得像風(fēng)鈴。我走出門，聽見她在身后說："俞陽，
明天我給你做擔(dān)擔(dān)面！"太陽升起的瞬間，我回頭看去——面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家普通的便利店。我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張1953年的紙幣，
是蕓蕓找給我的零錢。2我捏著那張1953年的紙幣在便利店門口站到天亮。太陽一出來，
"蕓蕓面館"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消失了，連招牌上的粉光都沒留下一絲痕跡。"帥哥，
買不買東西？不買別擋門。"便利店店員用掃帚柄捅了捅我的腰。
我轉(zhuǎn)身把那張老紙幣拍在收銀臺上："認識這個嗎？"店員像看瘋子一樣看我："拍戲?。?/p>
道具錢去橫店用。"重慶的晨霧裹著火鍋底料的味道飄進來，
我盯著紙幣上"中國人民銀行"幾個字，
忽然想起蕓蕓旗袍上那朵將開未開的紅玫瑰——花瓣邊緣泛著不自然的暗紅，像干涸的血跡。
當(dāng)天晚上我故意熬到凌晨三點才去。較場口的夜市還沒散，
燒烤攤的油煙里混著幾個醉漢的劃拳聲。我數(shù)著路燈往前走，
在第七盞路燈下轉(zhuǎn)身——面館果然又出現(xiàn)了，玻璃門上的水霧凝成珠滾下來，
像是剛經(jīng)歷過一場暴雨。推門時風(fēng)鈴沒響。蕓蕓背對著門在剁肉，
菜刀撞在砧板上的節(jié)奏像某種古怪的安魂曲。她今天換了件靛藍旗袍，
后頸露出一截蒼白的脊椎骨，隨著動作在布料下若隱若現(xiàn)。"來了？"她沒回頭，刀光一閃，
"豌雜面？"我徑直走到她背后，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
那道疤痕在燈光下泛著青紫色，像條僵死的蜈蚣。"1949年11月29日，
"我盯著她驟然收縮的瞳孔，"國民黨潰敗前在重慶制造了較場口大屠殺，
死了三百多人——你是其中一個？"蕓蕓的睫毛顫了顫。菜刀"咣當(dāng)"掉在砧板上，
斬碎的肉末濺到她鎖骨凹陷處，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你查我？"她突然笑起來，
眼角淚痣鮮紅欲滴，"俞陽，你比我想的膽大。"她湊近我耳邊，呼出的氣息帶著梔子花香，
"那你知道他們怎么對我的嗎？"收音機里的《夜來香》突然卡帶，變成刺耳的電流聲。
墻上的老照片開始滲出暗紅液體，那些模糊的人影在相框里扭曲起來。
最中間那張較場口的全景照里，
有個穿藍布衫的姑娘正從血泊中抬起頭——和蕓蕓一模一樣的臉。我喉嚨發(fā)緊，
卻故意咧嘴一笑："巧了，我爺爺當(dāng)年是地下黨。說不定是他戰(zhàn)友干的？
"手指摩挲她腕間疤痕，"要不你弄死我報仇？"蕓蕓的眼神突然變了。
她猛地把我的手按在砧板上，抄起菜刀就砍——刀鋒在離我小指0.5厘米處停住。
我聞到自己汗液里炸開的腎上腺素味道，和她身上越來越濃的梔子花香混在一起。
"你陽氣太重了，"她松開手，刀尖在我虎口劃出細小的血珠，"弄死你會遭天譴。
"突然低頭舔掉那滴血，舌尖冰涼，"不過慢慢吃還是可以的。"我大笑出聲，
順勢摟住她的腰。旗袍下的身體沒有溫度，卻意外地柔軟："那給我下碗面？多加辣。
"蕓蕓煮面時我研究墻上的照片。那些液體已經(jīng)消失了，
但1940年代的重慶街景清晰得詭異——下半城碼頭扛包的力夫，臨江門挑水的婦人，
還有張模糊的合影：穿學(xué)生裝的蕓蕓站在綢緞莊門口，
旁邊戴圓框眼鏡的男人應(yīng)該就是她父親。"你爸后來呢？""被流彈打中后腦勺。
"蕓蕓頭也不回地撒蔥花，"我在他尸體旁跪到天黑，然后潰兵來了。"她轉(zhuǎn)身端面，
紅油湯底晃動著映亮下巴，"他們用刺刀劃開我旗袍——就是現(xiàn)在掛在你椅背上那件。
"我差點被辣椒嗆住。椅背上確實搭著件褪色的藍布旗袍，領(lǐng)口撕裂處露出陳年血漬。
蕓蕓突然坐到我腿上，手指卷著我衣領(lǐng)玩："怕了？"她膝蓋抵著我大腿內(nèi)側(cè)，
輕得像片雪花，"你們活人真有意思，敢調(diào)戲女鬼，倒不敢聽鬼講故事。""誰怕了？
"我夾起一筷子面喂她，"說說看，那幾個兵后來怎么死的？"她咬斷面條時，
我看見她犬齒比常人尖利。"第一個被我用剪刀捅穿喉嚨，"她舔掉唇邊的紅油，
"剩下的是秘密。"冰涼的手指解開我兩顆襯衫紐扣，"拿你的陽氣來換？
"玻璃門突然被撞開。我和蕓蕓同時轉(zhuǎn)頭——是個渾身酒氣的混混，
脖子上金鏈子晃得叮當(dāng)響。"老板！來碗..."他瞇眼看清我們的姿勢，吹了聲口哨，
"喲，深夜服務(wù)挺全面?。?蕓蕓瞬間從我腿上飄起來，
真的是"飄"——她腳離地三寸滑到對方面前，旗袍下擺紋絲不動。"本店打烊了。
"聲音甜得滲人。"裝什么裝？"混混伸手要摸她臉，
"老子加錢..."下一秒他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門外電線桿上發(fā)出悶響。
我眼睜睜看著蕓蕓的頭發(fā)無風(fēng)自動，靛藍旗袍變成慘白的壽衣，十指指甲暴長成青黑色。
"滾。"就一個字，混混屁滾尿流地跑了。我鼓掌："帥啊蕓蕓姐！這招能教我嗎？
"她轉(zhuǎn)身時又恢復(fù)了嫵媚模樣，只有指甲還留著淡淡的青："想學(xué)？"突然把我按在墻上，
鼻尖相抵，"先告訴我，為什么明知我是鬼還天天來？"我聞到她唇齒間的花椒香，
突然想起爺爺臨終的話——"咱家祖上是走陰的，到你這就剩點陽氣旺了"。
于是實話實說："可能因為...你做的面比我初戀還讓人念念不忘？"蕓蕓大笑，
笑聲引得燈泡滋滋閃爍。她勾著我皮帶往廚房拖："那嘗嘗我的獨家澆頭？
"灶臺上燉著鍋深紅色的湯，咕嘟咕嘟冒著泡。蕓蕓舀起一勺淋在我鎖骨上，
滾燙的觸感激得我一抖。"人血？""車厘子熬的，"她俯身舔掉湯汁，"我倒是想用你的。
"尖牙輕輕磨過我喉結(jié)，"不過現(xiàn)在...更想用別的方式吃。"她手指所過之處，
我襯衫紐扣自動崩開。收音機突然自己換了磁帶，放起《玫瑰玫瑰我愛你》。
我摟住她后腰時摸到條凹凸不平的疤痕——是刀傷，橫貫整個背部。"刺刀挑的？
"我低聲問。蕓蕓沒回答，只是把我推倒在面粉袋上。她騎跨上來時，
我驚覺她輕得幾乎沒有重量，旗袍開叉處露出的腿白得透明，能看見皮下青紫色的血管。
"閉眼。"她捂住我眼睛。黑暗中，有冰涼柔軟的觸感貼上嘴唇。再睜眼時，
我躺在自家床上，襯衫整齊地穿著。床頭柜上擺著碗還冒熱氣的豌雜面，
旁邊是張1953年的紙幣折成的玫瑰。手機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來短信：「明天擔(dān)擔(dān)面，
敢放鴿子就吃了你?！|蕓」我對著晨光舉起那張紙幣，
發(fā)現(xiàn)背面用極小的字寫著「較場口慘案死者名錄」，蕓蕓的名字旁邊畫著朵小小的彼岸花。
窗外傳來早班輕軌的轟鳴。3手機在掌心里震動第七次時，我終于劃開接聽鍵。
部門總監(jiān)老王的咆哮聲震得耳膜生疼："俞陽！你他媽連曠三天班是想滾蛋嗎？
"我盯著天花板上水漬形成的鬼臉圖案，懶洋洋地回應(yīng)："老王，我中邪了。
"電話那頭沉默三秒："你嫖到臟東西了？""比那刺激。"我翻身坐起，
床頭柜上那碗三天前的豌雜面依然冒著熱氣。蕓蕓用指甲刻在碗沿的"別走"兩個字，
在晨光中泛著青紫色。老王最后通牒兩小時后到公司，
我沖進浴室擰開水龍頭——流出的竟是暗紅色液體，帶著鐵銹味的溫?zé)帷?/p>
鏡面上緩緩浮現(xiàn)一行血字：「中午十二點，解放碑鐘聲響」。我伸手去擦，
血漬卻滲進瓷磚縫隙，像被這座山城吞噬的無數(shù)亡魂。趕到公司時，
前臺小妹盯著我脖子驚呼。衛(wèi)生間鏡子里，三道青黑色指痕從鎖骨蜿蜒到耳后，
像蕓蕓旗袍上那朵玫瑰的荊棘。我摸著痕跡傻笑，想起前天夜里她騎在我腰上，
冰涼指尖劃過皮膚時說："烙個印，讓其他野鬼知道你是我的。""俞陽！
"老王把企劃案摔在我面前，"甲方要的火鍋節(jié)方案呢？"我翻開文件夾，
瞳孔驟縮——所有文字都變成了扭動的血絲，在紙面上組成蕓蕓的臉。她舌尖舔過我的名字，
墨跡便暈開成1949年的重慶地圖，較場口位置插著把生銹剪刀。"我下午交。
"合上文件時，紙張發(fā)出凄厲的尖叫。中午十二點整，解放碑的鐘聲震落一群白鴿。
我站在碑下數(shù)到第十三響時，后背貼上熟悉的冰涼。蕓蕓今天穿著初見時的紅旗袍，
淚痣鮮紅如血，右手撐著把黑傘遮陽。"活人真麻煩。"她傘面傾斜罩住我，"還要上班。
"我捏住她下巴吻上去，嘗到陳年尸蠟混著新鮮車厘子的味道。
："抗戰(zhàn)時期這里叫精神堡壘..."話音戛然而止——舉著小旗的旅游團像被按了暫停鍵，
所有人定格成黑白照片。蕓蕓的尖牙刺破我舌尖："別分心。"我們鉆進碑后小巷。
她旗袍開叉處露出的腿在陽光下呈現(xiàn)半透明，能看見血管里流淌的暗色物質(zhì)。
拐角突然沖出個戴金鏈子的混混——正是那晚被她嚇跑的那個。"喲，
這不是..."混混的淫笑凝固在臉上。他眼球凸出，喉嚨發(fā)出"咯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