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像燒紅的鐵絲鉆進天靈蓋時，林峰正看見張昊那張獰笑的臉。
“峰子，別怪哥，這妞兒長得太水靈，留著也是浪費?！?/p>
沾滿黑血的軍刺捅進小腹，溫熱的液體順著褲腿往下淌。林峰想抬手掐斷那只指向蘇清月的胳膊，可十年末世磨出來的強悍身體，此刻軟得像攤爛泥。
紅月懸空，尸潮的嘶吼震得耳膜生疼。蘇清月被三只舔食者按在斷墻上，白大褂撕得稀碎，她望向林峰的眼神里沒有恨，只有解脫。
“林峰，活下去 ——”
最后一聲慘叫被喪尸的咀嚼聲吞沒時，林峰眼前炸開一片血紅。
……
“老板，再來二十串腰子，多放孜然！”
油膩的香氣鉆進鼻子，冰鎮(zhèn)啤酒的泡沫濺在手背上。林峰猛地睜開眼，嗆得咳嗽不止，喉嚨里沒有喪尸病毒灼燒的痛感，只有燒烤炭的煙火氣。
他正坐在塑料板凳上，面前擺著滋滋冒油的烤串，冰鎮(zhèn)啤酒上凝著水珠，在路燈下晃出細碎的光。對面穿碎花裙的姑娘正低頭玩手機，發(fā)梢隨著抬頭的動作掃過鎖骨，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
“峰子你咋了？中邪了？” 蘇清月把手機往桌上一扣，手里還攥著半串烤雞翅，“叫你三回都不應，魂兒被勾走啦？”
林峰的心臟像被巨錘砸中，呼吸瞬間停滯。
蘇清月。
活生生的蘇清月。
皮膚是健康的粉白色，不是末世里那種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蠟黃；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沒有被喪尸抓傷后翻出的白眼；嘴角還沾著點燒烤醬，不是臨死前那句帶著血沫的 “活下去”。
他下意識伸手想去碰，指尖快碰到她臉頰時又猛地縮回，指甲縫里沒有干涸的血痂，只有洗得干干凈凈的皮膚。
“你……” 林峰嗓子啞得像砂紙磨過，“你沒……”
“沒什么？” 蘇清月挑眉，伸手在他額頭上貼了貼，“沒發(fā)燒啊，今天說話奇奇怪怪的。是不是考研壓力太大了？跟你說別卷了，你看你黑眼圈重得像熊貓，再熬下去得直接 ICU 一日游?！?/p>
指尖的溫度真實得可怕。
林峰猛地抓過桌上的手機 —— 不是末世里用膠帶纏了三層的破智能機，而是他大三時用獎學金買的那款藍色直板機。屏幕亮起，顯示著日期：6 月 15 日，晚上 8 點 17 分。
距離那場把全球 70% 人口變成喪尸的紅雨，還有整整三個月。
他不是在做夢。
那個被尸潮撕碎的傍晚，那個被兄弟捅刀子的瞬間，那些啃食骨肉的脆響…… 全是真的。但他現(xiàn)在，真真切切地回來了。
“臥槽……” 林峰捂著嘴，眼淚毫無預兆地砸在油膩的桌面上，砸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十年啊。
整整十年，他像條野狗一樣在廢墟里刨食，為了半塊發(fā)霉的面包跟人拼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變成怪物，最后連唯一想護著的人都沒能保住。
張昊那張偽善的臉，舔食者撕開皮肉的聲音，蘇清月最后那個眼神…… 無數(shù)畫面在腦子里炸開，疼得他幾乎要蜷縮起來。
“喂喂喂，你咋還哭了？” 蘇清月慌了，抽了張紙巾遞過去，“不就說你兩句嗎？大老爺們哭唧唧的，傳出去要社死的好吧。是不是生活費不夠了？我這兒還有點……”
“不是……” 林峰接過紙巾胡亂抹了把臉，抬頭時眼眶紅得嚇人，“清月，我……”
他想說 “三個月后世界會完蛋”，想說 “我們都會變成怪物的口糧”，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換作是末世前的自己，聽到這種話只會覺得對方是中二病晚期。
蘇清月見他半天說不出話，把最后一口雞翅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是不是考研太累了？要不咱別考了，反正你專業(yè)課那么牛，畢業(yè)直接去我爸公司實習唄，總比熬壞身體強。”
林峰看著她油乎乎的嘴角，突然笑了。
活著真好。
能看見她活著吐槽自己，能聞著這嗆人的燒烤味，能坐在沒塌的路燈下喝冰鎮(zhèn)啤酒，真好。
“笑啥？傻了？” 蘇清月伸手戳他胳膊，“趕緊吃啊，腰子都涼了，等會兒吃了鬧肚子我可不送你去醫(yī)院?！?/p>
林峰抓起一串腰子塞進嘴里，燙得直哈氣也舍不得吐。孜然和油脂的香味在舌尖炸開，這是末世里想都不敢想的味道。他連吃五串才停下來，把冰鎮(zhèn)啤酒往嘴里灌了大半瓶，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往下滑，激得他打了個哆嗦。
“清月，” 他抹了把嘴，眼神亮得嚇人，“我不考研了?！?/p>
“??？” 蘇清月愣住，“你不是準備大半年了嗎？說放棄就放棄？你這是脫粉回踩啊兄弟?！?/p>
“考那玩意兒沒用?！?林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接下來三個月，我要搞錢。”
搞很多很多錢。
前世他就是因為窮，末世爆發(fā)時手里只有半箱泡面，不得不帶著蘇清月投靠張昊，才落得那樣的下場。這一世，他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必須在紅雨落下前囤夠物資。
“搞錢？” 蘇清月上下打量他，“你要去搶銀行??？我可告訴你，現(xiàn)在監(jiān)控比你媽盯你寫作業(yè)還嚴，進去了可沒人撈你?！?/p>
“合法途徑?！?林峰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心里已經(jīng)盤算起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前世他舍不得賣，結(jié)果末世爆發(fā)后成了喪尸窩，這一世必須立刻變現(xiàn)。
就在這時，他感覺腦子里 “嗡” 的一聲，像有根弦被撥動了。緊接著，一個半透明的藍色面板突兀地出現(xiàn)在視野里，上面寫著幾行字：
【空間異能激活中……】
【綁定宿主：林峰】
【當前空間容量：1 立方米】
【可升級，升級條件：未知】
林峰手里的啤酒瓶差點掉地上。
異能？
他記得前世異能是末世爆發(fā)后才出現(xiàn)的，而且覺醒率不到萬分之一。自己不僅重生了，還提前覺醒了異能？
他試著集中意念，心里默念 “收”。桌上那串沒吃完的烤肉突然憑空消失，再念 “放”，烤筋又穩(wěn)穩(wěn)地落在盤子里。
“我靠！” 林峰嚇得差點蹦起來。
這不是幻覺！
“咋了咋了？” 蘇清月被他嚇了一跳，“烤筋成精了？”
“沒、沒事?！?林峰強裝鎮(zhèn)定，心臟卻跳得像打鼓?？臻g異能啊！這玩意兒在末世就是移動倉庫，有了它，囤再多物資都不怕沒地方放！
他壓下狂喜，又試了幾次，確定這空間真能隨心意存取東西，而且只有自己能看見。面板上的容量顯示 1 立方米，雖然不大，但總比沒有強。
“你今天真不對勁。” 蘇清月皺著眉，“是不是中暑了？要不咱先回去？”
“回，現(xiàn)在就回?！?林峰猛地站起來，差點帶翻桌子。他現(xiàn)在一秒鐘都不想耽誤，必須立刻去處理老房子的事。
結(jié)完賬，兩人并肩走在夏夜的街道上。晚風帶著梔子花香吹過來，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蘇清月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突然說：“林峰，你是不是有啥心事？跟我還不能說嗎？”
林峰看著她的側(cè)臉，路燈的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前世這個時候，他們還在為畢業(yè)旅行去哪兒玩爭論不休，根本想不到三個月后會地獄降臨。
“清月，” 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接下來三個月，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離譜的事，都別懷疑我，行嗎？”
“離譜的事？” 蘇清月歪頭，“比如裸奔？那我可不敢信，會被當成變態(tài)打 110 的。”
“比那靠譜點?！?林峰失笑，“總之，照我說的做，保你三個月后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吃燒烤?！?/p>
蘇清月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嘆了口氣：“行吧，誰讓你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損友呢。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違法亂紀的事我可不參與，我還想畢業(yè)當白衣天使呢，不想先去局子里報道?！?/p>
“放心，絕對合法。” 林峰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只要能把蘇清月牢牢護在身邊，再難的事他都能扛過去。
走到岔路口，蘇清月?lián)]揮手：“我家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點，別老看手機。對了，明天上午有課，你可別睡過頭，輔導員點名賊勤快?！?/p>
“知道了?！?林峰看著她走進單元樓，直到窗戶亮起燈才轉(zhuǎn)身。
夜風突然涼了下來。
林峰快步走向老城區(qū)，腦子里飛速盤算。父母留下的房子大概能賣兩百萬，加上他這幾年攢的五萬塊獎學金，還有能借的網(wǎng)貸…… 他打開手機銀行，看著余額里的 53287.69 元，又點開幾個網(wǎng)貸 APP，額度加起來有十五萬。
“不夠，遠遠不夠。” 林峰咬著牙。末世里，食物、藥品、武器、汽油，哪一樣不是金貴得離譜？兩百萬看起來多，真要囤貨根本不夠塞牙縫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身份證，突然想起一件事 —— 前世聽說錢磊那個富二代，末世前靠炒比特幣賺翻了?，F(xiàn)在是 6 月，距離比特幣那波暴漲還有一個月……
“干了！” 林峰眼神一狠。富貴險中求，現(xiàn)在不搏一把，難道等著再被喪尸分食嗎？
他立刻打開交易軟件，把所有能動用的錢全轉(zhuǎn)進去，又咬牙在幾個平臺借了最高額度的貸款，一股腦全買了比特幣。做完這一切，手心全是冷汗。
這是賭命。
如果失敗，他會背上二十萬債務，連房子都可能保不住。但他知道，這是最快搞到啟動資金的辦法。
回到自己租的單間，林峰把身份證、銀行卡塞進空間，又試著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收進去。藍色面板上的容量變成了 0.8 立方米，看來這空間是按實際體積算的。
“得想辦法升級空間?！?他喃喃自語。1 立方米連個冰箱都放不下，怎么囤貨？
他翻出手機搜索 “空間異能”，出來的全是玄幻小說廣告。林峰苦笑一聲，看來還得靠自己摸索。
窗外的路燈突然閃了兩下，滅了。
林峰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肌肉瞬間繃緊，下意識摸向腰間 —— 那里本該別著一把磨得發(fā)亮的消防斧。
黑暗里傳來幾聲貓叫，他才反應過來是跳閘了。
十年末世生涯，讓他對黑暗和異響產(chǎn)生了本能的恐懼。
林峰深吸一口氣，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月光灑進來，照亮桌上的考研資料，上面還寫著 “為夢想奮斗” 的標語。
多諷刺啊。
幾天前，他還在為研究生錄取通知書拼命；而現(xiàn)在，他的夢想已經(jīng)變成了在尸潮里活下去。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蘇清月發(fā)來的消息：“剛看天氣預報，明天有雨，記得帶傘?！?/p>
林峰盯著屏幕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才回了兩個字：“好的?！?/p>
他關掉燈，躺在硬板床上，卻毫無睡意。前世的記憶像電影一樣在腦子里回放，那些死去的人，那些錯過的機會，那些該殺的混蛋……
“張昊，” 林峰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神冷得像冰，“這一世，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p>
他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里列清單。
食物要保質(zhì)期長的：壓縮餅干、罐頭、脫水蔬菜、大米、面粉…… 越多越好，最好能堆滿整個空間。
藥品必須備足：抗生素、消炎藥、止痛藥、繃帶、碘伏…… 尤其是抗生素，末世里簡直是硬通貨。
武器不能少：消防斧、砍刀、弩箭、防刺服…… 槍暫時不敢想，先搞定這些基礎的。
還有汽油、發(fā)電機、太陽能板、凈水設備、保暖衣物……
清單越列越長，林峰的眼神越來越亮。
他看了眼窗外的月光，又看了眼視野里的藍色面板。
三個月，足夠了。
這一世，他不僅要活下去，還要帶著所有珍視的人，在那片地獄里，殺出一條血路。
凌晨三點，林峰突然從床上彈起來。他盯著藍色面板，發(fā)現(xiàn)容量變成了 1.1 立方米。
“升級了？” 林峰愣住，仔細回想剛才做了什么 —— 好像只是在腦子里反復規(guī)劃囤貨清單。
“難道跟強烈的意念有關？” 他試著集中精神想象空間變大，面板上的數(shù)字果然跳動了一下，變成 1.11 立方米。
雖然漲得慢，但確實在增加！
林峰眼睛一亮，立刻開始在腦子里瘋狂盤算各種物資的堆放方式，想象著空間里堆滿罐頭和藥品的樣子。
面板上的數(shù)字緩慢但堅定地上漲著。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