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許愿 APP,虔誠地許下愿望:「永不脫發(fā)!」
第二天,我桌上多了盆光頭強(qiáng)盆栽。
標(biāo)簽上寫著:「每次澆水,宿主發(fā)量-1 撮」
住我對門的女神鄰居姜檬,笑眼彎彎地拎著水壺,不由分說對著光頭強(qiáng)的腦袋澆了下去。
一撮頭發(fā)落下的瞬間,我的腦中響起機(jī)械音:
「代碼能力+100,恭喜您解鎖『代碼之神』稱號」
凌晨三點,電腦屏幕的光照在我臉上,綠油油的,像個水鬼。
我不是在加班。
我是在數(shù)頭發(fā)。
一根,兩根,三根……鍵盤上,枕頭上,浴室的地漏里。
它們像叛徒,悄無聲息地背離我的頭皮。
我叫周宇,28 歲,職業(yè)是程序員,兼職發(fā)量焦慮癥患者。
我關(guān)掉屏幕,房間陷入黑暗。
黑暗里,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頭頂那片區(qū)域,皮膚的觸感越來越清晰。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手機(jī)亮了一下,是個垃圾廣告推送。
「終極許愿機(jī),實現(xiàn)你最深切的渴望!」
呵。
我嗤笑一聲,手指卻不由自主地點了上去。
一個簡陋的界面,輸入框在屏幕中央閃爍。
「說出你的愿望?!?/p>
鬼使神差,我用這輩子最快的打字速度,敲下了一行字。
「我,周宇,永不脫發(fā)!」
點擊,確認(rèn)。
手機(jī)屏幕黑了下去。
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機(jī)扔到一邊,倒頭就睡??隙ㄓ质悄膫€ APP 在后臺搞鬼。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陣香味弄醒的。
不是外賣,是一種清新的,像檸檬又像某種花香的味道。
我睜開眼,差點叫出聲。
我那個堆滿雜物的電腦桌上,多了一盆東西。
一盆盆栽。
造型極其詭異。一個穿著伐木工背心,咧著嘴笑的陶瓷小人,頂著一顆碩大無比的光頭。
光頭強(qiáng)。
我腦子里瞬間冒出這個名字。
盆栽的陶瓷光頭上,插著幾根綠油油的假草,像是硬要證明自己還有幾根毛。
這他媽誰送的?惡作???
我伸手摸了摸那個光頭,觸感冰涼。盆栽底下壓著一張小卡片。
我拿起來。
上面是用打印機(jī)打出來的字,很小。
「光頭強(qiáng)許愿盆栽 V1.0」
「功能:實現(xiàn)宿主『永不脫發(fā)』的愿望?!?/p>
「使用說明:每次澆水,宿主發(fā)量+1 撮。盆栽越茂盛,宿主……你懂的。」
【警告:本盆栽與宿主靈魂綁定,不可丟棄,不可損毀?!?/p>
我腦子嗡的一聲。
詛咒?異能?系統(tǒng)?
我捏著卡片,沖進(jìn)浴室,對著鏡子。
鏡子里的人,黑眼圈濃重,臉色蒼白。我扒開自己的頭發(fā),仔細(xì)看。
好像……沒什么變化。
我松了口氣。肯定是惡作劇。哪個王八蛋這么無聊。
我決定把這破玩意兒扔了。
抱著盆栽走到門口,手剛碰到門把手,一陣劇烈的刺痛從心臟傳來。
我眼前一黑,差點跪下。
盆栽掉在地上,沒碎。
我扶著墻,大口喘氣。心跳得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卡片上的警告是真的。
我絕望地把盆栽撿回來,放回桌上。
我盯著那個咧嘴笑的光頭強(qiáng),它好像在嘲笑我。
「咚咚咚?!?/p>
敲門聲。
我心一緊,誰?。糠繓|催房租?
我走過去,從貓眼里往外看。
一張漂亮的臉蛋,離得很近。長長的睫毛,白皙的皮膚,嘴唇是淡粉色的。
是我對門的鄰居,姜檬。
一個游戲女主播,平時晝伏夜出,跟我作息完美錯開,只在電梯里見過幾次。
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睡得亂糟糟的衣服,打開門。
「嗨。」她沖我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一股更好聞的香味撲面而來。她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 T 恤,下擺剛好遮住短褲,露出兩條又長又直的腿。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你,」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里的一個快遞盒子,「我剛搬來,網(wǎng)還沒弄好,能借你的 WIFI 用一下嗎?就一會兒,我得開個直播?!?/p>
「哦,好,可以?!刮夷X子有點短路,趕緊讓開身子。
她走進(jìn)我的房間。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我的狗窩要暴露了。外賣盒子,沒洗的衣服,還有……桌上那個光頭強(qiáng)。
她好像沒在意我房間的亂。目光一下子就被桌上的盆栽吸引了。
「哇,你這個盆栽好可愛啊!」她湊過去,好奇地打量著那個光頭強(qiáng)。
可愛?
我懷疑她的審美。
「呃……朋友送的?!刮胰隽藗€謊。
「光頭強(qiáng)誒,好有童年回憶?!顾斐霭啄鄣氖种福p輕碰了碰陶瓷光頭,「它這是……沒水了嗎?感覺有點干。」
她說著,就看到了旁邊的礦泉水瓶,里面還剩一半。
她的手伸向了水瓶。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別!」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她嚇了一跳,手停在半空中,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那個……」我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這個……這個是喜旱植物,不能多澆水?!?/p>
「哦哦,這樣啊?!顾c點頭,收回了手。
我松了口氣,后背已經(jīng)出了一層冷汗。
我?guī)退B上 WIFI,她坐在我的電腦椅上,很快就進(jìn)入了工作狀態(tài),熟練地打開直播軟件,調(diào)試設(shè)備。
我站在旁邊,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她的側(cè)臉很好看,鼻梁很高。寬大的 T 恤領(lǐng)口,隨著她的動作,偶爾會滑下來一點點。
我趕緊移開視線,盯著墻上的裂縫。
「好啦,謝謝你啦!」她播了大概半小時,就結(jié)束了。站起來沖我伸了個懶腰,完美的曲線一覽無余。
「沒事,舉手之勞。」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為了感謝你,我?guī)湍憬o它澆點水吧!」她又是那副天真爛漫的笑容,說著就又走向了那個光頭強(qiáng)。
我草。
這女人怎么對澆水這么執(zhí)著?
「真不用!」我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擋在她和盆栽之間。
動作太猛,我差點撞到她身上。
我們倆的距離,不到十厘米。
我能聞到她頭發(fā)上的香味,能看到她眼睛里的驚訝。她的呼吸輕輕噴在我的臉上,有點癢。
氣氛瞬間變得曖昧。
「我……」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這人,真小氣?!顾鋈秽坂鸵宦曅α耍蚱屏藢擂?,「不就是一盆栽嗎,寶貝成這樣。」
她退后一步,沖我擺擺手:「好啦,不逗你了。我先回去啦,改天請你吃飯?!?/p>
門關(guān)上了。
我靠在門上,腿有點軟。
我走到桌邊,看著那個光頭強(qiáng)。
冷汗又下來了。
剛才,就差一點。
我拿起水瓶,擰開蓋子,小心翼翼地對著光頭強(qiáng)的陶瓷腦袋,滴了一滴水。
就一滴。
水珠順著光滑的頭皮滾下來。
什么也沒發(fā)生。
我松了口氣??磥砩倭渴菦]事的。
我走進(jìn)浴室,準(zhǔn)備洗臉。
鏡子前,我習(xí)慣性地撩了一下頭發(fā)。
一撮頭發(fā),就那么輕飄飄地從我指縫間滑落,掉在白色的洗手池里。
不多不少,就一撮。
像一個黑色的句號。
宣判了我的死刑。